宋昭来得很赶,气喘吁吁地求情道:“那日是我带他们来的宝塔赌坊,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这十万两也有我的责任,还请不要伤害魏庭。”
他身后有一张生面孔,从衣着打扮上来看,大概是在顾知予和燕乐安的之间。
此人不紧不慢地走到一旁,似乎并不打算查收。
何小宝看到宋昭激动的挣扎起来,然后就被应寒扣住咽喉,淡淡道:再动,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程小棠意思意思阻拦了一下,软糯的小奶音说的却是虎狼之言,“应姐姐别急,先让王掌柜砍掉他的手脚,省得死前给家人留下赌债。”
何小宝震惊地瞪大了双眼,看着比自己侄女还小的程小棠,被麻布堵住的嘴只能发出些意味不明的声音。
程天禄秉持着严谨的作风,确认道:“王掌柜,依照宝泰赌坊的规矩,五百两要几只手脚?”
程大牛从腰间抽出长刀,热情地提议道:“王掌柜,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从哪儿开始您只管开口,别客气,我杀猪老在行了。”
这话没半点水分。
自从程老太养猪养出成就感后,一举将养猪场扩大到五十亩,程三牛光是做猪圈就累得两眼发花。
也正因如此,即便程文韬闯下弥天大祸,亲爹程三牛也能逃过老娘的毒打。
程大牛是兄弟四个中力气最大的,每逢杀猪都是主力。
有程小棠珠玉在前,整个关凌村都比起以前更重视女儿。
更不用说一个祖宗的程氏族人,从落户起就沾了程小棠的光,这几年在村里站稳脚跟还有了余钱供孩子读书,更是
程启媳妇给程族长新添了个小孙女,程族长决定吸取程启、程卓以及程大宝的失败经验,要从小开始教育孙女。
劁过的猪肉不仅做菜更好吃,灌肠、做肉铺更是一绝。
王掌柜和宋昭皆是怔愣了片刻,更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老程家人看到程文韬签字画押的欠条后,不仅没有气愤惊慌,反而露出了兴致盎然的表情。
谢玲花平日接触的都是贵妇人和大家闺秀,偶尔听到关于赌坊的事,都是哪家纨绔一时兴起,输了几千上万两。
赌坊的背景再硬,也是打开门做生意,不敢得罪真正的地方豪绅、百年世家。
从王掌柜对顾知予和燕乐安的态度上就能看出端倪,他是一万个不愿意赚这两位的钱,就怕惹得一身骚。
说到底,还是觉得他们程家没有根基,才敢做局套住程文韬。
程小棠不知从哪儿摸出小巧的斧子,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眼神中,比划着满脸是汗的魏庭,“王掌柜放心,我是大夫,保证不闹出人命。”
“魏庭是举人之子,前县丞之孙,应该比何小宝值钱一些吧?”
“至于我三堂兄程文韬,您就看在他外祖父也是秀才的份上开个价,能省多少是多少。”
听得一清二楚的程文韬,竭尽全力想喊救命,却只让眼泪流得更凶。
再这样,他要控制不住了!
魏庭的瞳孔剧烈颤动,凭着最后一股勇气,英勇就义般颤声道:“好!哪怕失去性命,我魏庭也愿意付出代价。”
宋昭原想上去阻拦,却眼尖地发现程小棠手上的斧子居然是开过刃的,当即决定君子动口不动手,劝道:“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何必到这种程度。”
程天禄笑得温文尔雅,看向宋昭道:“宋兄是要帮魏庭偿还十万两?”
燕乐安看热闹不嫌事大,阴阳怪气地起哄,“这位兄台好气魄,视金钱为粪土,在下自叹不如。”
顾知予矜持得再添一把火,“棣华坊宋氏,家底颇丰。”
宋氏算是簪缨世族,如今有三人在场为官,官职并不算高,而宋昭的宋五老爷只是一个举人。
宋昭三年前没考上临江书院,后来不敢再尝试,因此在族中并不受重视。十万两对宋家都不是小数目,更不用说他一个还在读书的少年。
然而宋昭仿佛没听出三人的讽刺,如释重负般歉意道:“是该如此。”
“说来惭愧,我虚长几岁,本该及时制止庭弟举债押注。结果因故提前回府,第二日方得知文韬兄仗义出手。”
“王掌柜,在下愿以祖传玉佩为担保,假以时日,一定偿还十万两。”
程小棠摩挲着光滑的下巴,幽幽道:“王掌柜,宋府的门楣,可值十万两银子?”
王掌柜歉意地摇头,“抱歉,宋公子。”
应寒飞快地回想了下主子与程小棠之间的往事,斩钉截铁道:“若是恩人长得好看,那便以身相许,反之,则来世做牛做马。”
“肤浅。”鲁方对此有自己的看法,“报恩,自然要投其所好。”
程小棠幽幽叹了口气,“那就麻烦了,我二哥长得很好看啊。”
应霜想了想道:“三世长者知被服,五世长者知饮食,富贵传流之家行走坐卧,举止进退皆有其规矩,如何穿衣如何吃饭,何时该说什么话,何时又该闭嘴不能开口皆有规矩。
“不懂亦或一处失礼,自是再融不进这些世家子弟中。”
谁人带入局,局中想要结交谁,因何结交,为何结交,所求之事同此人背后盘结势力可否相悖,各家利弊都要盘算清楚。”
“上位者不可轻易宴请,下位者不可轻易相邀,上位者如何请,下位者如何邀都是学问。”
“就拿观舞听曲来说,要看宫中风向,若前日宫中贵人听了琵琶曲又大加赞赏,那这段时日外出便要多听多赏琵琶曲。”
“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