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秀才羞愤交加,疯狂地挣扎着,“大人这是何意?我有秀才功名,你不能这么对我!”
“身为县令,无故折辱秀才,你这是目无王法!”
碗窑村的人被官差们吓得四散逃窜,没人敢上前帮忙,更不用说动手。
开玩笑,他们又不是嫌命长。
唯有杜秀才的妻子马氏救夫心切,上去撕扯官差,“你放手!我相公是秀才老爷,你们不配碰他!”
官差们硬挨了几下,见崔县令的长随使了个眼色,立即一视同仁地将马氏反手扭住,喝骂道:“你这罪妇,好大的胆子!”
崔县令摇头叹息,“建元十二年的秀才,可惜了。”
“杜涛是首犯,立即押送县衙大牢。”
杜秀才夫妻俩还想喊冤,就被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诸位大人,且慢!”程小棠赶紧出声挽留,回头招手,“崔神医,快,来病人了!”
崔神医忍不住道:“这算哪门子来病人了?”
小丫头比他刚义诊时更不讲究,不愧是跟萧昀舒一伙儿的。
官差们都知道崔神医是县令大人的嫡亲弟弟,配合地将杜秀才夫妻的手架好,方便两个人诊脉。
杜秀才气得发抖,可惜他不过是文弱书生,爆发不出反抗的力量。
程小棠先上手,闭着眼分析了半天,又去给马氏切脉,依旧是同样的结果。
“崔神医,您请。”
崔神医之前给钱满川一家诊过脉,对雪顶蒿中毒的脉象很熟悉。
这次来,准备了足够整个村用的解药。
“没有吧?”程小棠看崔神医的神情就知道自己没诊错,感慨道,“负心总是读书人啊。”
崔神医看着不再挣扎的杜秀才,一言难尽地点头。
另一边的钱村长没了主心骨,哪里还顾得上计划不计划的,重新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县令大人,我们有冤情啊!”
“关凌村的程氏布庄日夜纺纱,却害苦了碗窑村!”
“他们的纺车有毒!”
“那毒顺着九曲河流到我们村的井里,上到八十老人,下到三岁幼童,统统都中了毒。”
他一带头,剩下的碗窑村人也跟着跪下,哭诉自己被程氏布庄害了。
程天寿出离愤怒了,“你们放屁!”
“胡言乱语!信口雌黄!血口喷人!”
程小棠刚升起的怒意瞬间被打消,鼓掌道:“四哥好厉害,一口气能说四个成语。”
明年肯定能从丙班升到乙班。
关小飞注意力跟着歪了,“你们放屁算哪门子成语?”
“我妹妹说算就算。”程天寿骄傲地昂起头,对着碗窑村人大声又说了一遍,“你们放狗屁!”
他还没变声,声音清亮且具有穿透力,一时压过了碗窑村的哭诉声。
钱村长认得程小棠,见她这般不拿他们当回事,恶向胆边生,控诉道:“县令大人,此女绝对有古怪!”
“她才多大,怎么可能想出那么多农具,还弄出一个有毒的纺车!”
“这次是我们碗窑村被毒害,下次就不知道是谁了!”
萧昀舒眸光一冷,上前一步将程小棠挡在身后。
“等下!”程小棠及时抓住萧昀舒抬起的右手,“昀舒哥哥,我还要给他们看病解毒呢。”
“要杀要剐,等义诊完再说。”
崔神医听着觉得哪里不对劲,没时间细琢磨,拱手恭敬道:“县令大人,这些人的确身中云顶蒿。”
“请大人允许,先让在下为他们解毒。”
崔县令见碗窑村人如此冥顽不灵,心中又气又失望,板着脸道:“既然都说自己中了毒,那就让大夫看诊。”
二人站一起,相似的眉眼一看就是兄弟。
事情跟预想的完全不一样,杜秀才说好的贵人又一直没出现,碗窑村人慌乱地望着钱村长。
钱村长额角青筋直跳,绞尽脑汁才想出拒绝的理由,“不行!崔大夫跟程家人关系密切,让他看病肯定不公正!”
“我们要去临安府看大夫!”
“对,去临安府!”
程小棠觉得钱村长实在聒噪,从药箱中摸出一支竹笛凑到嘴边,深吸一口气,使出全力奏响。
下一刻,毫无曲调可言的尖锐笛声笼罩全场。
所有人愣住了,连萧昀舒的表情都有一瞬间凝固。
控场成功,程小棠坦然自若地收起笛子,好奇道:“钱村长,你又没中毒,为什么要拦着别人解毒?”
钱村长瞳孔微缩,继而怒道:“你胡说什么!”
又猜对了。
程小棠笑眯眯地看向碗窑村其他人,“你们不会以为,所有人都傻到自己喝毒药吧?”
“钱村长,杜秀才,钱满川,都没有中毒哦。”
稚气十足的软糯嗓音,却宛如尖刀,扎在了碗窑村人的心上。
崔县令心中暗笑,避重就轻道:“钱满川拿着地契来县衙盖印时,的确面色红润,不像有毒在身。”
他身为父母官,不能骗人。
“不可能!”钱村长彻底慌了,“你们,你们都是串通好的!”
刚才躲避崔神医实现的妇人再也忍不住,护着肚子跪倒在义诊的医棚前,“崔神医,求您帮我看看肚子里的孩子!”
她就喝了一碗井水,杜秀才说是药三分毒,那点毒性就跟普通的风寒药差不多。
可刚才那么多人站着,程小棠一眼就看出她不对劲。
杜秀才和钱村长明明都喝了,怎么会没中毒?
有一就有二,这些天有觉得心律不齐的人,都忍不住绕开深坑,跑到医棚前求医。
片刻前还一致对外的碗窑村人,迅速分裂成了两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