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城堡内外,凶悍霸王花唯一不敢乱闯的地方,那就是缇妮夫人的住处了,躲到老妈身边,雅莱探头探脑观察敌情,转过头来自肺腑啧啧感叹:“阿妈,还好你没有这么火爆的脾气,听听这嗓门,太恐怖了,这是要吃人的节奏啊。八一中?文网??w?w?w?.?8?1?zw.?c?o?m”
缇妮夫人没好气的送白眼,戳头教训:“你呀!也真是胡闹的不像话,还敢带着美莎去那种地方?疯了吧你,传出去不都是笑话?哼,要我看,就应该有这么一个凶神恶煞,好好管管你。”
雅莱笑得难看,满口誓+保证:“阿妈,别生气别生气,我真不是故意的呀,主要吧,是在哈图萨斯,你知道……这个这个岳父太强大了,一旦不讲理,那足够郁闷死谁呀。都被强制分居了,才不管我有多苦呢。这大概就是有压迫才会有反抗,主要是这个……呵呵,之前郁闷得太久了,所以一朝得了自由,就就……一不小心……没收住,有点出圈,嘿嘿,只是有点,一点点。”
“油嘴滑舌,就是这张贫嘴最可恶!”
缇妮夫人听不下去,叹了口气转而说:“好了,别在我这里耍宝了,还是去看看茉莉吧。”
雅莱一愣:“茉莉怎么了?”
缇妮夫人说起这事当真头疼:“茉莉病了,实在病了好些日子,连节期都躺在床上没能好好过。我哪有看不明白的,这是心病!说起来……唉,也实在怪我,这些年有的没的,都给了她这种暗示想法,满心以为能嫁给你,结果呢,一下子落空,这孩子就怎么都走不出来了。你要是不去看看她,恐怕这病好不起来。”
说到这里她连忙补充:“你也千万别多想,阿妈可绝没有要给你们夫妻添堵的意思,只是吧,这心结毕竟在你,大概也只有你能帮她解开了,所以……还是去劝劝茉莉吧,总不能一直看她这样下去,不管怎么说,那毕竟是你的表妹,是我的侄女,茉莉要是过不好,我都实在对不起死去的大哥,你说是不是?”
雅莱听得挠头,无奈叹息:“这丫头就是太任性也太执拗了,行吧,我去看看她,肯定会把这个心结劝开的。”
缇妮夫人不放心的叮嘱:“也千万别让美莎多心,你务必要和美莎说明白,茉莉……我肯定是会尽快把她嫁出去的,完全没有必要为敌。”
雅莱咧嘴一笑:“阿妈,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是不是生怕让美莎说出一个不好,传到陛下耳朵里再给茉莉招祸?你尽管放一百个心,美莎没有那么小心眼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从来最有分寸,我都可以作证,她从来就没有对陛下嚼过茉莉的舌。否则的话,陛下几次来的时候,都早要揪住茉莉不放了对不对?”
缇妮夫人松了一口气,苦笑着说:“那就好。这孩子的确是有些被我惯坏了,你们就当她是不懂事的小孩,千万别跟她较真才好。”
雅莱笑劝母亲:“再不懂事都是一家人,阿妈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用不着那么紧张,我保证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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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的住处,席女仆西洛娅趴在窗边探头探脑向楼下张望,随即奔向床前难掩兴奋:“来了来了,亲王殿下来了,快躺好。”
茉莉连忙缩进被窝,西洛娅则忙不迭的将大餐盘端到床前,苦着脸开始不住口的劝:“小姐,你好歹吃一点吧,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呀?你再不好起来,我……呜呜呜……我就不活了……”
正念着,雅莱已经进了门,径直向这边走过来:“茉莉,这是怎么了?”
病榻上的女孩披头散、面色苍白,见他坐到床边,却是扭过头去不肯理会。
雅莱只好转问西洛娅:“到底是什么病?让医生看过了没有?”
西洛娅擦着眼泪,呜呜咽咽的说:“医生都看过了,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开的药剂都吃了也不见起色,就是没胃口,吃不下饭,病恹恹的一点精神都没有,殿下你看看,就是你们走后这两三个月的光景,人都瘦了一大圈了,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雅莱看过去,一贯红润的表妹的确清瘦了不少,再顺势看看西洛娅方才端过来的餐盘,他立刻皱眉:“东西都凉了,还让人怎么吃?去换点热的来。”
西洛娅表情一干,连忙端起餐盘跑出门。
雅莱转头推一推赌气少女:“茉莉,你这是和谁赌气啊,不吃东西身体受不了的。”
茉莉擦着眼泪委屈哭:“表哥还会关心我吗?我以为就算是死了,表哥也不会在意的。”
雅莱讶然失笑:“傻丫头,说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怎么会不关心不在意?”
茉莉转过头来,幽怨追问:“表哥,你心里真的有我吗?要是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伤心难过?”
雅莱更觉好笑:“你这丫头,怎么尽说傻话?这么多年了,你就和我的亲妹妹没两样,我心里当然有你了,这一家上下都在我心里装着呢,哪个有事能不担心?”
这种回答让茉莉倍觉懊恼:“我不是你的亲妹妹!我不要做你的亲妹妹!”
雅莱即时更正:“是是是,表妹,那我们也是一家人呐。”
茉莉坐起来,伤心吐露心声:“表哥,你说我为什么会生病,我心里难受你知道吗?尤其每逢节期,看着外面那样欢天喜地的热闹,我却没法融进去。因为我在意的人,想一起过节的人根本不在身边。表哥,你自己数的出来吗,从小到大,你陪我共度过几个普鲁利节?动不动便是跟着姑父一起去王城,我想跟着去,你们都从来不带我。现在姑父不在了,却又成了要陪着美莎去,照此下去,是不是今后每逢节期,你都不能留下陪我们过节?”
雅莱一阵苦笑,挠头解释:“茉莉,这话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过去阿爸不带你,主要是怕家里人心不平嘛。毕竟一家姊妹还有那么多,要是带了你,别人也都闹着一起去怎么办?一说起来,哦,连亲生女儿都没带,反倒……呃……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嘛,那只会让阿爸为难。”
茉莉的眼中浮现深深的幽怨和委屈:“是,我知道,我不过就是一个寄居的亲戚,名不正言不顺,没身份没地位,跟姑父都不存在血缘关系,当然不配。”
抱怨到父亲头上,雅莱连忙岔开话题:“好了好了,以前的就不说了,只说这一次,你当是我自己愿意去啊?我巴不得能留在家里过节呢,可是陛下王令,我有什么办法?如果阿爸还在,那我还算有个逃避的挡箭牌,可如今我自己是领主了,领主蒙招,难道还能说个我不去?”
他一口保证:“你放心,其实说起来呢,美莎毕竟是陛下最爱的女儿,一时舍不得、放不下,太正常了嘛。现在无非是美莎才刚刚出嫁,陛下这个做父亲的明显还不适应不习惯,所以才会这样。可等以后年头长了,人都是慢慢习惯成自然嘛,等渐渐习惯也就好了,不会每逢节期就把我们招过去的,肯定都会有机会留在家里过节。”
茉莉痛快说:“那好,既然蒙招的重点都在美莎,那以后陛下再招,你就让她一个人去好了,反正陛下想见的是她又不是你,何苦还要作陪?”
雅莱只觉无奈:“别再说这种孩子话了好不?夫妻一体,我能不一起去吗?再说了,我到了王城也有必须要做的事啊。要联络那些重臣权贵,交际周旋的,那些也都是非常重要的事啊,哪能偷懒轻忽?”
茉莉却说:“让美莎替你做不就好了吗?反正她一贯最热衷的,就是替你去干本应你干的事,这下好了,如卿所愿,既然她是领主夫人,这不就是应该的?”
雅莱有点生气了:“茉莉,你再这样说话可就是胡搅蛮缠了。”
茉莉气堵胸膛:“是,我知道,在你们心里我就是一个碍眼的存在,我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胡搅蛮缠惹人讨厌。”
雅莱开始挠头,努力思索着该怎么劝,想了好半天才谨慎开口:“茉莉,我知道你心里堵着一口气,始终顺不过来,就是因为我娶了别人对不对?可是茉莉,你公平一点说,这些年我给过你任何暗示或者承诺,再或者是做过什么会让你误会的举动吗?好像没有吧?在我的眼里,咱俩的关系就是表兄妹,我拿你当妹妹,你拿我当哥哥,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了。说句你不爱听的,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和我往那个方面想过,所以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即便是阿爸没有出事,即便没有美莎,真到谈婚论嫁,我的妻子也不会是你。”
茉莉整个人猛然一震,她难以置信的看过来:“表哥,你凭什么敢说的这么肯定?这么多年你感觉不到吗?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个人!”
雅莱却说:“爱有很多种,有亲人间的亲情之爱,有朋友间的友情之爱,有兄弟姐妹间的手足之爱,我们做亲人做朋友做兄妹手足的不好吗?你又何必钻这个牛角尖?茉莉,我知道,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可是喜欢并不等于就是一定可以得到啊,得不到的时候又该怎么办?神让我们来到世间,从来就没有应许过任何人的一生能心想事成、一帆风顺,能得到他所有想得到的一切,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就说我吧,所有人一说起来,都觉得是因为阿爸出事,我才能娶到美莎,说什么这叫因祸得福。可是说心里话,如果非要让我取舍,只能二选一的话,那我宁肯不要美莎也绝不想失去父亲!可惜呀,这种人生遗憾大恨不是我能左右的。它既然生了,那我就只能去接受它,去面对现实对不对?要说喜欢而不得,这种感觉也并非只有你一个人领受过呀,举个例子,呃……就好像亚伦那小子,他也很喜欢美莎对不对?可惜没这个运气呀,那又该怎样?难道还要因此看不开,甚至干脆不活了?真那样不都要被人笑死,到头来还不是一样要各回各家,各过各的日子?而且未必就过得不好啊。对,听说他也很快要娶妻了你知道吗?是莫雷的妹妹,也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玩伴,最亲近不过,而且据说那是西里西亚出众的美人,追求者多了,可偏偏就是认定了这小子,对他别提有多好,你看看,这不是很好吗?有个一心一意爱着自己的妻子,谁敢说他以后的日子不幸福?”
他极力苦劝:“茉莉,听哥一句话,好多时候吧,其实你喜欢的,那或许只是一时的感觉,未必就一定真是适合你的。哪怕真碰上了两情相悦,还都尚且有个可为与不可为呢。对,就好像美莎,她也曾经喜欢过那个塞提对不对?可那能是合适的选择吗?能被允许去选吗?所以说,好多事,明知不可为,该放弃的时候就要放弃,你又怎么知道在放弃了之后,不会有更好的、真正适合的在等着你呢?那说不定就是能过得比你原来期望得还要更好。你看看美莎,她现在不就过的很好吗?”
雅莱只差磨破嘴皮,茉莉却听得冷笑,愤愤应声:“表哥的心真大,原来也知道美莎放在心里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你!娶这样的妻子,对你能有幸福可言吗?”
雅莱再度强调:“我说了,是曾经!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不管是谁,要经营自己的幸福,那都必须活在当下对不对?对我如此,对你也是一样,茉莉,你也实在应该放下过去,去经营属于你的幸福了,好么?”
茉莉哭了,拼命摇头:“不好!因为对我来说那不是过去,它就在眼前,就在当下!”
她忽然搂住他的脖子,呜呜咽咽哭得伤心:“表哥,我的心里只有你,你抱抱我好不好?我只想让你抱抱我!”
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吓了雅莱一大跳,忽然想起那份气味警告,瞬间炸头皮,乖乖,这是存心想让他有嘴说不清吗?忙不迭赶紧扯开茉莉,他挪着身子后退,保持安全距离。
“你这是干什么呀?我是你哥,不是你男人!”
茉莉越哭越凶:“表哥,你自己都说了,如果能二选一,你宁要姑父不要美莎,这无非都是命运别无选择,摆到你面前必须让你面对的现实罢了,可我不想看你这样,我心疼你,我爱你,不可以吗?表哥你就真的能狠心把我推开?推开我,还能有比我更爱你的人吗?美莎她爱你吗……”
雅莱连连打断:“不不不,你怎么会这样想啊?错了错了,这是理解偏差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茉莉不依不饶:“那你是什么意思?美莎她根本就不爱你,你自己都很清楚的不是吗?那又何苦要为了一个根本就不爱你的妻子拒绝我?”
雅莱倍感荒唐:“你怎么知道美莎不爱我?拜托不要这么武断行不行?茉莉,你听好了,我今天郑重、严肃、不开玩笑的说给你:第一,我爱美莎,我的心里只有她;第二,美莎也爱我,她的心里同样有我,够清楚了吗?”
茉莉激动摇头:“我不信!表哥,你就是这样骗自己,是靠这种方式来麻痹自己,才能和她过下去的对吗?这样的说辞你每天要对自己念多少遍?念的时候都不会觉得难受屈辱吗?娶一个不敢得罪的妻子该有多么痛苦,表哥,我就是看不下去了才要这样不顾一切你明白吗?因为我爱你!我比任何人都更爱你!”
雅莱:“……”
他忽然现自己说不动了,这个……为什么他自认已经说得很明白的道理,到她这里就给搅合得乱七八糟,怎么都说不清了呢?
万般没辙,他只能抛出杀手锏,郑重提醒:“茉莉,别说了啊,这种话你不能再说了!你知不知道阿妈真的很担心你,而她是在担心什么你想过吗?你这是在玩火!说得再难听一点,根本就是作死!现在无非是美莎没有给你嚼舌,可如果但凡在陛下面前念出一言半句,你想过后果吗?那对你会意味着什么?你还想不想要未来,更甚者,你还想不想要这条命啊!”
茉莉擦着眼泪,满脸执拗:“表哥,你就那么怕美莎吗?拢不住男人,那只能说是她自己没本事!谁让她强势惯了,可哪个男人又会喜欢这样强势成性的妻子呢?表哥,我不怕,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求你能拿出一点勇气!”
雅莱:“……”
乖乖娘个神,他真心有一种鸡同鸭讲的感觉,喂,这是不会听重点吗?她这个脑筋回路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忽然现要让茉莉解开心结,竟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实在说不动了,他只能弃械投降,站起身万般无奈的说:“茉莉,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是要幸福还是要不幸,那只能由你自己选!还有,身体也是你自己的,不吃不喝闹脾气,真糟蹋坏了也没有人能补给你。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要不要接受那就是你的事,你还是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吧,再这么病下去,你该不会是想直接病到一命呜呼,再让我给你操办葬礼吧?”
说到最后一句,雅莱倍感懊丧,一万个受不了的摇头而去。
“表哥!”
茉莉着急起来,哭着喊他:“你留下,我就吃饭。”
雅莱却不回头,气不打一处来的甩手打回去:“嘴长在你身上,要不要吃是你的事,拿着自己的健康赌气,还当谈判条件,这不是有病吗?”
茉莉哭得更凶,追上来抓住他不让走:“表哥,你就这么狠心,我生病了就不能照顾我一下吗?我只是想让你陪陪我。凭什么美莎非病非灾的闹个肚子疼你都肯陪,我病了这么久你却不肯陪,这公平吗?”
雅莱扯开她的手,没好气的提醒:“茉莉,你当这是小孩子闹别扭,只要撒泼打滚的表现个我不高兴了,就能有家长主动来哄吗?你今年多大了?谁还有义务来哄你啊?你应该明白照顾和纵容的区别,我有义务照顾家人,可没有义务纵容谁的赌气耍小性。再说一遍,我不是你男人,你也不是我妻子,这种要求,你自己说着都不觉得很荒唐吗?简直莫名其妙!”
茉莉冲口而出:“凭什么不能是!如果没有美莎横空搅局,我们本来才应该是一对儿!”
“疯了吧你!合着我说了那么多统统都是白费口舌?你这脑筋能不能正常一点啊!你一厢情愿的事情,也要先问问别人愿不愿意!”雅莱瞪眼呵斥,真心要急眼了。
“表哥……”
“别再说了!再说一句,就别怪我立刻让你搬出去!”
雅莱指着鼻子警告,不准她再说,严肃神情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茉莉,你记着,在这个家里你是妹妹,可如果你不会做妹妹,也不想做妹妹,那我就真是没有办法再照顾你了!娶妻进门,我要为我的妻子负责,所以不容有任何会搅得阖家不宁的不安定因素存在,你听明白了吗?”
茉莉难以置信:“表哥,你要赶我走?你为了美莎竟然可以不要我?”
雅莱硬声提醒事实:“你本就是客居!或许早就应该摆正这个位置了,尤其自己最应该清楚客居的意思!做客的义务,先是要尊重主人!美莎才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所以不要再让我听到任何一句,你要给主人添堵的混账话!”
说完他再不肯多做停留,愤然远去,茉莉一颗心沉落深渊,随之升腾起来的,就是无以复加的恨毒!美莎……都是你!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