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怎么还哭鼻子了?”
萧崇憋着笑逗小孩,“是不是这人看着冷冰冰的,吓到棠宝啦?”
萧昀舒向来淡漠的眸中闪过一丝无措,犹豫着朝程小棠张开双手,柔声哄道:“棠宝,抱抱。”
程小棠摇摇头,闷闷道:“你太瘦了,抱不动。”
眼前的萧昀舒跟离开时比长高了一些,头发已经能梳成一个发髻,精致的五官已经能看出少年人的锋利锐气。
就是瘦了很多,穿着宽袍大袖,宛如随时能被风吹走。
这大半年来,她一直跟萧昀舒书信来往,分享彼此生活中的琐事。
看到萧昀舒本人的这一刻,程小棠才恍然想起来,那些轻描淡写的趣事背后,是一个才十岁的少年。
她二哥被袁山长连考九天之后回家,看着都憔悴了很多。
而京城聚集了最凶恶的豺狼虎豹,在千年狐狸和万年王八的包围下,萧昀舒要时刻警惕着,她都想象不出来是什么感受。
程小棠鼻子酸涩得说不出话,快速眨了眨眼睛,将泪水憋了回去。
不能哭,萧昀舒很厉害的,肯定没被欺负。
清澈透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将未说出口的情绪展露无遗。
萧昀舒微微一怔,旋即眉眼舒展,温声哄着,“不抱,那背棠宝好不好?”
许久未见,程小棠对萧昀舒这张脸的抵抗力大幅度下降,晕忽忽地就被背着上山了。
咦,好像也没有瘦的膈人。
“昀舒哥哥,我自己走吧。”程小棠悄悄抹了把脸,“我最近长高了好多,背起来很重的。”
罗离用眼神询问应寒:小棠宝没长高多少吧?
他瞅着,只变圆了许多。
应寒回了他一枚白眼:那是你瞎。
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棠宝肯定长高了,就是没那么明显。
萧昀舒不徐不疾地走着,慢悠悠道:“早晨下了小雨,山间路滑。”
“棠宝放心,你昀舒哥哥瘦归瘦,力气还是很大的。”萧崇走在萧昀舒前面,转头打趣道,“背你登顶泰山都没问题。”
话虽如此,程小棠还是下意识提着一口气,试图让自己轻一些。
早知道萧昀舒要背她,路上就不吃那么多点心了。
萧昀舒身上淡淡的檀香,勾起了程小棠去年在牛车里睡觉的记忆。大概是有安神的效果,她趴在背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躺在了云隐寺待客的禅院厢房中。
“棠宝,先吃晚饭再睡。”
萧昀舒捏捏程小棠白胖的小手,察觉有些凉,顺着把了一脉,眉头逐渐蹙起,“棠宝,方才可觉得冷?”
“不冷呀。”程小棠打了个哈欠,“昀舒哥哥很暖和。”
山间的晚风是有些冷,不过她靠着热源刚刚好
程小棠一直觉得很神奇的是,萧昀舒从长相到性格都是冷冰冰的,摸着却特别暖。
尤其是冬天的时候,手心比程天寿还热乎。
夏季衣衫轻薄,萧昀舒扫了一眼就发现程小棠脖子上空无一物,“棠宝,平安扣呢?”
程小棠啊的一声捂住脖子,小声道:“忘了。”
其实是太值钱了怕丢,一直扔在空间里。万一哪天日子不好过了,还能去当铺换钱,充作一家人跑路的盘缠。
萧崇站在程小棠这边鸣不平,“小舒,你自己以前也放着不戴,可不准凶棠宝。”
“羊脂暖玉可以温养身体,改善体虚之症。”
萧昀舒余光都没分给萧崇,凝视程小棠,重申道:“那枚平安扣是惠崇大师开过光的,需要戴满一年时间,是不是也忘了?”
这个程小棠是真忘了。
当初萧昀舒第一次离开时,在送她的牛车里留下了许多佛门物件,应该都是开过光的。
“回去后要重新戴。”萧昀舒感觉两指按住的脉搏变快,放缓语气哄道,“不是怪你,棠宝不想长高嘛?”
程小棠乖巧地点头,糯糯道:“想的。”
“那就要听话。”萧昀舒弯腰将软萌可爱的奶团子抱起来,“先去吃饭,等下带你去上一炷香。”
胖了一些,更软乎了。
程小棠有些不好意思,她长高以后,在家都很少让哥哥们抱了。
然而萧昀舒去了一趟京城后,身上那层与世隔绝的淡漠散去,显出骨子里凌厉的气势,根本没留拒绝的余地。
程小棠不知道的是,这已经是萧昀舒最温柔的状态。
萧昀舒生性冷淡,受困于京城时,与旁人多说一个字都不耐烦。
又因为年纪摆在那里,总有不知死活的人觉得他孤身一人是个好拿捏的,想借机打压踏炎军的威势。
短短半年时间,萧昀舒以雷霆手段整顿萧府,收拾各路人马,声名远扬。
罗离在一旁看得暗自心惊,嘴巴不自觉微微张开,冷不丁就被萧崇扔了蚕豆进去,吓得瞬间拔出袖剑,“谁——”
然后就对上一张笑得很危险的刀疤脸。
“别发呆。”萧崇先发制人,“当差的时候分神,若在我的手下,是要被罚站桩的。”
应寒幸灾乐祸的附和,“萧老爷子,我听说云隐寺就有梅花桩。”
萧崇闻言点头,“是该好好练练了。”
他正欣慰于萧昀舒碰上棠宝会显露出应有的孩子气,就发现罗离做出一副大惊小怪的蠢样子,简直没眼看。
程小棠每次吃云隐寺的素斋,都觉得大和尚们胖得有理有据。
饭后不等萧昀舒开口,站起来拉住他的左手,“昀舒哥哥,你右手的全好了嘛?”
萧昀舒挽起袖子,露出小臂处的浅色疤痕。
“留疤了呀。”程小棠小心翼翼地摸了下,“还会疼么?”
萧昀舒见程小棠的脸上写满遗憾,摇头安慰道:“很快就能褪去。”
那些太医在别的领域未必多有建树,祛疤除痕的药膏绝对是天下第一,否则很难让后宫妃子们满意。
这道被刺杀后留下的疤,他是故意留着的,以免有些人忘记。
既然棠宝不喜欢,就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