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雪娇知趣得很,假装没发现,径直走到吧台的江季严跟前。
“你怎么那么晚才来?”
“晚吗?也没见几个人啊。”
江季严嗤笑一声:“就你还敢在酒吧玩儿?哥请你喝一杯就走吧。”
“好哦。”崔雪娇乐呵呵一笑,她当然不会在这里逗留。家里虽然看上去民主,但崔家的未成年明面上是严令禁止进这些场合的。
反正她今天过来的目的都达到了,还有意外惊喜。
江季严敲了敲台面:“兄弟,来杯亚历山大。”
这款确实是奶油调酒中知名度最高的一款,口感润滑又美妙,不过……
吧员尬了几秒,小声提醒:“严哥,咱调酒师还没来?”
“艹!你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没学点啥?”江季严不满地骂道。
吧员委屈地正要申辩,旁边传来个慵懒低沉的声音。
“我来吧。”
“彬哥?”
“我来。”顾言彬拍了拍吧员的肩膀,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崔雪娇是个不懂的,江季严是个只晓得喝的,但吧员多少有点见识。
看到往日只负责在角落里转悠两圈,抽根烟,喝口酒的顾言彬居然洗手调酒,那感觉简直像是比看猪上树还稀奇。
等顾言彬准备好白兰地、白可可利口酒、淡奶油、肉桂粉还有罗勒叶的时候,他在一旁表示沉默。
放入冰块和原料的雪克壶在顾言彬修长的双手中画出漂亮的弧形,快速的节奏让它发出好听的碰撞声。
雪克壶表面起了微霜,顾言彬动作迅速,将浓稠的乳白色鸡尾酒液注入冰镇后的玻璃三角杯。
所有的器具和原材料在他手里跟玩儿似的。
“请。”略加装饰的乳白色亚历山大奶油饮品被推至崔雪娇面前。
全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帅得一匹。
温柔的吧台灯光落在顾言彬的身上,勾勒出他高大完美的身形,也让他略显粗犷的五官在这一刻更加深邃,甚至透出几分野性的美感。
吧员顿时有种扑上去抱大腿求收膝盖的冲动。
太帅了啊!
光是看他那比调酒师还调酒师的晃壶动作,都闪瞎了他的狗眼。
同样被惊艳的还有崔雪娇。
顾言彬调酒的时候,她那双眼睛就一眨不眨地落在他指节修长,筋骨分明的手上。
她似乎从未见过这样修长好看,又充满了力量的手。
“谢谢彬哥,太漂亮了!”
崔雪娇毫不吝啬她的赞美之词,举杯朝顾言彬笑着致谢。
“慢用。”顾言彬淡淡点头,转身打着哈欠拐进吧台后面的通道。
“别在意啊,彬哥这人一向对谁都冷冷淡淡的。”吧员很狗腿地解释了一句。
崔雪娇抿唇而笑,随即扭头看向身旁的江季严,俏笑着说:“这可是本小姐从古至今第一次开戒,多谢啊!”
“哈哈哈,瞧你这点出息!”江季严大乐,露出了白牙。
崔雪娇坐在江季严身边的高脚凳上,破天荒头一遭地,品了手里的鸡尾酒。液体入口丝滑香甜,奶香四溢,像有雪在口中融化,又带着可可的浓郁香味,让她忍不住沉醉其中。
等她喝完,江季严已经站在旁边收银台那买单。
她顺势拿起消费单,往总金额处扫了眼,惊道:“我去,四千多?一杯鸡尾酒?”
客串收银员的吧员一听就乐了:“小美女,一杯鸡尾酒要是能卖出这价格,咱们调酒师睡着都要笑醒了。”
“别看了,还有茶几的钱。待会儿路上和你说。”
江季严抬手在崔雪娇发顶挼了一把,捏着她的胳膊就往外面带。
酒吧要营业了,他得赶紧把崔雪娇给送回家。
站在宝蓝色的保时捷跟前,崔雪娇瞪着坐进驾驶室的江季严皱起了眉头:“我记得你喝过酒吧?”
“那点跟没喝一样。”
“钥匙拿来。”崔雪娇手一伸,没跟他客气:“喊罗叔来接一下呗。”
罗叔是江季严家的专职司机。
江季严斜蔑了她三秒钟,摇头无奈地掏出车钥匙拍在她手里,没好气地说:“他跟我妈去隔壁禹州市买东西了,要晚上才回来。”
“哦豁~”
两人在酒吧楼下的冷饮店里呆了没多久,代驾骑着双轮小电动过来了。
崔雪娇核对了证件后,把车钥匙交代给来人。
她本来打算让江季严跟车回去的,结果江季严不答应。只好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坐网约车。
车上,江季严大致说了下午发生的事情。
“江莫莉帮她妈妈代班,去指尖沙做保洁工作?被人碰瓷差点要赔九千?”
崔雪娇听完咂了咂嘴,扭头笑看着江季严:“你可因为帮她才砸了茶几,怎么,没对你表示千恩万谢?还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江季严抬手在她油亮的脑门上弹了个疙瘩蹦,没好气地说:“离了高睦然那个逼崽子,你这嘴简直越来越犀利了。”
崔雪娇奋起还击,可惜胳膊没人家长,只能退而求其次子啊他胳膊上拧了一把。江季严招架不及,疼得龇牙咧嘴。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里笑闹的年轻人,笑而不语。
“叮咚。”
崔雪娇的微信闪了短信进来。
一个人的狂欢【查了,半个月前入职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崔雪娇倏地瞪大了眸子。
………………
凌乱的旧城街道。
在房地产的盛宴过后,这些被冠以城市老照片的旧民居将不会再迎来轰轰烈烈的拆迁。
夕阳之下,低矮灰暗的楼房、沧桑窄小巷道,与数步之外的气派高楼相比,犹如云泥,像一块被随意抛弃的垃圾,更像贴在华丽外墙上令人厌弃的牛皮癣广告。
破败、萧瑟、落寞、麻烦成了这里的代名词。
两个身形细瘦的少年迎着落日的余晖,有气无力地并排走在青砖铺砌的巷道中。
他们嘴角都带着淤青,走路的时候还有点一瘸一拐的,脸上的表情十分沮丧。
尤其是那个头发染成火红,瘦得像火柴棍似的少年,浑身透着股阴冷的丧气。
蒋槐在楼栋前站住,踌躇不前,他不敢回去面对家里老太太那双灰蒙蒙失去光亮的眼睛。
此时他想狠狠扇自己几个耳光,他就是个混球!一边想方设法找钱给老太太续命,一边却又拿着她续命的钱给自己买醉!
刚才被高海丘他们一顿狠揍的时候,蒋槐半点都没躲闪,咬牙承受着拳脚落在皮肉上的疼痛,恨不得他们直接把自己给揍死了才好!
死了,就不用去面对破碎的家,不用去面对生病的奶奶,不用去面对面目可憎的自己……
接着,他心底升起一股戾气,无比地怨恨起江季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