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程小棠正在套程三莲的话。
程文韬明显对魏凝珠有爱慕之情,以三房的习惯,一定会在杨氏和程三莲面前表露出来。
说不定还偷偷骂过他大哥。
母女俩却没有迁怒魏凝珠,态度还非常亲昵,着实不寻常。
程三莲美滋滋地捧着价值不菲的豆栽香,言语间透着雀跃:“魏姐姐说自己一个人初来乍到,想让我陪她去四月的赏花宴。”
“那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去的。”
程小棠一听这宴会的名字,就知道肯定是少男好女们假借踏春之名的大型联谊活动,正是程三莲最想要的。
魏凝珠教程二蓉独特的绣技,为杨氏带来时兴的美白妙方,还会帮程老太保养杯珓。
一个人还能说是巧合。
人人都如此,说明魏凝珠的确是有备而来。
恰到好处的投其所好,无形中就让人生出亲近之意,还不会觉得对方是刻意讨好。
不过这也是因为老程家人没有被这么细致讨好的经验,村里人示好都很直接,要么当面吹捧,要么送鸡鸭鱼肉蛋。
简单粗暴,却很受用。
程老太不止一次夸奖过关凌村人办事讲究,好相处。
魏凝珠居然花这么多心力笼络老程家人,给程小棠一种是走错剧场的感觉。
越琢磨,越觉得缺了点什么。
等程小棠躺到床上闭上眼睛,才想起来缺失的部分:魏凝珠雨露均沾,却唯独漏了她。
咋回事,看不起人吗?
***
与此同时,魏老爷子也在问魏凝珠相似的问题,“珠儿,你今日为何不去找棠宝?”
“就知道围着那些泥腿子转,不分轻重。”
魏凝珠被训得脸色一白,委屈道:“祖父,孙女是觉得那个程小棠不像是普通孩子,想要再迂回一些。”
什么棠宝,一个乡下野丫头也配称之为宝?
魏老爷子语气很不满,“那程天福呢,这都多少天过去了,也不见他主动上门。”
“你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魏凝珠眸底闪过异色,柔柔地回道:“祖父放心,孙女有分寸的。”
“程大哥自从谢云飞回来以后,就一直在习武,想要练好身手,等春耕后去威远镖局。”
见孙女对程天福还算了解,魏老爷子表情缓和下来,语重心长道:“珠儿,别辜负家里对你的期望。”
“在朝中没人是什么光景,你从小到大应该看得很清楚。”
“祖父知道你心里委屈,可你忍心让你爹和你弟弟走上同样的老路吗?”
魏老爷子二十年前就考中了举人,为了更进一步,举家搬迁到城里,之后鲜少与嫁到榆林村的妹妹走动。
要想从农户变成士族,每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程族长考了又考,却连秀才都考不上,在魏老爷子眼里就是毫无利用价值的穷亲戚。
后来他努力了几年,又考中了同进士,却仍旧等不到官位的空缺,硬生生蹉跎到了眼花手抖的年纪,再无出头之日。
没成想,童生妹夫带着一群泥腿子逃荒,却有了大造化。
当真是时也,命也。
魏凝珠眼眶微红,“祖父放心,孙女明日就去找棠宝。”
最后两个字,几乎带上了哭腔。
魏夫人愈发心疼女儿,忍不住道:“爹,珠儿最是孝顺听话,您再给她些时间,一定能适应的。”
魏举人皱眉,“你这是什么话,说得我们像是要送珠儿去龙潭虎穴一样。”
“天福那小伙长相周正,性情沉稳,绝对是良配。”
魏夫人看着丈夫理直气壮的模样,心凉了一截,他们魏家男人果然只顾自己的仕途。
举人老爷的女儿,下嫁给一个泥腿子,算哪门子良配?
魏凝珠不想爹娘当着祖父的面争吵,违心地打圆场,“程大哥自是极好的。”
“祖父,爹,娘,我先回房了。”
一回到房间,魏凝珠就扑到床上,蒙着被子哭得肝肠寸断。
她就是不甘心!
魏凝珠从小就在母亲的严厉教育下,学习琴棋书画,女红,理家,看账,半点不敢松懈。
学会一身才华和本事,是为了当上高门大户的主母。
如今全浪费了!
她连嫁给童生的小姑婆都看不起,如何甘心为了给父亲和弟弟铺路,一辈子守着大字不识几个的泥腿子过活?
每每看到程天福棕色的皮肤和粗糙的双手,都让魏凝珠浑身难受。
一靠近,仿佛都能闻到土腥味儿。
若是程天福能想着靠萧小侯爷去踏炎军某个武官也好,居然不思进取地想去当镖师。
守着金山去要饭,愚不可及!
哪怕让她嫁给被袁山长收为关门弟子的程天禄,也好过去当镖师的媳妇儿百倍。
或者是谢云飞,年纪大了些,却在玄甲军混出了名堂,未来可期。
偏偏祖父又说什么程天禄心思缜密,谢云飞是斥候出身,都不会轻易被拿捏。
说来说去,就是要她下嫁给最没出息的,让老程家人对魏家心存感激。
魏凝珠狠狠哭了一场,却无法反抗家里的安排。
第二日,她收拾好心情,带着精心准备的礼物去找程小棠。
刚靠近老程家的院子,就闻到一阵奇怪的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