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至声先到,萧昀舒听到熟悉的软糯嗓音,周身的凌厉杀气如烟雾般消散。
“留一口气。”
“是,主子。”
一身劲装的男子应声退下,眨眼间消失无踪。
萧昀舒走出书房时,眉眼微弯,清冷的声音中带出笑意,“棠宝今日给人诊脉了?”
紧随其后的罗离脚步一顿,他自认是守护着萧昀舒长大的,也不禁在心中怀疑:
主子,你还有多少惊喜是属下不知道的?
程小棠一双眼弯成月牙,下巴微扬:“是哒,我发现了胡景善的隐疾,救他于病危之前。”
消渴症这种慢性病,越早发现,并发症的风险越小。
以胡景善之前的饮食习惯,失明都有可能,她这话说得丝毫不心虚。
萧崇从书房慢悠悠晃出来,瞅着骄傲的小棠宝乐得不行,打趣道:“小棠宝这么快就出师了?”
“快来,给萧爷爷看看。”
望闻问切非一日之功,光是分辨脉象,就需要积累大量的脉案。
寻常药铺的学徒都是从认药材开始,从拜师到上手为人诊脉,起码三五年。
再是天纵奇才,也不可能凭空学会。
萧昀舒拍拍藤椅让程小棠坐下,看着她架势很足地伸出三指,按在萧崇的右手腕,沉思片刻后得出结论,“萧爷爷,你生病了。”
【宿主行为宠爱萧崇一次,获得五积分。】
萧崇笑眯眯地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到后续,不由失笑,“这就没了?”
“对呀,因为我还没学到后面呢。”
程小棠理所当然地转向萧昀舒求助,“昀舒哥哥,你知道萧爷爷身体哪里不适嘛?”
萧昀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牵起白胖的小手按到萧崇的左手腕上,不徐不疾地讲解,“如按琴弦,端直以长,是为弦脉。”
“嗜酒或长期郁结在心,会伤肝。”
萧崇嗜酒如命,最先体现在肝脉上。不过他生性洒脱,早就说过不喝酒就算活到九十九,也是虚度年华。
程小棠是估摸着喝酒的人肝肯定不好,才直言萧崇生病了。
果然再次验证了系统的判定方式。
接下来就诊的是应寒。
程小棠按惯例先说身体有恙,见系统没反应,又学着萧昀舒刚才的做法,换了只手摸脉,改口道:“不对,我再试试。”
“应姐姐,你的身体很好,要继续保持哦。”
【宿主行为宠爱应寒一次,获得五积分。】
应寒美滋滋地点头,“棠宝真厉害,已经是小神医了。”
程小棠笑盈盈地摆手,“我还差得远呢。”
“来,下一个。”
新出炉的程小神医兴致高昂,依次诊断了以罗离为首的萧宅众人,分别给予“身体有恙”和“健康无忧”的判词。
再由萧昀舒为被划为病患的七人诊脉,从鼻渊、风寒,到上火、胃心痛,不一而足。
萧家护卫和几名长工都是身强体壮之人,没什么大毛病。
除了饱受老寒腿之苦的李庄头,最受伤的是鲁方。
系统判定他有病,萧昀舒却没从脉象上发现异常,程小棠围着他审视了半天,也没发现哪里有问题。
直到萧崇自上而下地观察半晌,终于发现鲁方的异常之处。
经常不眠不休钻研机关的鲁方,年纪轻轻,头顶却依稀可见头皮,简而言之,就是快要秃了。
程小棠同情地掏出一块芝麻糖,“鲁大师,我回头给你挖何首乌。”
“你别伤心,一切会好起来的。”
鲁方欲哭无泪,“程大师,我谢谢你。”
本来根本没人注意,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他要秃了。
至此,程小棠达成了零失误。
萧崇等人从陪小孩子玩闹的心态,转为震惊:这哪里是诊脉,分明是铁口直断。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萧昀舒观察了程小棠诊脉的全过程,乌溜溜的杏眼根本藏不住情绪,明晃晃地写着“我来猜一猜”。
然而从哪儿看都不算严谨的诊脉,却能准确判断出异常。
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巧合,次次都对,就是绝无仅有的天赋。
思及此,萧昀舒心念微转,将手伸到程小棠面前,“棠宝,还有我。”
程小棠摸着莹白如玉的手腕,认真地感受了许久,才斟酌道:“昀舒哥哥,你身体很好。”
【宿主行为宠爱萧昀舒一次,获得一积分。】
听到系统提示音,程小棠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事,要是萧昀舒生病,就要去找别的大夫看病了。
明显的双标行为,让萧昀舒精致如画的眉眼舒展开,“多谢程小神医。”
程小棠被夸得小脸一红,“我还不是大夫呢。”
哪怕有系统这个外挂,她也判断不出具体的病症,只是找到了赚积分的新方式,并不足以给人看病。
总不能每次诊脉,都像报菜名一样把可能的病从头到尾说一遍。
那就不是行医治病,而是考验患者的心理承受能力,以及她的逃命速度。
萧昀舒凝视着程小棠黑曜石般的杏眼,嗓音清透柔和,“棠宝,你想学医吗?”
程小棠有些意外,“我不是在学了嘛?”
这些天背二十八脉,一点不比四书五经轻松。萧昀舒还让鲁方做了一个精巧的小木人,让她用来辨认穴位。
“我只是略懂皮毛,并不能真正引你入医道。”
萧昀舒耐心地解释道,“那套针法只是抑制症状,让人可以撑到寻医治病,既不治标,也不治本。”
他从无学医的志向,所学不过是为了应对突发状况。
唯一庆幸的是,被强行缠着学会的些微医术,足以治愈高热不退的三岁女童。
或许冥冥之中确有天意,若是程小棠想学医,萧昀舒可以为她请来那人,成全一段因果。
程小棠思索片刻,认真道:“我想学治病。”
技多不压身,守着一座宝山不用,不是她的风格。
反正有系统商城在,只要学会诊脉就够用了。
萧昀舒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垂眸笑道:“那我给棠宝找个厉害的师父,好不好?”
“好。”程小棠抬头就宛如撞入了一片柔和的月光中,晕忽忽地应下。
给她找什么?
听不清也没事儿,萧昀舒肯定不会坑她。
此后的十年,程小棠每当回想起这件事,都会后悔年幼时定力不足,轻易被美色迷惑。
居然忘了问清楚,厉害的师父,具体厉害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