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弃归嫌弃,程小棠在分府尹给的奖赏时,还是一视同仁。
程三牛作为最熟练的木匠,是做打谷机和秧马的主力,足以掩盖他妻子儿女的缺点。
程小棠已经收获了很多,能将农具做出来,除了画图纸萧昀舒外,更少不了家里人的支持和帮助。
“奶奶,能让府尹大人都知道,肯定是因为做”
“爹爹,二叔,三叔,小叔都有功劳。”程小棠打开装着银锭的锦盒,依次将两个五两的银锭分给娘、二婶以及四婶。
一个和谐有爱的家庭,就是要让女人管着钱。
当然,三叔那份是给他自己。
让杨氏沾了手,保不齐会剪一块下来给杨智明。
剩下五十两,程小棠连盒子一起推给程老太,“奶奶,买了肉一起吃。”
“棠宝越来越懂事了。”程老太心里熨帖极了,又取出十两给程小棠,“府尹大人给你的赏银,留一些图个吉利。”
这次程老太没再提荒山,小孙女这般懂事,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至于那二十匹锦缎,程小棠觉得料子太好了平时没机会穿,不如全拉城里去卖掉换钱。
估计一匹的价格,就能够全家穿上细棉布的新衣服。
反倒是向来节俭的程老太意外开口要留下十匹,给五个读书的孩子做衣服穿。
这么好的料子让她买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难得府尹大人赏赐,咬咬牙还是能忍痛做出决定。
尤其是程天禄,跟在袁山长身边读书,总得有几身穿得出去的衣裳。
刚好这些锦缎没那么花哨,素色那几批给三个孙子穿正好。
“奶奶最好了!”程三莲欢呼着跑到了摆放着锦缎的桌边,露出了一天下来最真心的笑容,“我要这匹,还有这匹!”
程老太看得额角青筋直跳,呵斥道:“这是棠宝的,哪有你先挑的道理?”
“读书这么久,半点长进也没有。”
同样是孙女,差别怎么比人跟猴子都大。
“奶奶,是孙女太心急了。”程三莲一心惦记着锦缎,被骂也没撒手,“棠宝,你年纪小,穿鲜艳的颜色更好看。”
在胡氏学堂受了那么久的苦,总算交到一个朋友。
对方是胡景焕的堂妹胡如萱,没有竞争关系。在家不受疼爱,很容易就对程三莲掏心掏肺,大方分享自己的珠钗首饰。
程三莲也想每天都打扮得精致漂亮,可惜她爹只是个木匠,舅舅又只顾自己。
这次总算有机会能在穿着上打败丁班那些觊觎胡景焕的贱丫头们,无论如何都要挑到最喜欢的这两匹。
“还是让长兄和长姐先挑吧。”程小棠看了眼站在角落的程大芳,“大姐,你喜欢哪一匹?”
“大姐又不用去学堂。”程三莲瞥了一眼程大芳,暗暗嗤笑。
长得不好看又笨拙,话都不敢多说,一看就是村姑,哪里配穿这么好的锦缎。
程大芳慌乱地婉拒道,“棠宝,我就不用了,平时干活碰坏了还心疼。”
“棠宝,大哥也不用。”程天福沉声道。
等开完荒,他还要说服祖母和爹娘,去威远镖局从杂役做起,棉麻料子的就够穿了。
程小棠看向程老太,期待地问道:“奶奶,按长幼顺序分可以嘛?”
程老太这才想起二房的两个女儿都没有去上学,平日不是在家干活儿,就是跟着王氏出门做酒席赚钱。
王氏七岁就被卖到老程家做童养媳,是程老太看着长大的。
后来嫁给程二牛,勤劳肯干,就是性子太软了,连带着程大芳也是如此。母女俩光干活不说话,冷不丁就被忘了。
“天福,大芳,你们先挑。”程老太眉眼舒展,和蔼道,“都快说人家了,可得捯饬得好看些。”
奶奶都发话了,程天福也不推辞,挑了一匹相对更老成的颜色。
程大芳第一次给自己做衣裳的布料。一边选一边用余光观察神色,生怕挑中弟弟妹妹想要的。
最后还是程二蓉看不下去了,干脆利落地选了一匹绛紫色和一匹黛紫色的。
程三莲抱着之前的两匹,哪个都舍不得,眼珠转了转哄道:“棠宝,你跟我一匹分一半好不好?”
“这样咱们就有更多颜色的一副了。”
打算盘的声音太响,程小棠直接拿她之前的话回绝道:“我年纪小,喜欢鲜艳的。”
“就要这匹最红的,跟娘一起做母女装穿。”
“啥叫母女装,娘可不穿红彤彤的裙子。”谢玲花乐不可支,“你有那份心就行。”
程天禄在临江书院,程文韬还在胡氏学堂考试。最小的程天寿也不着急,要等二哥回来再给他挑穿上就像男子汉的颜色。
程老太笑吟吟地看着孙子孙女们热热闹闹的模样,扭头嘱咐小儿子,“铁牛,你有在好好吃药吧?”
“娘!”程铁牛耳朵瞬间红了起来。
他跟方氏三婚四年,还有没孩子。哪怕程老太没说什么,方氏却始终为子嗣的问题焦虑不安。
直到崔神医给小夫妻分别诊脉后,笃定地说是程铁牛的问题。
幸好不是不治之症,慢慢调养就能好起来。
“老四媳妇,你也去挑一匹吧,图个好兆头。”程老太心情舒畅,难得打趣了下小儿媳。
等收拾好,老程家人才感觉出饿来,竟是连晚饭都忘了吃。
家里蔬菜鸡蛋都是现成的,还有准备给考完三天模拟考的程天禄补身体的大公鸡,正好先做了当作庆祝。
一家人刚吃完,应寒就带着新出炉的喜讯上门了。
为了搞清楚临安府尹为何做出有违本性之事,她下午就跟着于知事去了县城。
经过多方打探,查到了端倪。
于知事两日前出发来钱塘县,根本没有嘉奖程小棠这一任务。那二十匹时兴的锦缎,都是在隔壁仁和县城里现买的。
而让临安府尹这般着急的原因,是当今圣上见到了打谷机和秧马,极为满意。
户部侍郎带着赏赐,正在来钱塘县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