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急迫的心情驱使,自此后,凯瑟王但有时间都必要手把手的教导儿子精习武事,同时,更会有意的拣选出一些国事文书当作考题,让王子们除了听授学校里的老师授课之外,更由父亲在王宫里亲自授起了私课。??八一中??文网??w?ww?.?8?1?z?w?.?c?o?m让他们在这个年纪就开始渐渐接触国事,由浅入深,以慢慢领受其中复杂的道理和人心玄妙,以锻造一个王子应有的眼界、胸怀和头脑。
于是,作为老爸亲自开课的副作用,美莎很快现她的清静日子是从此迅到了头。
毕竟啊,出现在儿子面前的王是严厉的,正因国事繁忙,平日少有时间相处,所以在一群男孩子的心目中,父王自来都是威严大过亲近。所以,对于开课讲授的内容或考题,即便有不懂,也没有谁敢轻易开口问,生怕让父王觉得自己笨、不喜欢。所以转过头来,一群被艰涩考题难住的王子,就开始纷纷找外援了。不约而同涌向长姐的宫殿——这个聪明姐姐读书最多嘛,而且终究是比父王好说话多了。
于是,美莎就这样成了最无辜不幸的连带受害者。凯瑟王前脚开大课,紧随而来就是她要后脚跟着开小课,而更要命的是,做老爸的好歹是把所有人集中在一起,不管什么问题只说一遍就完了,轮到美莎这个好说话的长姐,却是一会儿这个来登门,一会儿那个来求教,此起彼伏络绎不绝,结果同样的问题就是她总要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回答上很多遍,而且在一群厚脸皮弟弟的耍赖央磨下,更是要掰开揉碎细细的讲,讲到口干舌燥没人同情,等到又不明白了,转过头来再度登门。
“姐姐,那个收粮税里面用称量器皿搞鬼是怎么玩来着?呃……就是那个算法,我又忘了,再讲一遍吧。”
“长姐,阿妈说这个什么巴比伦快要失传的文字她也不认识,怎么念来着?刚刚记着现在又忘了,你再说一遍……”
“姐,那个判案的官司里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回答法官问题一点都没有漏洞对答如流的反而是骗子?嘴巴不灵光的反而是真正的冤主,这是为什么呀?”
“一个老实过日子的小百姓,连字都不认识,平时更不会没事去和官吏打交道,突然到了法官面前会不紧张吗?人一但紧张起来,还可能什么问题都回答得流利,毫无错漏吗?在那种情况下能对答如流的人,只能说明他是一早就有心理准备,是知道自己干的事,随时随地可能被人抓包要面对审讯,所以才会把所有问题都事先想周全,以便真被抓包时好拿来应对呀。”
“哦,那不是骗子平时就不会想?他为什么不想?”
美莎:“……”
几天下来,她真心有种要被折磨到抓狂的冲动了,抓住父亲严正抗议:“阿爸,这是你要开课还是让我开课呀?真心要讲就拜托一口气全给人讲清楚了行不行?说话留半截,让人想不明白就全成了我的事。这算什么?变相转手,难不成就是想让我变成兜底后备军,充当白劳力呀?”
凯瑟王被抓狂丫头逗得哈哈乱笑,半点不心虚的捏着腮帮取笑:“不是早说过了,能有这么个聪明姐姐,那是他们的福份。你说……这么好的福份,谁不用谁不就是傻子?而且,你自己不是也亲口说过,总要帮着弟弟对不?既然说了,那就总不能只是说说而已,身体力行,也该有点实际行动才好吧。”
美莎气得腮帮鼓鼓:“阿爸你太奸诈了,贵族学校里的老师都有薪酬可以拿,我却一点报酬都没有,不公平!”
奸诈老爸摸摸下巴,似乎的确在努力想:“嗯,这样说嘛……也不算没有道理,可是……你见过有人给阿爸开薪酬么?什么都没的拿,却要担着天底下最操心最累人的活计,的确太不公平了哈,阿爸其实也特别想知道能去哪里控诉一把。”
美莎:“……”
调侃够了,他收起玩笑,捧着女儿的郁闷脸蛋才要真心说一句:“美莎,你可知道这一次,你是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再没有谁的功绩能比你更大了,这是功泽后世!明白么?”
哈,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果然是亘古真理。捧得高高的,才能吃得死死的对吧?聪颖少女知道这回自己是跑不了要被吃定了,听得两眼翻白,懒得再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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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比美莎更郁闷的,大概就要算马格休斯了。大学问家遗留下的堪称宝库的学著手卷,他正沉浸其中钻研到兴起,却突然毫无预兆就被王一古脑全部收了回去,只说是美莎抢了这份翻译的差事,除此之外再多一句解释也没有。马格休斯所率领的一大群迈锡尼学者,自此后竟是再想看一眼都打死看不到了。
对一个学者来说,看书才看了个开头就不许再读了,这种感觉百分百比直接杀了他还痛苦难受,足够堪称虐心啊。然而,无论他怎样苦求追问,凯瑟王就是一字回应也没有,甚至不肯再召见,每每找上门都是被直接打回去。结果,还是平日与他关系尚算不错的人,好心在私下里提醒一句:你僭越了!没有看懂王的态度么?这种行为实在很不恰当!
至此,马格休斯好像才终于领略到什么是王。至尊王者,至高无上,王的角色从来只有号施令,而断没有回答的义务!不管什么事情,愿意开口是给你脸面,不愿意开口若再多问,那便是僭越!至高为王,他从来就没有义务去向任何人解释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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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里,收回手卷,美莎的日子就真心是被‘充实’到满满当当,一边是弟弟们相继变身‘十万个为什么’,反过来让她遭报应,每日说话足够说到嗓子冒烟;另一边则是浩如烟海的学著手卷,都等着她来当翻译以及查验其中是否还有暗藏的谜语文章。
为此,‘体贴’老爸甚至特意在西配殿的重地专门给她开辟了一间面积更大、采光更好的阅读室,并且配备了一大批足够可信能放心的书吏来帮忙打下手,专门负责翻译内容的抄录整理。
于是,现在美莎再见到鲁邦尼,忽然间亲切指数就开始直线飚升,常常是一把搂住胳膊就开始同病相怜的倒苦水:“大叔,我现在终于知道了,要给阿爸干活儿……这根本就不是人干的活儿嘛!这么多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居然到今天还没累死,太佩服你了。”
每到这时,鲁邦尼都要回一个份外有同感的‘你才知道’的眼神,也真心要觉得体贴孩子是比那个老爸可爱多了,于是搂进怀里忍不住是要自肺腑语重心长的‘教导’起来。
“美莎,你现在明白了吧,薪酬这东西,从来就不是好拿的。凡是领薪的人,都一定是比那个薪的人,日子难熬痛苦多了。”
嗯嗯,美莎现在深有同感,而要说比拿薪酬的人日子更难过的,那就莫过于是活儿要照干,却还偏偏一毛钱酬劳都没有的白劳力!
如果非要给自己找一个甘心受苦受累的理由,那就只能说……唉,也就是阅读那些手卷还算有乐趣可言——从文字中去现秘密,的确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所以美莎在嘴上抱怨时,却还能乐此不疲的投入进去。
真个看清全貌,她很快现,一如斯芬克斯流传千古的谜语,或许在迈锡尼的文化里,这种猜谜的文字游戏就是有传统的。在埃盖翁留下的学著手卷中,类似的藏字文章或者谜语竟真是不少。有很多原本面目模糊的历史事件都能因此窥见到端倪。
就像这一天,她又看到了一篇同样书写得整整齐齐的正方形诗篇,读出暗藏内容就是:“王后偏心,暗地诡计,毛覆手臂,以弟替兄……”
结合上下文正谈及的事件内容,聪敏少女立刻恍然:“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在迈锡尼部落时代,是以老王的临终祝福加诸给谁来决定王位。这兄弟俩,哥哥长得粗犷,浑身多毛,弟弟则生得斯文白净。老王弥留之际,原本中意的是长子,可是他的妻子却偏爱小儿子。所以背地里出主意,让斯文白净的弟弟用一块动物皮毛覆盖在手臂上,那个时候老王已经快死了,老眼昏花什么都看不清,只是摸到儿子手臂上浓浓的毛,就以为是长子,于是送上祝福……呵,真有意思,还有这样传位的?这样也行呀?”
再譬如这一日又忽然看到一诗,写的赫然是:你被我美丽的羽毛迷惑双眼,却没现我的身躯已经挺得杆硬,当我进入你的身体,让战栗的触感通盈全身,你的热血都因我沸腾,在颤抖的/粗/喘中,沉溺于这行将窒息的感触,你任由着我,带你滑向能忘记一切、再没有烦恼的彼岸……
当美莎朗声念来,正有空闲在旁聆听的老爸,一口酒直接呛进了嗓子里,猛烈咳嗽,表情作怪,龇牙咧嘴连忙打住,哎呀呀,少儿不宜,怎么老家伙的手卷里还会有这种内容?
未经人事的少女毫无所觉,结合上下文反而眼睛一亮,脱口便说:“啊,我知道了,是箭!说什么这个王后是被神看中,所以掠夺走了,搞了半天原来她是被人用箭射死了,然后沉入大海,才会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啊?思想不够健康的家长真心一愣,是这个意思吗,什么地方说到这个意思了?
美莎瞪大眼睛:“只有箭才有翎毛呀,你被我美丽的羽毛迷惑双眼,不就是这个意思?这里的‘我’,指的就是箭支呀,所以才会谈及羽毛还有挺硬,还有进入身体,那不就是被射死了?被箭射中,当然会战栗会/粗/喘,全身的血液都因此沸腾,不是这个那还会是什么?”
家长眼皮乱跳,这个么……呵呵,不解释。
美莎还在毫无所觉的说:“还有这个沉溺呀、窒息呀,文章里既然说她是行走在海边消失的,那肯定就是中箭后掉进大海被淹死了,只有死人才能忘记一切,没有烦恼嘛。”
一语点醒梦中人,凯瑟王摸着下巴仔细想,别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哈。这个王后是被射死的?难道这才是历史真相?嗯……越想越有道理,可不是么,以埃盖翁那样严厉拒绝女人的态度,到死都还是个没/开/荤的老/处/男,在他的著作里又怎么会有/色/色/的/淫/诗呢?那恐怕……这极有可能就是暗喻,是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这个王后十有**就是干了什么/偷/情/通/奸之类的/淫/秽/勾当,所以才被秘密处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只不过男人纯粹为了维护自己的脸面,才要编造了什么被神带走的说辞,制造了一场神秘的历史失踪案……
凯瑟王越想越有趣,嘿,其实要说这种学术著作,真心挺枯燥的,一般人未必看得进去,却不想让女儿念来,竟能挖出这么多的秘闻趣事。是多少从前隐约听过的历史事件,都能因此被还原出本来面目。
想到这些,他越得意,自此后新添的一大乐趣,就是有事没事便揪着心腹臣下要开始洋洋自得的问:“你们说……除了我,还有谁能生出这么聪明的女儿?”
木法萨:“……”
狄雅歌:“……”
鲁邦尼:“……”
一日复一日,得意无底线,以至于所有人再听到以“你们说……”为开头的句子,就下意识的想溜之大吉了。于是,为了对抗这股令人指的嚣张气焰,到这天,连外孙都已经可以打酱油的鲁邦尼,终于忍无可忍要开动迎头反击,指指窗外已经铺天盖地的春意盎然,诚心询问:“陛下,那这么聪明的女儿,究竟打算花落谁家,后面的人选问题你到底考虑了没有?看看,又是一年春来到,再过不了几个月,美莎可就要年满16岁了,最好别说你真不急啊,说出去没人信。”
凯瑟王的得意笑样立刻僵在脸上,恶狠狠瞪过来,可恶!这些没口德的家伙,他不提这个会死吗?一句话触霉头,他万分没好气的轰苍蝇似的猛挥手:“去去去,轮不到你操心!你都多大岁数了,还一到春天就/叫/春!”
叫/春的某人:“……”
好吧,王的特权,总是可以不讲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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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骂得凶,但转过头来,愁老爸也真心没法不想,是啊,又是一年春来到,眼看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再等过了炎夏一入秋黄,无非几个月的时间,美莎就要年满16岁了。按照正常的人生轨迹,女孩子到了这个年纪的确是该出嫁了,不能再等,否则就难免要拖成恨嫁老姑娘。事实上,从权贵家门到各地领主再到军中英才,能想到的人选他不知道已经在脑子里来来回回过滤了多少遍,却偏偏就是选不出一个堪称满意的。唉,这可怎么办才好?究竟什么人,才能配得上他美丽无双、可爱无敌、聪明绝顶的宝贝女儿呢?
今天,又被鲁邦尼一句话戳痛窝心事,于是这个夜晚凯瑟王又要失眠了,坐在树下秋千椅,又开始忍不住的一个个琢磨。随眼一扫,忽然看到今夜近卫当值的第三大队长萨尔凯从不远处走过去,他忽然心思一动。
这个萨尔凯……今年21岁,论年龄……还算合适,论模样……也基本够得上英俊,论本事……那肯定不必说。唯一可惜是平民出身,家世实在有点差。据说父母早亡,都是跟着当猎户的爷爷在山里长大的,老人死后,也就基本等于没了家……
嗯?等等,其实这样也不错呀,他本身就在国王卫队效力,如果让美莎嫁这么一个夫婿,那不基本上都等于是入赘了?女儿根本不用离开,都可以永远呆在身边,而且,这样的光棍没有家门里亲戚套亲戚的复杂人际关系,嫁过去都肯定不用担心会受气,嗯,没错,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哪个不开眼的敢给美莎气受啊?
凯瑟王越想眼睛越亮,照此思路继续拓展,忽然现能考虑的人选骤然多了起来。对对,还有王后卫队里那个最近刚晋升上来的一等近卫烈克法尔也不错,才19岁,年纪更合适;还有那个博格、巴奈特、摩锐斯、亚撒、塔珀……嗯,这几个还都长得挺顺眼,模样脾气都算好,家世也简单,似乎也能考虑一下……
于是,在王没看到的背风处,萨尔凯莫名其妙连打冲天打喷嚏,而且好像流感来袭似的迅有了传染之嫌,就在那天深夜,不少人都一个接一个的喷嚏连天。而原本已经进入梦乡的美少女更是激灵灵转醒,爬起来便问:“伊莲,你帮我摸摸是不是病了烧了?怎么一直在打冷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