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等到缇妮夫人果然再度登门,寻找倾听苦闷的对象,茉莉努力压着满心兴奋,就说出了解决问题的绝妙主意。?八?一中文?网???w?w?w?.?8?1?z?w?.com缇妮夫人一时瞠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闹出去?把这事……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不不不,这不行,茉莉你疯了,这种事怎么可以向外传散?放在女人身上都是最不堪的病症,足够让人抬不起头,真传出去美莎还怎么做人啊?还有雅莱也肯定要和我急眼,不不不,这绝对不行,现在已经闹得够僵了,可不能再火上浇油,家门里的事只能在家里解决……”
茉莉连声苦劝:“姑妈,子嗣大事,非同小可,说什么夫妻一体,可在这件事上,美莎和表哥却必须要分开来衡量的。姑妈你自己想想,拼命捂盖子,不传出去无非是为了美莎的脸面,可就算你给她捂得再严又有什么用?她生不出来一样还是生不出来呀,继续拖延下去,除了让姑妈苦水往肚子里吞,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可是传出去就不一样了,至少表哥的问题是有望解决了呀。领主无子,那该有多危险,等到将来表哥老了,领地面临传承的时候,那都是什么年月的事情了?现在的陛下还在吗?那都已经是由下一任的新王做主的时代了好不好?将来的新王无非都是美莎的庶出弟弟,隔着肚皮,别说是和表哥了,就是和美莎这个姐姐,其实又能有多深的情分可言?这个样子,若到时新王有心算计哈尔帕,就以无子无以传承为借口,要收回领地不容易吗?这才是真正严重的大问题呀!哪能再由得表哥这么一意孤行,姑妈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传出去为的就是这个,让人们充分认识到若领主无子会在日后埋藏的隐患,由民间舆论,到外臣请/愿,要有足够的呼声集体施压才能让表哥正视起来呀!否则只凭姑妈一张嘴,你就算磨破了嘴皮、哭干了眼泪,能改变现状吗?真要解决问题,那就必须依靠集体的力量,让表哥再想执拗都没了余地,姑妈才真能看到孙儿的希望呀。”
缇妮夫人听愣了,这么一想……未来有可能失去领地的危险性?!这个严重问题她还真是从没想到,这这这……
猛然间意识到这种危机,关心则乱的夫人更要急出眼泪:“这可怎么办才好?你是没看到,雅莱那个硬着脖颈的样子,真是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
茉莉说:“所以才不能商量,只能施压!”
缇妮夫人一颗心都被搅乱了,乱如团麻,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觉得有道理,但是……
“这么做,未免太伤人了。美莎固然有些强势霸道,但归根结底还是个好孩子,这几年为了哈尔帕做了这么多,如果这样去伤她,让她在外人面前颜面尽失,这……这是不是也实在不合适呀?”
茉莉耐心劝导:“姑妈,即便这些事不往外传散,可一旦表哥纳了侧室,你觉得,结果又会有什么两样吗?成婚日久不见有孕,这是明摆着的事实,根本不是说与不说就能避开的,归根结底,都是美莎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哪怕所有人都三缄其口,谁也不说她,难道就能争到有脸了?”
缇妮夫人被问住了,想一想可不是,只要纳侧室有了庶子,则生不出孩子的正室,无论怎样都是脸面无光抬不起头的,不是谁说了什么,或者不说什么就能改变。
茉莉继续添火:“姑妈,你自己衡量,不说出去就是维持现状,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而说出去,纵然一时对美莎有点受伤,但至少表哥的子嗣能有望了呀,日后领地传承,也不用再担心遭遇危机,孰轻孰重,如今可全在姑妈的一念之间。”
“我……”
缇妮夫人真被难住了,做了半辈子淑女,她活到今天还从未当过这种恶人,可是不当恶人,就要眼睁睁看着儿子后嗣无望……这……这可该让她何去何从啊?有些动心,却实在举棋难定,缇妮夫人眉头拧成疙瘩,终究是心里虚:“这事太大了,不然……我还是回去先和雅莱商量一下吧……”
一听这话,茉莉立刻急了:“姑妈,你脑袋昏啦?这是要给表哥施压,你和表哥去商量,不是等着被一口回绝,能有悬念吗?”
缇妮夫人快为难死了:“可是……这毕竟是要伤人的,万一雅莱因此记恨,是认真和我结了仇怎么办?我总不能让儿子恨我呀!”
茉莉连声苦劝:“表哥只是一时想不通,日后总会明白的,做母亲的哪有坑害儿子的道理,姑妈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他好!对,就说陛下吧,现摆着最好的例子,往日在家里不就听美莎念叨过,说到如今陛下最大的憾事莫过于生子太晚,自己都一把年纪了,可是再看看儿子呢,却还都那么小,还根本顶不起事呢。当年如果他肯早一点生子,也不会有今天这种扼腕遗憾了吧?想当年陛下不就是因为一份执拗耽误了光阴,不纳妃不生子,从先王到多少重臣怎么苦劝都不肯听,才拖延到三十多岁才有儿子。到今天明白了,扼腕了,嘁,说穿了不就是在后悔吗?可是后悔,晚了!这就是年轻气盛时不听劝诫的苦果呀!明晃晃的惨痛案例已经在眼前了,姑妈难道希望表哥也步入后尘成为下一个?”
这番话宛如醍醐灌顶,缇妮夫人悚然心惊,对呀,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别说是王的例子,就拿自己来说不也一样吗?当年的四王子赛里斯,那是让她苦苦等了多少年才总算幸运的等到如愿。真正成婚时她都已经二十三岁了,如果当年在初遇时他们就早早的成婚生子,那恐怕儿子都至少要比雅莱大上六七岁,那么真当赛里斯遇刺身亡时,领地权力交接,也就不至于那么人心惶惶一团乱,至少不会是让儿子在十五六岁的稚嫩年纪就必须扛起重担呀。由此可见,这生子的早晚,可绝不是仅凭一己之愿就能任性拖延的事情!
想到这里,缇妮夫人再不迟疑,霍然而起咬牙横心:“不错!这不是雅莱一个人的事,今天的任性,就是在给他自己将来埋祸根!这件事,他不低头也必须低头,这个恶人我当了!拼着让他们小夫妻一块恨我,也不能让雅莱真等将来后悔的那一天再去追悔莫及!”
茉莉努力压下心中狂喜,一再叮嘱:“姑妈,你可千万别说这是我的主意,表哥对我的成见已经够深了,若说起我,只怕他更要误解是我居心不良。”
缇妮夫人一口作保:“你放心,姑妈做事不会牵扯你的,这事本来就和你没关系。”
说完,急迫心情驱使,她竟是一刻等不了的急回家门。缇妮夫人根本没看到,就在她身后,‘贴心’侄女凝望她的背影,嘴角浮现的那一抹阴冷狠笑:“美莎,你不是傲气吗?你不是高贵吗?现在就让你跌进泥淖,看你还能往哪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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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就是在一夕之间,长公主美莎月事不调、有碍生养,众多医生连番问诊均无计可施的风言,就在哈尔帕的大街小巷以极快的度传散开来。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宛如亲见,说领主夫妻所谓亲密的关系都因此事而触礁,想想也是,任谁只守着一个老婆,生不出孩子岂非要命?所以为子嗣传承大事计,领主现在都要另纳侧室以求子……
风言风语传散度之快之广,一时间席卷上下,来势之凶猛,着实让当事者都始料未及。再有传言流散的时机也格外蹊跷,其时恰逢雅莱为视察边境哨卡的扩建工程而出巡,根本不在哈尔帕城内,而美莎,则因伊莲已临近产期,跑去阿林娜提串门看望准妈妈了。
夫妻双双都不在,等接到传报时,流言早已成势。而夫妻双方各奔一处,南辕北辙,这仿佛真是自成婚以来从没有过的事,因此看在外人眼里,岂非就更加印证了婚姻触礁,不和生隙?
接到这种传报,雅莱当真气炸了肺,可恶该死的,这是谁传的谣言?!要说美莎是故意避出去,也纯粹是想避开阿妈,而原本他就是想带着美莎一起到边境巡视,无奈伊莲产期临近,这是乌萨德的第一个孩子,对大姐纳岚和卫队长布赫来说,是长子长孙,满心惦念,若不在身边哪里能安心?可若急慌慌的双双回去,又真怕触动美莎的心事,让她触景伤情,左右为难,无论大姐还是布赫,竟谁都开不了这个口。美莎看在眼里,如何能猜不到这份顾虑,所以全为体恤大姑姑和卫队长大叔,就干脆自己开口,和他们一道去阿林娜提看伊莲生宝宝了,这怎么就成了夫妻生隙,分道扬镳?这是生怕他的日子太平静,要无事造乱吗?
“去给我查!这种谣言的源头是从哪里飘出来的?如此谣言惑众,居心实在恶毒!揪出来,我绝不放过!”
雅莱再没动过比这更大的怒火,当即责令亲卫队长迪雷格带队折返哈尔帕,誓言务必一查到底!迪雷格严正领命之际,当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领主和公主,权柄份量不相上下,真闹成夫妻离心,这是要给哈尔帕的权力核心都造成分裂呀!这种流言若说不是恶意都真是让人没法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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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正因流言蜚语扩散的度太快了,性质恶劣、后果严重,因此庞库斯幽灵怎么可能不赶快行动起来?加急传报,正生在哈尔帕的是非,就直接传到了哈图萨斯,传进了王的耳朵里。
骤然听到这种诋毁流言,凯瑟王勃然大怒:“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急慌慌来报信的正是庞库斯幽灵的总头子鲁邦尼,务实派心腹满眼忧虑:“陛下,如今最要命的,这流言说是诋毁,可却不是谎言,美莎月事不调、每次都疼得厉害是真的,前段时间频繁召集医生问诊也是真的,更有成婚日久到今天不见有孕……”
“你想说什么?就想说美莎有毛病?”
凯瑟王听不下去,指着鼻子一口打断:“放屁!美莎能有什么毛病啊?年纪轻轻,健康无病,谁敢说我的女儿有问题?成婚好几年无所出的女人也实在多了,只是一时没有,又不等于以后不会有,他俩才多大,有什么可着急的?传散这种流言的人,根本就是其心可诛!是十足的恶毒恶意!”
鲁邦尼心中叹息,一再劝慰:“陛下,我当然知道传散这种流言的人肯定不安好心,但问题也不能不正视啊,万一打着这种借口,关乎未来领地传承,雅莱真的纳了侧室……”
“他敢——!”
听到这话,凯瑟王吼出最大肺活量,被彻底惹翻的怒火一不可收:“领地传承?害怕因无子,日后被人寻这种借口收回领地?哼,他们想得倒是长远!去,给我派人当面告诉他,他小子若敢起这种歪心,胆敢做出半点对不起美莎的事情,不用等到未来那么长远,我今天就收回领地!带走美莎!趁早一拍两散,他压根不用再惦记什么领主不领主!我的女儿,更没有义务要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生孩子!”
知道王是气急了,眼看着气怒之下手都在打颤,身边亲信纷纷连声劝慰灭火,狄雅歌一再安抚:“陛下,先冷静一点,当心气大伤身,到了这个年纪可不能再轻易动怒啊。”
木法萨则半强迫的摁着王重新坐下:“说的是啊,眼看都要直奔五十岁的人了,万不能情绪太激动,陛下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美莎,陛下若被气倒了,甚至就像先王似的一下子重病不起,那还有谁能给美莎撑腰啊?”
狄雅歌说:“就是这个道理,遇到问题就解决问题,该收拾谁,那就收拾谁,陛下总先要静心才好。这种流言是心存恶意毋庸置疑,但要我看,说什么为领地传承要纳侧室求生子,恐怕……不会是雅莱自己的意思吧?反正以我旁观他和美莎的关系,我觉得不太可能,流言恶意中伤,说不定他俩一样都是被人栽赃算计了呢。”
木法萨想了想,同意点头:“嗯,我觉得也是。陛下,不看别的,就看一条,年龄。雅莱今年才多大?十**岁的小伙子,会那么迫切的就想求子吗?只看陛下自己,还有赛里斯亲王殿下,当年你们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会有这么强烈的想头吗?年尚未满二十,就已经急到没儿子不行了?要急慌慌的为生孩子去找女人,可能吗?”
这么一说,凯瑟王才稍稍冷静下来,想一想的确有道理,正是血气方刚的鼎盛年华,男人在这个年纪,恐怕想的最多的都是施展抱负,要大干一番有所作为,而子嗣后裔,未来几十年后才会面临的传承问题……的确……怎么想都不会是年轻人热衷考虑的呀?
阴沉着脸色,他斜眼瞪向乳兄弟:“你呢?”
鲁邦尼脸上一干:“别问我,我十九岁的时候已经有孩子了。”
凯瑟王却在追问:“那心情呢?是你特别迫切,刻意求来的吗?”
鲁邦尼的表情没法形容:“十七岁成婚,隔了两年有孩子不是很正常吗?无非顺其自然,这种事怎么才叫刻意求来?”
凯瑟王没好气的狠瞪眼:“你说呢?在西尔维亚没有身孕以前,你会不会因为急着要儿子就起心纳小老婆?”
鲁邦尼的表情更风凉:“陛下,我有没有小老婆你不清楚?是是是,我明白你的意思,没有!在那个年纪,根本不会因为急着要儿子就饥不择食的到处想法子,满意了?”
嘁,这还差不多!
凯瑟王重重一哼,在众人劝抚下总算恢复了冷静,沉着脸色问:“你们是说……这不是雅莱的本意,或许他本人根本就没这个想法,甚至根本不知道?”
鲁邦尼沉吟道:“传报里也说了,流言传开时,雅莱是去边境巡视哨卡扩建工程,美莎则去了阿林娜提,夫妻俩全都不在哈尔帕城里,这种时机……怎么看都很蹊跷。所以我觉得,或许真的很有可能,是有人瞒着他们在背后操刀。再衡量一下,任何流言都不可能无端兴起,总是会有目的的。涉及到领地未来的传承……若真被说成是有领地难保的风险……那么……哈尔帕的上下臣子,恐怕都会担忧吧?人们不想看到,要规避风险,那就必须要解决问题。而解决问题的最快方法,就是让雅莱另找女人赶快生孩子……”
狄雅歌霍然点头:“不错,施压!这是要给雅莱施压,集体施压,才能指望低头就范。纳侧室以求子,或许就是想通过舆论压力,最终逼成事实?”
凯瑟王目光冷峻:“哼,逼成事实?就是想拿我的女儿做牺牲当垫背?有那么容易吗?去给我查!一查到底!究竟是谁传散的流言,揪出来,必须绞烂他的舌头!”
王的愤怒众人完全能够理解,女孩一旦在生养的问题上遭遇难关,那就是最大的硬伤,说美莎身子有病,不能生养,这绝对是最恶毒的人身攻击了。如此一来,即便真和哈尔帕闹翻了,哪怕夫妻真来个分道扬镳,恐怕美莎日后的姻缘都必要因此遭遇艰难,这种风言,百分百是要毁人一生!因此,凯瑟王在怒火之下,藏不住的也是担忧,他没法不想当年,想到爱妻一次又一次遭遇的流产搓磨。如今轮到美莎……这孩子……不会真有这么倒霉吧?
这样想时,他完全下意识的就想把宫廷里最好的医生都一股脑的派去哈尔帕,可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忍住了。不,不行!尤其是在如今这个风口浪尖,绝对不能兴师动众的派医生过去,那岂非更要坐实了谣言,更要让人乱猜美莎有问题了?不行不行,不能这么干,必须想点婉转的办法。
思前想后,他对木法萨说:“去,把路娅嬷嬷请过来,就说我有事请教。”
积古的老人家被请进王宫,当听清美莎遭遇的难题,路娅嬷嬷的眉头也紧皱起来,女人,最怕的就是这个呀?这可如何是好?
思虑半晌,路娅嬷嬷才缓缓开口指出一条路:“不动声色,秘密寻访。就寻访那些……几年无所出,但后来总是生了孩子的妇人,看看她们是怎么解决问题的,是否就有什么民间妙招存在。哪怕不行,但只要寻访的例子多了,她们是因为什么无子,又因为什么有了孩子,案例多了就能从中总结规律,我相信,总能找到办法的。”
凯瑟王闻之点头,嗯,这倒的确是可行的法子。说干就干,心急老爸一刻不敢耽搁,于是分布甚广的庞库斯幽灵,一时间的头号任务都齐刷刷成了这个,要开始盯着女人的肚皮追根究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