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鞭笞凄惨的小兵当前,凯瑟王分明察觉到背后有玄机,温言开口:“不用怕,你尽管说,究竟谁对谁错,我来给你评理。???八一中文???网w?w?w?.?8?1?z?w?.c?o?m?”
叫做鲁纳斯的勤务兵愤愤大声:“我本来就不怕!所以就算打死我,也不可能认错求饶!那一夜之乱,藩王被杀,本来都是可以避免的。我跟着将军行走各处,一切都看得清楚,在此之前已经出现了种种征兆:城门处,还有值守各处库房重地的人,突然间竟似成了很多妓女眼中的香饽饽,主动投怀送抱勾搭调笑,价钱都好像变得不重要,白送一夜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正常吗?妓女不算计赚钱,难道是出于兴趣?他们又不是长得有多帅,更不是手握重权的大人物,那么多女人凭什么主动贴上去?还有城中来往的商人忽然增多,贩运商品却很多人不用车架,只用马驮,这正常吗?一驾车能拉多少?马背上才能驮多少?本来两匹马拉一驾车就能载完的货,偏偏是牵着十匹马驮物?这不是更像开玩笑?而且那些根本都不是寻常驮马,而分明都是上等良驹,这又正常吗?如果要衡量市值,那一匹马的价值,就是所有那些货物全部顺利出手也不可能换得来!哪个商人会这样做生意?所有这些不对劲的事情,我都在提醒将军,无奈将军就是听不进去、不当回事,还说那些商人进城时就都盘问过了,他们本来就是也要顺便贩马的……”
鲁纳斯越说越气愤:“那些上等良驹,只要将军肯去打听一下市价就应该清楚,除非是卖给军队,否则寻常百姓,埃勃拉城里又有几个人能买得起?而且那不是一两匹马,66续续是有很多队商人都是这个状况,这么多的良驹要卖给谁?若真打算卖给军队,我就天天跟在将军身边,怎么从未听见任何人报告提起?此外还有,我为将军筹备饮食,就听厨子们说,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橄榄油的市价都涨了好多,传闻好像是货源短缺,我跑去城中油坊打听,果然就是好多家都被大宗买主一下子订空,但说起那些买家,却好似都是过路客。还有,藩王要筹备庆生宴,往来商人也好像是应了景似的,许多贩卖进来的都是少见的珍奇食材,鹅肝、肥鹿、上等的葡萄酒还有生猛海鲜,这些都是在埃勃拉极少见的东西,却突然一下子涌进来……引得人人馋虫大动,不惜砸血本也要享受上餐席,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一件又一件的事情,一说起来还只嫌我啰嗦,哼,谁让那个时候,将军都在一心帮着那个藩王筹备庆生宴,等着分享美味,还有藩王送来的美女,哪还有心思顾这些?”
听小兵一路控诉念下去,凯瑟王的眼神就变了,冷冷看向阿蒙泰:“是这样么?”
“陛下……”
“我只问你!所有这些事,他有没有在事前一一向你禀报过?!”
王勃然变色,阿蒙泰‘噗嗵’跪倒在地不敢抬头。凯瑟王怒不可遏,不仅是怒这家伙竟因麻痹大意、贪嘴享受误大事,更因为他这种大错铸成也死不悔改的态度,是险些毁掉了一块好材料!
“这样的兵,跟在你身边四五年,你竟然丝毫没有觉他的非凡之处,而纯粹沦为给你伺候穿衣吃饭的杂工?你也受得起?你也配!”
阿蒙泰冷汗如注,一时间如末日临头,颤声告罪:“陛下……我……知错了……”
凯瑟王更怒:“知错有用吗?但凡有一句你能在事前肯听进去,会是现在这种结果吗?你知不知道这份罪责有多重?是因为你!几乎乱了全局!”
阿蒙泰匍匐在地不敢抬头,实在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命运!
凯瑟王努力收敛怒气,处置这家伙不急,毕竟眼下乱局,还不是可以随手罢免领军统帅的时候,愤愤轰赶出去,他现在没心情理会这个愚蠢混蛋,更看重的分明是被打得半死的小兵。喝令最好的军医齐上阵,抬进城堡治伤,更让木法萨一手去安排照顾起居,若不能让鲁纳斯尽快痊愈康复,当心才要跟他们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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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王亲自来到床前探望,鲁纳斯整个后身糊满厚厚的药膏,看到王挣扎想起身,却被一把摁回去:“别乱动,你现在养伤才是第一位。”
王笑容温暖:“怎样?好点了么?”
鲁纳斯沉默点头,军中自来等级森严,说心里话,他实在没想到一国之王会是如此和暖,在王的关切问话中,他的眼圈竟有些红了,扭开脸低声嗫嚅:“陛下,我……不是有意要出卖旧主,从来也没想做这样的人,还请陛下不要惩罚将军,我……我只是气不过……”
凯瑟王微笑摇头:“实话实说,怎么会谈及出卖?若是让我永远蒙在鼓里,真相不得见光,你想过么?那恐怕才是更大的罪责,因为不知情,就是在为日后埋下更大的隐患,也必会酿出更大的祸事。”
鲁纳斯还是显得很不安:“陛下……要处罚将军么?”
凯瑟王一声嗤笑:“如此罪责误大事,若真按军法处置,早就应该人头落地了,他现在还好好活着,不是么?”
随口而过,他无意再探讨阿蒙泰,就和年轻小兵攀谈起来。哪里人啊?从军几年了?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沦为勤务打杂的?
鲁纳斯一一作答:“我从前就有这个毛病,总是喜欢给长官乱出主意,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就总在不该我说话的时候乱插嘴,所以……四处惹人厌。即便是阿蒙泰将军,恐怕也绝对谈不上喜欢我,或许……也就是无非看在我细心,衣食起居事事能料理得妥贴,不然的话……恐怕勤务兵也轮不到我来做。”
凯瑟王哈哈大笑:“钝眼不识人,那是他们的愚蠢。没关系,现在总算碰见喜欢你的了——我喜欢你,够不够?多少年的憋屈债能算找回来了吗?”
鲁纳斯瞪大眼睛,一时说不清心中滋味。
王遂问起他这几年在埃勃拉的见闻,真等聊起来才现,别看鲁纳斯年纪轻轻,说起埃勃拉混杂各族竟是如数家珍,并且往往都有自己独到的看法。对于如何抓住要害,如何应对这里复杂的族群关系,以及军中治理,如何才能以最少的人、最省事的办法挥最大效能,很多见解竟是与王不谋而合。
凯瑟王越听越惊奇,许多见解,实在是阿蒙泰这个正统将领都根本说不出来,若非亲耳闻,他实在不敢相信是出自这样一个年轻小兵之口。
“你怎么会懂这些?谁教给你的?”
鲁纳斯一时语噎,憋红了脸,竟显出为难:“呃……陛下真想听?”
“说啊。”
“那……我要是真说了,陛下能承诺不罚我吗?”
凯瑟王越听越好奇:“好好的罚你做什么?”
鲁纳斯迟疑良久,终于合盘招供:“是……拉美西斯!”
啊?!
看王瞪眼,他立刻解释:“陛下别误会,我没做奸细的。只是,这些年在埃勃拉,不就是与埃及人对峙的前沿?拉美西斯的大名谁没听过?自从他恢复军职来到卡赫美士,他的种种作为,应该……是个人就会很关注吧?所以……或者也是跟在将军身边的便利,总能听到一手情报,他有什么动向?都干了什么?然后,就会在心里琢磨,他为什么要这么干?目的何在?时间长了就慢慢琢磨出一些名堂,这个家伙能稳占叙利亚,从多少年前的叛将斯蒙德斯开始,他能把各路势力稳稳操纵在掌中,说穿了不就是在操纵这些混杂部族?是把各族之间由来已久的矛盾冲突,都变成了自己手里可利用的牌,他可以平乱也可以生乱,让敌对阵营窝里斗,左手打右手正是他的拿手好戏,这样一来,游走期间,他才可以稳坐最大的得利者……”八壹中文網
凯瑟王的表情简直没法形容了,他至少愣了一分钟,才骤然爆出哈哈大笑。这种‘真相’实在让他笑到肚皮抽筋。哎哟,不行了,想不到这头狼竟是无形中做了老师,一手为他教出一块好材料?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滑稽?有趣?讽刺?荒唐?他不知道,反正就是大笑难止,笑到眼泪横流。
鲁纳斯被笑得毛:“陛下……”
凯瑟王连连摆手,哎,这个埃及狼的‘高徒’算是让他入了眼。即便一时嘴上没说,但心里已然做出决定,阿蒙泰的位子,看来是能放心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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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勃拉城堡中,美莎的房间里四处铺满泥简和羊皮手卷——自从抵达目的地,以安全之名,父亲明令她不可以走出城堡,万般无聊的困足生活,就只能是从书档存库里搬来这些,依旧是像从前一样,小女孩唯有沉入文字的海洋打时间。
凯瑟王走进来时,夜色已深,现女儿趴在被窝里,还举着个小灯台翻看,凑到身边随口问:“这么晚了还不睡?光线太暗了,这样会看坏眼睛的。”
“不看这些,我还能干什么?”美莎的口气实在不善,清晰带出积聚日盛的怨气。
他一脸苦笑拿开灯台和泥简:“太晚了,明天再看好不好?”
“以为有谁喜欢看?”
美莎更委屈,气哼哼质问:“连大门都出不去,阿爸带我来就是为了让我坐牢吗?自己东奔西走,今天去这里、明天去那里,全都没有我的份,凭什么?”
凯瑟王仰天长叹:“傻丫头,阿爸去的都是最乱的地方,出动大军不就是为了平乱吗?不能保证安全,又怎么能带小孩去?”
美莎更不服:“乌萨哥哥不是小孩吗?他却可以整天跟着阿爸,去哪里都行?”
老爸更无奈:“你要知道,乌萨德是男孩,终有一天是要长成一个战士的。让他多见识一些,也是为了快点练出本事,才能保护你呀。”
小女孩更生气:“我不需要保护,只要公平!”
老爸努力解释:“你看,住在城堡里,那个藩王的遗族也都在这里对不对?她们刚刚经历了什么你不知道吗?她们的丈夫,那些幼童的父亲,都被坏人杀害了,这样的例子摆在眼前还不够?现在坏人还没有除干净……”
美莎直接打断:“我不知道!她们是住在这里没有错,但没有一人敢靠近我!她们害怕美赛姐姐,远远躲着还来不及呢!”
凯瑟王听得叹息,他知道,是这种受困与孤单,才让孩子倍觉委屈。可是有什么办法?这里不是哈图萨斯,与埃及对峙的前沿,保证安全不要出意外才是第一位的!
美莎实在没兴趣再听那些千篇一律的解释与说教了,知道再怎样争辩也没用,气哼哼转身蒙被子,睡觉!眼不见心不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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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小公主的愤懑形成鲜明对比,来到埃勃拉,乌萨德实在过得太痛快也太兴奋了,跟着王四处开眼界,每日见闻都是从未有过的新奇刺激。
“哇,美莎,你知道什么是骆驼吗?那些荒原上的部落都是用这种大个子当脚力,又温顺又耐劳,骑骆驼,嘿嘿,和骑马的感觉太不一样了,它的后背上都有一个大包,要是没经验的话,一不小心就要掉下来呢。”
“快看,这个是塞姆人的弯刀,是剿匪缴获来的呢。”
“对了,你听说过黎凡人的‘阿多奈’祭祀吗?好多部落都汇集到甘姆河边,据说这条河的支流可以直通大海……”
每当兴奋小男孩回到身边,叽叽喳喳一张嘴巴闲不住,说自己去了哪里,都有什么新鲜见闻,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两眼放光。而美莎呢,只是埋头翻着那些羊皮手卷,眼皮不抬,一声不吭,好像根本没听见,却翻着翻着,眼泪就再也忍不住的掉下来。
乌萨德一下愣住了:“你怎么了?呀呀呀,别哭啊。”
美莎骤然作起来:“讨厌!走开!阿爸欺负我,你也欺负我,你们全都是坏蛋!”
乌萨德慌了,挠头抓瞎不知道该怎么哄劝,连忙把刚得的宝贝递过去:“别哭啦,让阿妈听见肯定要揍我,我我我……把腰刀送给你好不好?”
美莎愤愤扔在一边,看也不看:“呸,谁稀罕!你明知道我走不出去,什么也见不了、玩不了,还要跑来气人,这不是欺负是什么?你们都是坏蛋!”
美莎越哭越凶,立刻引来狮子姐姐,哼着鼻子出厮磨之音,大舌头去舔那些泪珠子,显然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看小公主哭得这样伤心,乌萨德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了,想想也是啊,做公主真麻烦,从小到大,的确就数这个小妹妹最不自由,哪都去不了。
够义气的哥哥开始转动脑筋了:“那……我帮你,怎么样?”
嗯?美莎一下子止了哭泣,坏小子凑到耳边嘀嘀咕咕,她一双眼睛放了光:“真的?你不许骗人。”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呀,好好计划一下,保证没问题。”
乌萨德笑得坏,只是看看狮子又显出为难:“可是吧……真想成行,恐怕就必须委屈一下美赛了,它不能去,必须要留在这里,这个才叫……对,迷惑视听。再说了,真走出去要是身边还带着头狮子,谁会不知道是你呀?那样一来肯定跑不了。”
美莎皱着眉头也显出为难了,要把姐姐撇下吗?可是想一想,又的确是这个道理。
“嗯……那好吧,反正我们还要回来的,姐姐应该不会有意见,嘻——!”
一种干坏事的刺激挑动神经,美莎的消沉一扫而空,小孩凑头,由此充分开动脑细胞,一个算计家长的周密计划渐渐出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