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观外聚集了一大批百姓,高声叫嚷着让抱朴子和程小棠出来解释清楚。还有人大白天举着火把挥舞,声称要驱除妖道。
妖道之一程小棠表示情绪很稳定,甚至有些微想笑,“这么卖力?价钱肯定比干嚎的那些人高。”
关起门来做的法事,属于高端特供款。
正常百姓就算听到传言,也不可能这么激动,还做出替天行道的姿态。
洞阳爬到树上观察了许久,笃定道:“小师叔祖,带人闹事的是周七老爷的小厮。”
程小棠意外道:“其他人没来?”
她还以为第一个上门泼脏水的会是周五老爷,周九夫人顺利生下一双龙凤胎,受影响最大的其实是他的三个儿子。
尤其是周五老爷的嫡长子,平白多出一个对手。
周老爷子老当益壮,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在任上新纳了一房年轻貌美的娇妾,起码能在朝堂再拼搏十几二十年。
足够周九夫人的儿子长大,成为继承人的候选。
莫琛一直派人盯着周家人的动向,一早收到了消息,正好解答程小棠的疑惑。
周五老爷之所以没动静,是因为他昨日从月出观离开后没多久,就被尾随的一队人马请走,至今未归府。
周二小姐一回家就发起了高烧,嘴里念叨着别人听不懂的话,吓得周四夫人连夜派人去请大夫,重金找高人救命。
相对比较镇定的周大夫人,一心惦记着管家大权。她回府后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叫来心腹们彻夜密谈,全身心投入了与周二夫人、周三夫人的斗争中。
周老夫人前日让管家回府带话时,周二夫人和周三夫人有多惊喜,看到周大夫人急吼吼地回来,就多失望。
好不容易看到机会的两位夫人,自然不愿放弃还没捂热乎的权力。
在太极广场时,周大夫人心神俱乱,根本没听清王稳婆说周九夫人生下的是儿是女。
不过对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周大夫人被扣留在月出观不过一天一夜,身为当家主母的威严已经受到了极大影响。府中流言四起,都以为她犯了什么大事,才被剥夺掌家之权。
大房的下人们惶惶不安,其他房更是人心浮动。
周大老爷在外面找的那些女人能不能生出儿子另说,她是肯定没指望了。与其为逍遥快活的丈夫筹谋,还不如握紧自己手上的东西。
今日天刚蒙蒙亮,周大夫人就带着陪嫁嬷嬷匆匆回娘家找靠山,并未参与谣言的传播。
莫琛分享周家人的动向时,并未避开周老夫人。
他今晚就要离开临安府,必须下一剂猛药,让周九夫人和两个孩子更安全。
莫琛还顶着玄机道长那张忠厚老实的脸,语调平淡,毫无个人情绪地作出推断,却在周老夫人心上掀起巨浪。
“敢问道长,是从何处得知这些事?”
周老夫人质问的话音刚落,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苦笑道:“家宅不宁,让诸位道长见笑了。”
她为了安抚长房,早早将管家之权交给大儿媳。如今只是出于一片慈母之心,努力让早逝的幺儿有后,其他儿子儿媳就能闹出这么多事端,落入他人的算计而不自知。
可见府内人心涣散,早就被各路势力渗透成了筛子。
程小棠见周老夫人颓然的模样,中肯地安慰道:“老夫人别太难过了,比上不足,比下还是有余的。”
就她所知,周家人虽然眼高于顶还疯狂内斗,至今没出过像徐志辉那样祸害平民女子的无耻之徒,说明家风还没差到那份上。
【宿主行为宠爱龚元英一次,获得一百积分。】
厅内突然安静下来,周老夫人试着分辨程小棠话里的含义,拿不准该如何应对,心情更复杂了。
程小棠眨眨眼,她的诚意没传达出去吗?
抱朴子道长轻咳了两声,转移话题道:“外面那些人,不知施主打算如何处理?”
周老夫人眉头微皱,郑重承诺道:“道长放心,巫蛊之术纯属无稽之谈,周府必将肃清谣言,还月出观一个清白。”
思索一晚后,她尚不清楚抱朴子道长为何要那么做,只确信绝非邪术。
“老夫人误会了,我师兄的意思是顺其自然。”
程小棠抢在抱朴子道长之前,正气凌然地表态道,“清者自清,我们月出观身正不怕影子斜。”
栖云道长云淡风轻地颔首,道:“正是如此,谣言止于智者。”
抱朴子道长:好像错过了很重要的事。
他的一些,比如说清白,妙手回春的医术,还有悬壶济世的好名声,即将被献祭。
周老夫人隐约察觉到其中有隐情,试探道:“众口铄金,若不及时遏制谣言,很可能会惊动官府。”
前朝的巫蛊之祸牵连者达数十万人,至今留有余威。
程小棠用大蒲扇挡住抱朴子道长的表情,掷地有声道:“不怕,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
月出观外,正义之士们喊门喊到夕阳西下,始终未见一个道士露面。
东家在旁监工,他们再累也得努力干活,哑着嗓子对每一个前来烧香的道教信徒讲述妖道害人的恶形恶状。
说到动情处,甚至能挤出几滴眼泪。
“快看,有人出来了!”
就在周七老爷的小厮打算回府复命时,月出观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出来的,却是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