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周大夫人早有预感,看完口供后也宛如被人抓着脑袋按进冰窟窿里,浑身的血液寸寸凝固。
怎么可能?
办事的人身家性命全捏在她手上,哪怕死了都不该招供。
程小棠以手托腮,尽量用眼神表达真诚,“周大夫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谋划纵火的是周五老爷,勾结外人的是周七老爷,相较之下,纯粹不想周家多两个嫡孙的周大夫人,罪行算是最轻的。
可惜,周大夫人不是这么想的,看向程小棠的眼神带着压抑不住的怨恨。
【宿主行为宠爱罗晚秋一次,获得一万三千七百积分。】
程小棠无辜地用两根食指在嘴上比了个x,示意周大夫人随意。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反正莫琛会出手。
“你懂什么,就在这里说风凉话。”周大夫人一想到要在比她女儿还小的程小棠面前屈膝,就悲从中来,“我难道是为了自己吗?”
周府枝叶繁茂,暂时还没有儿子的周大老爷日夜担忧,生怕因此失去了宗子的地位。
除了嫡长子之外,周五老爷的儿子与周九老爷的儿子,本质上没有任何差别,都有继承家业的资格。
周大老爷在外地任职,一房接一房地纳妾生儿子,家里的压力全给到了周大夫人身上。
可她独守空房,又能做什么?
周大夫人泫然欲泣,三分假七分真地质问道:“老夫人,如果您处在我的位置上,难道能做到无动于衷?”
“秦府那些人是什么样,您老都看在眼里。若是九弟媳生下儿子,咱们周府的家宅如何能安宁?”
她心知以婆母的性格,把人叫来,就说明已经在心里定了罪,没有辩驳的余地。
为今之计,只有将事情拔高到整个周府上。
是,她的确做了。
若是周九老爷还活着,她再焦虑,也只能听天由命。可谁让周九夫人怀着遗腹子,还兴师动众跑到月出观?
那两个孩子本就不该出生,什么剖腹产子,分明是强行续命!
周老夫人怒极反笑,“照你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以大局为重,让老九断子绝孙?”
“儿媳不敢。”
来自婆母的指责仿佛火舌,烧得周大夫人脸上发烫,却只能硬抗到底。
她一咬牙,从桂嬷嬷手中夺回供词文书就想撕毁手上的纸,却被早有准备的应寒一把握住手腕。
“啊——”
周大夫人疼得尖叫出声,“放肆!我是朝廷命妇,快放开!”
应寒眼神闪着寒芒,警告道:“罗晚秋,敢毁掉从犯的口供,我就只能审你这个主犯了。”
周大夫人感觉手腕快被捏断了,扭头想找周老夫人求救,就被冰冷的眼神冻住了还未说出口的话。
最终,颓然地跪倒在地。
程小棠谨代表月出观,接受了周大夫人的赔礼道歉,并保留追诉的权力。
类似的情况,后续又在周七老爷和周五老爷身上重演。
他们的屈辱感比周大夫人更强,一人给程小棠送了两万七八的高额积分。
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能跪天跪地跪父母,一个乡下贱丫头居然就那么坐着,也不知道避让。
周五老爷资质平平,从小就喜欢钻营,没周大夫人那么好吓唬,知道光有人证没有物证,在衙门定不了罪,“娘,这些都是家事,何必让外人看笑话。”
他到现在都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时运不济,在阴沟里翻船。
这话程小棠不乐意听,嫌弃道:“你们做的事,我可笑不出来。”
也就是莫琛被她支走了,不然周老五高低得先挨一顿揍。
长得人模狗样,却在背地里编排守寡的弟妹,还想火烧月出观,将潜在的威胁、可能会出现的莫琛以及得罪过他的栖云道长一锅端了。
程小棠也不知该说他蠢,还是恶毒,或者两者兼备。
她懒得再跟周五老爷废话,用新到手的积分给三人检查了一遍,核实他们身上没什么影响血液的毛病。
大概是孽缘,三名主犯中有两人与周九夫人血型一致,身体素质也很好,是最佳血包人选。
外面的门被轻敲了几下,应寒松开最不识时务的周七老爷,对程小棠低声道:“棠宝,城里传回消息了。”
周七老爷活了二十多年都没这么疼过,望着应寒的眼神宛如看到了恶鬼。
很快,他就发现结论下早了。
真正的恶鬼另有其人。
程小棠用献血祈福的说法,面不改色地抽了三罐血,临走前还强调了一遍,“周老夫人,切记三日内不可离开月出观。”
“否则前功尽弃。”
周老夫人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稳,颔首道,“程小大夫放心,这点小事,老身还可以做主。”
被暴力抽血的周家三主犯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浑身发毛。
什么情况下会用到血,还不能离开作法的地方?
邪术,肯定是邪术!
他们想逃,却喊不来自己的心腹,被迫跟着不像道士的道士带到陌生的院子里,毫无准备地开启了被软禁的日子。
周老夫人不住在软禁的院子,吩咐了两句后,不再理会他们找的各种借口,冷着脸离开。
整个周府,只有她是真心想给未出生的孩子祈福。问过玄诚道人是否介意她多年信佛后,就虔诚地跪在了三清殿诵经。
与此同时,栖云道长和抱朴子道长处理完伤患,连染血的道袍都来不及换,匆匆往月出观赶。
纵马伤人案的犯人已经被押入临安府衙门的大牢,满大街都是目击者。
二死十三伤,够那对兄弟被砍好几次头。
抱朴子道长回来时还在惋惜到得太晚,没能救下失血过多的两个死者,栖云道长罕见地沉默了一路,眼神晦暗难明。
驯养长大的马,正常情况下就算受惊也不该发狂至此。
可惜他到的时候,两匹马已经被官差斩杀,伤者的情况又经不起耽误,没能一探究竟。
回到月出观后,意外地发现客院里竟然住满了周府的人。
多日不曾出现的萧崇也在,神色凝重。
“棠宝,这是怎么回事?”栖云道长以为徒弟在他不在的时候受欺负了,沉下脸道,“周府的人上门找你麻烦?”
程小棠摇头,认真道:“师父,我们现在开始准备剖腹产吧?”
真正的危机在路上,再不剖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