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莎一行再赴哈尔帕,这一次却再不见了幼年时那种欢天喜地的热烈氛围,仿佛就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低气压,压得人舒展不开眉头。?八一?中?文网??w?w?w?.
一道同来的乌萨德也很郁闷,似乎有满肚子话要说,却苦于找不到机会开口。唉,家长环伺好像永远是个大难题,尤其这一路更有雅莱这个最让人头疼的家伙,总要时不时跑过来骚扰,搞得他都真有心把这小子摁在地上揍一顿了。
郁闷走过好几天,到这日乌萨德再也忍不住,落宿扎营时干脆直接将美莎拽向僻静处:“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全不管身边家长作何表情,拽到背人处,由狮子望风,乌萨德便急着追问起来:“美莎,你不喜欢亚伦吗?干嘛要这样伤他?连这趟出行都不要他一起来,这么绝情……不好吧?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受打击的样子,难过得好像死的心都有了……”
原来他想说的是这个,美莎心中一叹,开口反问:“乌萨哥哥,你今年都18岁了,也是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你又会想娶个什么样的妻子?”
乌萨德被问得一愣,挠头语噎:“这个……我哪知道?这又不是能凭空想出来的。”
美莎问:“你会想娶我吗?”
啊?乌萨德一阵尴尬:“你乱说什么,我一直当你是妹妹的。”
“那你还要用亚伦哥哥逼问我?”
美莎撇撇嘴,真的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乌萨哥哥,我不想嫁人,至少现在不想。我对亚伦哥哥,和你对我是一样的,不可能的事就应该趁早斩断,我现在领受的不就是这样的教训吗?所以对亚伦哥哥也一样,不让他来,就是这个意思。终有一天,他也要去迎娶属于他的妻子,但与我无关。”
乌萨德听得郁闷:“可是亚伦真的很难过啊,而且他和我不一样……”
“伊莲姐姐也很难过,你知道吗?”
美莎再次打断,直转话题,指着他身上说:“这件护甲、这条腰带,还有这双鞋子,都是伊莲姐姐做给你的对不对?能告诉我吗?你为什么会接受,你喜不喜欢伊莲姐姐。”
没有这根筋的少年好像一点不明白,低头看看,茫然回应:“是,伊莲的确没少给我做东西,从小不就是这样吗?”
美莎不悦的哼鼻子:“她可从来没这样给别人做过,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傻?”
乌萨德终于有点明白了,神情变得扭捏:“我哪知道她没给别人做过……”
美莎忽然认真起来,凑到身边代劳表白:“你在西奈前线的时候,伊莲姐姐寄给你的那些书信,你真就读不出她的心意?”
乌萨德一阵眼皮跳:“那些信不都是你写的吗?”
美莎严肃更正:“是我替伊莲写的,可传递的都是她的心意啊。信里写的不够清楚吗?是伊莲让我问你……是伊莲让我告诉你……乌萨哥哥,你该不会就是故意装傻吧?难道……你不喜欢她?”
乌萨德被问住了,愈窘迫,这个要怎么说啊?一直以来,他最大的心愿和关注重点都在建功立业,总觉得若没有一些能拿得出手的功绩履历,根本就没资格去考虑那种事,有哪个姑娘会喜欢一个一事无成的小兵仔呢?
美莎很严肃的要他相信:“乌萨哥哥,伊莲姐姐真的很喜欢你,只是一直以来她从不敢说,尤其最怕让大姑姑知道。我能明白她的心情:看看你,是出身哈娣族的大姐之子,族长之孙,听说你的外公,现在最属意就是希望将来能由你接任族长大位。还有你在军中的成绩,这次去西奈,你表现的那么出色,封功升职是肯定跑不了的,日后的成就也只会更不可限量。可是再看看伊莲呢?她出身奴隶,身份卑微,更是异族,说起来,的确不是哈娣族长夫人的合适人选,她自觉配不上你,所以只能把这份心事埋在心底,对谁都不敢说,更不敢奢望什么。”
美莎深深叹了口气,同时更正:“你知道吗?虽然我真的很想帮伊莲姐姐,但我也并不打算告诉大姑姑,就是不想大姑姑是为了哄我开心,结果违心的接受,那样的话对谁都不好。乌萨哥哥,我现在告诉你这些,并非是想强塞给你什么,只是希望你不要错过一个真正把你放在心里的人,你会不会喜欢她,那都是你自己的事,自然由你自己决定。”
说到这里,少女神情显出落寞,喃喃低语:“乌萨哥哥,如果你我位置互换,你就会知道了,如果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可以没有顾忌随心所欲的去喜欢,那是多么难得的自由。现在,既然你拥有这种自由,那就请好好珍惜。不管属于你的幸福在哪里,最终会不会是伊莲姐姐,都请你在认定时好好抓住它,不要让它从指缝间轻易流走,好吗?”
乌萨德听愣了,一时有些想不明白,本是他想规劝美莎,怎么结果反倒是自己受了一番规劝?然而这番话,却好似一路打到了心里去,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在让人动容。
伊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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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不远处传来狮子的郁闷哼唧,紧随而来就是雅莱标签式的坏笑声:“美赛,你也有被甩开的时候呀?走吧走吧,我接收你……哎呀,不要一幅弃妇的表情吗,来来来,笑一个……”
随着他的声音,狮子的哼唧呜咽好像越来越郁闷,美莎闻声追出来一看,就见雅莱拽着狮子耳朵,好似是让跟他走,拽得狮子一颗脑袋东倒西歪,偏偏脚下不动。于是又开始拽虎须,拉扯得两腮皮肉上翘,似乎非要弄出个笑脸……
“哎呀呀,跟我走嘛,我带你去找公狮子……”
一看到这个讨厌鬼,美莎立刻瞪圆眼睛,可恶,又来了,他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完呀!
“放手!走开!”
小表姐冲过去,毫不客气一把推开这个最可恶的表弟,表情好似要吃人:“说多少遍了,不准再碰美赛姐姐!”
雅莱一脸无辜:“怎么了?美赛都没意见。”
这样的戏码,从小到大不知上演了多少回,美莎到现在真是一句话都懒得再和他说了,招呼狮子,直接走人。
雅莱立刻追上来,仿佛是不能容忍这种无视,故意挡在面前。她往左边去,就往左边挡;她往右边去,就往右边挡。到今天年过14岁的少年,步入青春期,身高的蹿升好似竹子拔节,站出来已经是比15岁的表姐高出半个头了,挡在面前就像一堵墙,再加之自幼勤于练武,身强体健,行动起来格外敏捷,竟是堵得美莎怎样都躲不开。
“你要干嘛?”
平日最爱讲道理的美少女这下都真要急眼了,雅莱凑过来歪头打量,脸上的表情全是困惑+不服:“你干嘛这么讨厌我?”
“因为你本来就讨厌!”
美莎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嘁,这种问题还需要问?他果然是白痴!
雅莱更不服:“我什么地方讨厌了?别别别,别又说我欺负狮子啊,什么叫欺负啊?我是喜欢才和它玩的,美赛都没反抗,那就肯定是喜欢没意见,你凭什么横加干涉?”
美莎再不废话,趁他不备忽然出手,扯住雅莱两边耳朵全力狠狠拉扯报复一把。本就扯得够狠,再加之女孩实在有锋利之嫌的指甲几乎要扎进肉里,雅莱一时不防,‘啊’的一声大叫险些炸了头皮,搞什么,痛啊!
小表姐满眼挑衅:“怎样?你是不是也很喜欢没意见呀?”
雅莱捂着耳朵气到炸:“你你你……”
气急跳脚,他真想扑过去咬一口,手指头几乎要戳到美莎的鼻子上,这时,一直在旁看好戏没插手的乌萨德就立刻冲上来了:“喂,你要干嘛?”
更凶悍的指着鼻子一路指回去,一群小伙伴里年龄最长的大哥级人物,站出来绝对不客气,乌萨德瞪眼警告:“有种你动一根手指头试试?除非活腻了!我拜托你,别整天没事找事好不好,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嘁,真以为不敢把你摁在地上暴揍开花?”
雅莱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喂,这些家伙颠倒黑白成习惯了是吧?看清楚,他才是惨遭袭击的受害者好吧?回回如此,从无例外!他们怎么好意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美莎深深奉送一个‘你活该’的表情,心满意足扬长而去,甚至还故意用不算小的声音奉送崇拜:“乌萨哥哥,你刚才好有气势哎,不愧是经历过实战的,就是不一样……”
乌萨德欣然笑纳,拍着胸脯更加嚣张:“那当然!这就是男人和男孩的区别。”
美莎谄笑得好似一个脑残粉,奉上森森诚意表决心:“嗯嗯,乌萨哥哥,那我今后就跟你混了,感觉好安心哦……”
身后,徒留雅莱气得七窍生烟,满口的牙齿快磨碎,暗自誓,不行!他偏不信这个邪,就不信不能扳回一局!
于是,等到次日再启程,不甘心的表弟又好似不长记性似的再次没事找事凑过来,看着美莎那匹闪耀金马,级不忿的一哼:“你能有这样的坐骑,都应该感谢我知道吗?想当初在前线刚刚被缴获的时候,齐丹亚、塞鲁还有阿尼塔,你那些弟弟们个个都是两眼放光,恨不得能据为己有呢。哼,要不是我帮你挡着,早被抢去了,哪还轮得着你来享用?”
美莎压根不信,奉送一个优美的大白眼:“编吧你。要说看得两眼放光,恨不得据为己有,该不会就是在说你自己吧?”
雅莱立刻瞪圆眼睛:“谁编了?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哼,这种一看就是女人骑的马,白送给我都不希罕!”
美莎笑眯眯请教:“不希罕,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你……”
嘴上永远占不到便宜,雅莱忍不住的又要开始运气:“我就是告诉你,做人要学会感恩懂不啦,这样还好意思对我下毒手,你亏心不亏心呐?”
“不亏呀。”
美莎欣然作答,异常顺口:“真要说感恩的话,那不是先第一个就必须是你?看看,美赛姐姐居然到今天还没有一口吃了你,你是不是真应该大大大大特大的感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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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终于走到哈尔帕,吃鳖吃了一路的雅莱总算有机会扳回一局(当然了,是他自认为有机会)。公平的说,充分继承父亲的俊美,雅莱要论‘颜值’的确很高,尤其那双颜色纯正的蓝眼睛,完全可算一剂杀伤力爆表的少女**,随便往哪里一扫,就不免中毒成片。
事实证明,赛里斯当日的描述丝毫没有夸张之嫌,这个初长成的夺目长子,名副其实就是成了新一代的万人迷,走过街市,俊美小郡王所到之处,哈尔帕的妙龄少女想找出一个不会中毒的大概都难。女孩蜂拥,追随队伍抛洒鲜花香囊,此起彼伏的尖叫不绝于耳,那种看到梦中情郎两眼放金光的狂热劲头,完全可以媲美当代脑残粉追星的架势。
队伍被数不清的花痴疯狂围攻,几乎快要走不动,第一次见识这种景象,美莎也要被惊得下巴落地了。哇,原来不开眼的人真会有这么多啊?她们……脑子没病吧?
听到这种脱口惊叹,大姐险些笑岔了气,摇头苦笑。唉,自幼跟在做王的父亲身边,先不说那位老爸就已经是老牌万人迷的级别了,就说在王面前出入的、能得王赏识的,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要多少没有?秀美的、挺拔的、威武的、斯文的……多少年下来,各样风格类型恐怕都足够看全了,所以啊,大概也只有像美莎这种对‘俊美’都早早练出了免疫力,甚至有了审美疲劳之嫌,才能将人家这么受欢迎的新生代万人迷都根本不放在眼里吧。
另一边,虽然这些围堵花痴的女孩,压根入不了雅莱的眼,但是那种倍受追捧的感觉却实在太好了,任谁都会觉得飘飘然。终于能扳回一局,他万分得意昂瞪过来,从鼻孔里喷出得意一哼+格外傲然的小眼神,仿佛就是在等着接收这个不识货的表姐的忏悔。
只可惜,迎接他的只有一个完全的后脑勺,美莎压根不鸟他,扭头正与身边家长专心探讨:“大姑姑,晚餐吃什么呀?有大雁肉吗?”
雅莱真心咽不下这口气,立刻凑过来插话:“大雁肉?那东西粗糙得像木头渣滓一样,难吃死了,你怎么会想吃这个?”
美莎终于扭过头,眨眼笑说:“因为那种呆头雁最适合你呀,我是在给你点餐没听出来吗?对,你有没有听过猎人讲述怎么逮大雁?据说,那是连捕猎工具都根本不用的,只需要带着麻袋去就好。到了大雁迁徙的季节,提前埋伏到它们途经的落脚地。在入夜以后,雁群落下休息,通常都是有一只负责放哨警戒,其它的大雁就把头埋到翅膀底下,团成一团睡大觉。到了夜深睡熟以后,埋伏在周围的猎人只要弄出点响动,哨雁就立刻开始大叫报警。而等雁群都被惊醒后,猎人却又静默不动了。看看什么动静也没有,雁群便又团回去继续睡觉,而这个时候,猎人又会弄出响动,于是哨雁又开始大叫报警,而等雁群再被惊醒后,却又是什么动静都没有了。如此反复多次,整个雁群就急了眼,所有成员全都劈头盖脸的向哨雁啄过来,以为都是它在胡闹乱叫。众怒之下,哨雁被修理的惨不忍睹,然后等到雁群再团回去睡觉,猎人才终于现了身。可是这个时候,吃足了苦头的哨雁眼睁睁看着猎人走进雁群,却打死都不敢再吭声了。于是猎人不费吹灰之力,完全是手到擒来,就把一只只团成团的大雁塞进麻袋。半点响动不闻,整个雁群就这么被消灭殆尽了。”
美莎越说越开心,歪头笑问讨厌鬼:“你说,能笨到这种程度是不是很奇葩?是不是很适合你?依我猜,你一定是从小吃过很多很多的大雁肉才会长成这个样对不对?”
雅莱险些气歪了鼻子:“你……你才吃过很多很多的大雁肉呢!”
坏表姐满眼惊奇:“咦?那为什么知道大雁肉粗糙得像木头渣滓,级难吃的是你不是我啊?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呢,可见你才是真吃过的对吧?”
说到这里她貌似恍然:“难怪呀,原来你是吃坏了脑子才会这么讨厌。哎呀呀,看来以前都是我不对了,你放心,我保证今后再也不欺负你,欺负傻子有罪嘛。”
傻子?!她竟敢说他是傻子?!!雅莱活到今天还从没受过这般奚落,百分百要气得灵魂出窍,却偏偏可惜一张嘴巴不得力,该死可恶的就是永远说不过她!
气到没辙,他忍不住在父亲面前格外磨牙的念叨出来:“哼,我算是明白了,陛下干嘛要为她嫁人这件事这么头疼,没错,就凭这张嘴巴谁敢要?根本不可能嫁得出去嘛!”
一句话,立刻引来父亲的大巴掌狠瞪眼,赛里斯认真变了颜色,怒声警告:“胡说八道什么?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传出去不怕让人撕了你的皮!真个相处不来就别相处,你离远些不就行了?又何必整天招猫逗狗、有事没事非要凑过去?”
雅莱被骂得郁闷,挠挠头,其实……他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仿佛……就是无法容忍美莎的这种态度,仿佛……就是咽不下的一口气,她凭什么要这样讨厌他?他到底怎么了就要被打上讨厌鬼的标签?怎么就不能给他一个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