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里亚斯大会过后,迈锡尼王妃一趟探亲之旅终告结束。??八?一??中?文网???w?w?w?.8?1?zw?.?c?o?m?眼看大队人马西行远去,最难过不舍的还不是爱洛尼斯,而分明是美莎。从那天开始,希望再次落空的小女孩几乎要生出怨恨,暗自誓再也不要理会那个讨厌的父亲了。
美莎委屈的泪水难断,还记得刚来那一天,她有多么兴奋啊。仿佛是再一次看到希望,却万没想到那样言之凿凿的承诺,终究还是空欢喜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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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因斯洛的将军府中,大队人马到来第二天,美莎就带着狮子姐姐等不及来登门了。大姐在旁笑说:“真是离得越远的越勾魂,看看,昨天晚上就闹着要来呢,连觉都没睡好。拦着哄着劝着,结果我们这些整天在身边的,都成了恶人了。”
凯伊闻之笑,半点没有同情心:“谁让你是大姐,就认命吧,你天生注定走到哪里都要做恶人。连当初阿丽娜尚且要自封是被监管的对象,可见这份威力别人比不了。”
伙伴们凑一堆,乌萨德立刻炫耀起埃勃拉的历险,看,刀伤为证,神勇不是吹出来的。可是说起埃勃拉,美莎却一点不高兴,嘟囔着嘴巴抱怨:“我最喜欢的项链都被抢走了。”
这件事,海边的家伙们早已听说,责无旁贷的任务是要再办出一条更好的来。裘德笑看小公主,眼神里满是温柔。或者正因相隔遥远,他身为总督,又不像妻儿那样可以来去自由,想见一次太难了,所以每次见面的变化才会看得格外分明,比起所有这些常伴身边的人,感觉太不一样。
随着孩子渐渐长大,美莎的身上正在越来越清晰的映出阿丽娜的影子,真的,她长得越来越像妈妈了,尤其是那双绿眼睛,看着看着,一颗心就会隐隐作痛。
裘德脱口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啊,一眨眼,美莎都已经这么大了,还记得那时候刚刚回到王城,还是那么一丁点的小婴儿呢,找不到奶吃哇哇哭,要撒开人手满街去找乳娘,都好像还是昨天的事一样。”
大姐随口笑:“可不是,好像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美莎严正抗议:“停!我已经是大姑娘了,不准再说吃奶的事,多丢脸呀,不要听。”
裘德耸肩乱笑,连连点头:“是是是,不说了。来,看看这回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亚伦哥哥来了,美莎最喜欢的就是他每次都会带来的那些特别漂亮的海边出产。海螺、海星,形形色色的贝壳眼花缭乱。这次更是一个大箱子,一打开,小姑娘立时出惊叫:“哎呀,这是什么呀?真好看。”
这次能有机会赴王城,难得相见,裘德自然是挖空了心思淘宝贝,这次带来的就是一整棵极名贵的深海红珊瑚树,枝杈伸展,红艳的色泽宛如盛放火焰,流光溢彩。他又随手拿出一串珠子,正是用这种红珊瑚打磨做出来的手串,戴进小姑娘的手腕,颗颗莹润,红亮可爱,爱俏姑娘不喜欢才怪。
裘德笑说:“黑珍珠项链不用急,已经在做了,用不了多久保证让美莎重新戴上。只不过,那是阿爸送给你的礼物,这个是我送的,喜欢么?”
美莎连连点头,笑得合不拢嘴,可是很快又不笑了,一看到这些海中宝贝,郁闷心结立刻又被勾起来。于是直接磨上了裘德,因为别人基本上都已经死心,知道磨了也没用。
“带我去海边吧,还从来没见过西里西亚什么样呢。我也要坐船,带我走好不好?”
这一刻的亲近让裘德贪恋,宠腻着小姑娘,却必须实话实说:“这个……总要陛下同意了才行啊,先去问问阿爸好不好?”
美莎立刻泄气:“问他?还用想吗?永远的‘以后’,等阿爸点头我都要老了。”
裘德哑然失笑,立刻作保:“我帮你去求,如果不答应,我就不给他干活了。”
美莎的眼睛‘唰’的亮了,这一刻只觉得这位大叔就是全世界最可爱的人。
“好好好,说定了,一定要帮我求下来。”
裘德努力忍笑:“那……如果说不给他干活了,你这位阿爸要找我问罪怎么办啊?”
这回换成美莎一口作保:“这个交给我,保证阿爸不敢。”
他伸手拉钩:“那好,我这条小命全靠你了。”
小女孩欣然点头:“那我这一趟,就全靠你了。”
奥蕾拉捂嘴偷笑:“你们看看,这才叫空口白牙做好人,他能求得下来才怪。”
凯伊微微一笑,摇头低叹:“随他去吧,要他拒绝美莎,恐怕才真是太难。”
是的,裘德享受这样的时光,在这一刻最真实的感受,的确就是想罢工,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想,就尽情厮腻在一起,哪怕只有这么一天也好。
不知不觉已是日暮黄昏,看到一线希望的美莎,可说是拿出了全部的阿谀拍马之能,跟在裘德身边,大叔长大叔短,这回简直连亚伦哥哥都要靠边站,最关心的问题只有:“你们还要呆多久啊?什么时候才往回走啊?”
大姐没好气的挖苦:“你就乱充好人吧,等到兑现不了,看你怎么收场。”
裘德不爱听:“怎么兑现不了?不就是去趟西里西亚么,又不是出海到外邦去。”
知情人随便谁都要噎一句:“嗯,有本事就去试试。”
眼看时间不早,大姐过来召唤,该回去了。
美莎却抓住最大救星不撒手:“我不回去,我也要住这里。”
大姐立刻瞪眼:“这怎么行啊?又任性是不是?想让你那位阿爸自己找过来?”
美莎就算杠上了:“找过来我也不回去!”
裘德苦笑连连:“美莎,你是公主,怎么能住这里?万一惹恼了陛下,当心我想求都求不下来了。”
小女孩打定主意不讲理:“那不行,你答应了就必须求下来,我就守在这里等消息,不然的话,万一你们跑了怎么办?”
一句话引来哄堂笑,裘德誓作保:“放心,保证不会跑,好么?”
美莎还是不买帐,这回磨上了当家主母奥蕾拉:“那我也不要回去,就算收留我行不行?王宫里有多烦人呀,你们都是不知道,哼,全怪阿爸娶那么多老婆,已经够热闹了,现在好啦,又领回一个来,更要斗得你死我活,谁见了谁都是一副阴阳怪气,吵死人了。嗯……好不好嘛,我要住这里,不要回去。”
这下,奥蕾拉是被磨得不忍拒绝了,又好笑又心疼:“大姐,你看看这样子,不然今天就破个例,让美莎留下吧,就和我睡,烦请你回去向陛下通报一声,我知道,大姐一定有办法让那个啰嗦阿爸妥协一次的。”
大姐立刻瞪眼:“又让我去做恶人?”
奥蕾拉笑得面不改色:“对呀,做这个,还有谁能比大姐更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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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纳岚带回的消息,凯瑟王就开始头疼了,真是的,已经说过多少次,拜托这些大仙不要没完没了的再勾搭行不行?动一动嘴皮就是存心坑死他!
“这就留下了?哪能住在外面啊?”
大姐只得昧着良心说:“晚了,已经睡下了,陛下不信就自己去,再从被窝里被挖出来,当心更要和阿爸急眼。”
凯瑟王磨牙切齿偏偏没辙:“那就明天!必须给我带回来,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
第二天,裘德一如承诺求上门,可以想见被屡屡挑衅的老爸会给出什么好脸色。
“你还敢说?就是被你们这群人教唆的,整天不安于室,谁能带着走就立刻成亲人了?这算怎么回事啊?”
裘德听得好笑:“陛下,不就是去一趟西里西亚么,有这么多人在身边护卫呢,还怕会出什么事,让美莎实现一次心愿,不为过吧?”
凯瑟王气急而笑,痛快点头:“嗯,去一趟西里西亚,到了以后呢?再磨着要出海呢?那丫头一心惦记的就是这个事!可是出海是好玩的?万一碰上点风浪回不来了怎么办?你赔得出来吗?”
裘德不服不行:“陛下,你也担心得太多余了,说得出海好像就和寻死一样,多少水军整天在海面上混,别人信不过,沙迦利还不够作保障?最有经验的海上老大,驰骋多少年了不是一样平平安安活到今天么。”
凯瑟王听不下去:“不管从前已经平安出航过多少趟,你都不能保证以后、下一次、会不会出事!是这个道理吧?”
裘德无语挠头:“如果陛下总有一万个不放心,那一起去啊,就陪美莎走一趟。”
被惹毛的王更要瞪眼:“尽说废话,现在做的是什么局?我能去吗?避嫌还来不及呢,有事没事走一趟西里西亚,你是不是真想把埃及人的眼睛都引过去?”
裘德开始愁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美莎的心愿怎么办?只是想去看看大海,这又不是有多难办不到的事,何苦让孩子失望?”
凯瑟王心中叹息:“可是眼前的局面不允许,我能有什么办法?”
裘德自内心要劝一句:“陛下,还记得我启程赴西里西亚出任总督时,阿丽娜送给我的临别寄语吗?她说小孩子成长的度是很快的,劝我不要做工作狂,不要等到一转眼才猛然现儿子已经长得比我还高了。孩子的童年只有一次,很多事情一旦错过就没法重来。”
凯瑟王一手打住:“停!该怎么做父亲不用你教我,记住了,你点的火,你去灭,赶紧让这丫头老老实实给我回来。”
裘德一万个叹息:“陛下,你不觉得让美莎必须活得老实,这本身就是一种痛苦吗?阿丽娜都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呐,还有陛下自己是吗?既然自己都做不到,那凭什么还要这样去要求孩子?我相信如果今天阿丽娜还在,她一定会带美莎去的。”
如同一下子被刺中伤口,恐怕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话,凯瑟王几乎当场翻脸:“可恶!你还要说是不是?如果没经历那么多是非,今天能不在吗?!难道非要让美莎也同样去经历那些才叫幸福?!”
裘德愣住了,清晰看到那双冰蓝色瞳仁中流露的疼痛,他知道没有办法继续再说了,一声叹息五味杂陈:“美莎会很失望的。”
王却说:“失望总好过后悔!”
那个时候,拉赫穆还是职守殿阶的一名侍卫,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隐藏在王心底最深处的疼痛,也是第一次看到像神一样令他仰望的王,会因为孩子,眼神里写满挫败的情绪。
希望再次落空,向往中的大海遥不可及,美莎的愤懑委屈被推向顶峰。每一次因为同样的事情起争端,小女孩的耐性显然已被磨到极限,因此一旦爆,火气也是越来越大。万般哄劝皆无用,为了尽快灭火,凯瑟王声声催促,恐怕再大的军国大事也不曾催促得这样急。承诺中比从前更好的黑珍珠项链快马加鞭送了来,用的珠子更多,颗颗更大更饱满,的确是比弄丢的那一条更漂亮也更名贵。可谁知送进手里,美莎竟是看也不看,抓起来直接狠狠砸出去。
“谁稀罕!拿这种东西不就是为了让我安心坐牢吗?我不要!”
名贵的黑珍珠散落满地,一如凯瑟王被击到碎落、收拾不起来的心情。
“美莎……”
孩子根本不听,看着终日要她困足的父亲,在这种时刻分明就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人,脱口愤然说出:“做王了不起啊?凭什么要求每个人都必须按照你的意思去活?我偏不要!哼,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让那个蒙面人把我拐走算了!”
那一天的冲突,带给他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疼。他的女儿!最在意疼爱的心头肉!却宁可被敌人拐走都不愿意再留在他身边?!难道他这个父亲,真就做到这样失败吗?
大姐纳岚清晰看到王的黯然,那是一种倍受打击的消沉,分明是直接伤到了心里去。
拉过任性孩子,大姐气急败坏真要训斥起来:“美莎,你怎么能这样说话?该让阿爸多伤心啊?快去,给阿爸道个歉……”
美莎拒不接受:“我为什么要道歉?不管什么事,难道非要阿爸满意才是对?我就是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不可以吗?实话实说怎么就需要道歉?没错,这就是我的真心话:做王本来就没有什么了不起!如果自己可以选的话,我才不要做公主呢!恐怕天底下再没有第二件事会比给一个国王做女儿更倒霉了!”
这下,大姐真要生气了:“你这孩子,越说越不像话。自己看看,那么多弟弟妹妹,有哪个敢像你这样?偏偏最疼你反而最气人是不是?”
美莎重重一哼,痛快接口:“没错,只是不敢!不觉得这本身就很悲哀吗?”
仆人把摔散的黑珍珠一颗颗捡回来,立刻招出更大的火气,小公主向外一指,仿佛看到这种东西都像是看见讨厌家长:“拿走!谁喜欢就给谁去,反正我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