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成坊萧府内,获知真实情况的范侍郎瞪大了眼睛,话都说不利索了,“这位程家小姑娘,是大人的师父?”
“什么小姑娘?这是程大师。”
曹乐贤不满地夺过范侍郎手里的酒杯,“不懂尊重的人,不配喝太白酒。”
“别别别!下官知错了!”范侍郎赶紧求饶,“程大师乃是神农氏后人,当代翘楚,下官只是震惊于英雄出少年,不,幼儿。”
他来钱塘县这几天,最想品鉴一番的就是传说中的太白酒。
原本想着找到钦差大人后,不着痕迹地泄露些许行迹,再等着世家大族或是乡绅豪富送上门来。
没成想,酿酒之人就是当初在西南一带做义诊的师徒俩。
更想不到的是,曹少钦身为堂堂端王之子,居然要拜一个农户之女为师。
程小棠知道水车能这么快推广开,少不了工部的支持,因此对工部范侍郎格外热情,“范大人过誉了,来,酒管够。”
“小贤也坐下吧,咱们师门没那么多讲究。”
范侍郎险些被酒呛到,眼神惊疑不定,“小贤?”
“范副使,注意你的言辞。”曹乐贤沉下脸,一个眼刀飞过来,“还是你想当本官的长辈?”
曹乐贤是当今圣上的堂弟,想当他的长辈......
范侍郎吓得一个滑跪,“下官绝没有那个意思,大人万不可说笑。”
鲁方离得近,灵活地在范侍郎膝盖着地前扶起了他,“范大人快请坐,我这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大人。”
范侍郎珍惜地捧着酒壶,一边解答鲁方层出不穷的问题,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上座的栖云道长。
看起来也才三十来岁的样子,好歹像个师父样。
再看矮墩墩的程大师,长得倒是粉雕玉琢,吃瓜时乌黑溜圆的大眼睛闪烁着纯粹的喜悦,分明就是一团孩子气。
在京中对谁都是抬着下巴说话的曹乐贤,面对小师父却是正经的执弟子之仪,着实让他大开眼界。
然而除了范侍郎,其他人对此都接受良好。
连战战兢兢只敢做半边凳子的程三牛,对程小棠和曹乐贤这对师徒之间的互动也毫无波澜。
倒显得他像是没见过世面。
经此一役,范侍郎深刻认识到自己还是学识不够,拘泥于小节,没能领会到圣人所说的“三人行必有我师”。
曹乐贤身负皇命,不能在临安府久留。
因此程小棠特意向白老夫子告了假,充分利用所有时间,将在书信上交流不清楚的各项要点都与首席大弟子讨论了一番。
范侍郎在边上竖着耳朵听,不知不觉就喝了好几盏酒,突然嗷一声开始放飞自我,非要去爬假山登高望远。
被拉下来后,又嚷着要夜游画舫,见识江南第一美人的风姿。
最后对着东方跪拜,“孔圣,学生愚钝啊!”
曹乐贤也没比他好多少,谈至兴起喝了一杯酒,整个人就跟煮熟的虾一样从头红到脚,抱着程小棠泪流满面,“师父!您就是我一生一世的师父!”
“天佑大荣,让我曹氏能创造再无饥荒的盛世。”
“那牛鼻子老道休想用劳什子黄道吉日阻挠,现在就是拜师的良辰吉日!”
程小棠好险没被逆徒的力道勒得喘不过气,就看到应寒手上一动,曹乐贤疼得放开怀抱,然后就被栖云道长迎面糊了一掌。
“大人!”
曹乐贤的心腹稳稳接住仰面倒下的主子,瞪着栖云道长敢怒不敢言。
栖云道长冷笑连连,“对师祖不敬,小惩大戒。”
“棠宝,为师回头给你找个更好的徒弟,这个成色太差,不能收。”
“你说了不算!”
曹乐贤挥开心腹一跃而起,用鼻孔对着栖云道长冷哼,“我拜的不是你道门,而是程大师的农门!”
“欺师灭祖,贫道今天就清理门户!”
萧崇灵活地抱起程小棠后退数步,远离醉鬼们,“都看着点,别让他们伤到脸。”
“棠宝乖,到你睡觉的时辰了。”
程小棠点头,无语地瞅了眼桌上歪倒的酒壶,也就二两的量。
师门不幸,酒量和酒品皆是惨不忍睹。
第二日,最先从宿醉中醒来的范侍郎只觉得头疼欲裂,还没意识到昨晚发生了什么。
直到萧崇乐呵呵地问他,“范大人,今日可要去画舫见识江南第一美人?”
范侍郎就地石化。
醉酒不可怕,可怕的是第二天有人帮你找回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