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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263 策动(1 / 1)

细数历代历国,很少有哪一个王权宝座,会遭遇像如今的巴比伦这样激烈的争夺。?八一中文网w?w?w?.?8?1zw.com先王死于非命!正统继承人死于非命!野心篡位的么子同样死于非命!王位只有一个,资格不相上下的王子却还有十一个!两年多了,血雨腥风从未有一天止息,你方唱罢我登场,来来去去的王位更迭,先后又有四个王子相继堕入死神之口!巴比伦如同被诅咒包围,一个又一个惨烈的前车之鉴,以致七王子亚流士自从接过权杖,就再没有一个晚上能安心入眠。

防备!事无大小,人无远近都要存一万分的防备!那种高处不胜寒的绝对孤独,时时刻刻都可能被击碎的脆弱的安全感,大概也只有身在其位的人才能体会甚深!累!心之累胜过世间一切劳苦,可纵然累到心力憔悴草木皆兵,面对充满无比诱惑金灿灿的权杖,试问世间又有谁能舍得放手?

“普拉米还在装病吗?”

有大臣回应:“陛下,无论臣等怎样催逼,普拉米将军就是坚称重病无法行王命。”

号称‘亚流士大帝’的家伙勃然大怒:“身为大将军,让他讨伐一伙盗匪也要这样推三阻四?好啊,既然他病得快死了,就不要白占着位置不干事!传令,即刻削夺普拉米的大将军职权,让他卸任回乡去安排后事吧!”

这时,立刻有人站出来了,冷蔑的声音听不出丝毫对国王应有的尊敬。

“我说王兄啊,何必动这么大火气,普拉米将军又不是众神之子,难道还不许生病?这样的命令传出去,只怕人心不服。”

说话的人,正是九王子迦以该,慵懒的姿态和语气,分明是在火上浇油。

亚流士怒道:“身为一等重臣不为国家效命,让他卸任回家而不是直接砍了脑袋,已经算很客气了!”

九王子悠然道:“王兄这话就不对了,普拉米将军只是偏偏不巧生病了,等到病好,自然还要全力为陛下效命。而且陛下现在也并非无人可用,为何一定要执著于普拉米将军呢?”

有臣子听不下去了,站出来说:“九亲王殿下,普拉米将军统领西北防军,剿匪任务自然非他莫属,如果将军不出马,还能派谁去呢?”

九王子当即放下脸,冷哼道:“诸位莫非是记性太差都忘了,普拉米统领的军团是刚刚换防才成了西北防军,满打满算还不到一年。论到一直以来与西北盗匪周旋,最有经验的明明是莫科多!哼,如果不是陛下执意把他的人马调到王城,莫克多才应该是在西北驻防,打击匪贼的主力才对!陛下放着有经验的战将不用,偏偏要用没有经验还重病缠身的人,那就别怪我要问一句这究竟是为什么?”

唇枪舌剑分毫不让,这样的戏码在巴比伦王宫大殿已经不知上演了多少回合!恨呐!亚流士甚至做梦都想宰了这个该死的九王子,无奈他的手里同样握有重兵,想要动他就必须先削夺军权。可是啊,九王子迦以该又何尝不是时时刻刻想剪除他这个国王的羽翼,声声催逼想让莫克多出征?哼,让护驾军走了,他才好对国王下手是不是?

吃不下睡不香,削夺军权未果的国王又拿身边宫人了顿脾气,起身想去花园散散心,宦官忽然来报:“陛下,王宫外来了一个人,说是赫梯国王铁列平二世派来的密使,要求面见陛下。”

亚流士一愣:“赫梯密使?赫梯现在的国王,不就是当初那个勾结迪亚迪,悍然犯境的二王子吗?巴比伦今日乱局都是拜他所赐,居然还有脸派密使?”

亚流士拂袖一哼:“让他滚!不,扔到河里去喂鱼!”

宦官有些迟疑,小心开口:“可是陛下,那人说……他说……”

亚流士一瞪眼:“说什么?支支吾吾的痛快点。”

宦官咽了口吐沫,小声道:“来时那人就说,恐怕陛下是不愿召见的,如果真是那样,他就只能奉诏去见九亲王殿下……”

亚流士闻言大怒:“混账!赫梯人想干什么?难道竟敢要挟本王?”

宦官结结巴巴的说:“陛下息怒,那个……那个人他还说……”

“还说了什么?一口气说完行不行?”

宦官吓得跪倒在地,结结巴巴道:“回禀陛下,那人还说,他……他实在不愿意这么做,毕竟九亲王殿下还不是国王……”

亚流士气得胸膛起伏,厉声道:“该死的赫梯人,居然猖狂到本王的家门口?!传!我倒要看看他是什么货色!”

*******

经过最严格的搜身检查,连放置密诏的信筒都要打开审验,一切细节都确认安全后,凯瑟王子才被引向内庭。

内庭宫殿里,有全副武装的卫兵站立在侧,中间垂着一道纱织幕帘,引路宦官冷声道:“跪下,吾王陛下在此。”

王子就如真正的使节一般,恭恭敬敬跪拜说:“赫梯来使扈布托,拜见国王陛下。”

幕帘后传出声音,开口便问:“搜身检查,你的身上居然有奴隶烙印!是埃及的奴隶!说,为何非要来到王的面前才能解释详情?什么叫‘若不先为奴,就不可能送来关乎巴比伦的消息’?”

王子叹了一口气,故意叹得很重,让幕帘后的人也能听得很清楚。

“其中缘由,还要从下臣自身说起,下臣扈布托,在吾王陛下还是哈尔帕领主的时候,就是侍奉领主的近臣,两年多前巴比伦谋事,正是下臣为吾王担当信使,赴王城面见迪亚迪。”

“你?”

幕帘后的声音一变,王子立刻说:“陛下先不要动怒,请听我把话说完。吾王陛下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只可惜神明不公,两年前苦心谋事不成,反倒在先王面前更加失势了。唉……说起来也实在要怪我押错了宝,做官的人嘛,谁不希望为自己赚一份更好的前程,所以,在后来有一次三王子殿下来到哈尔帕时,下臣……我……就想办法投到了他的帐下。”

“投靠凯瑟·穆尔希利?”

幕帘后传出大笑:“在当时或许是非常聪明的选择,只可惜还是押错了宝。”

王子苦声一叹:“是啊,谁让我眼光太浅,做梦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旧主登临王位,陛下能想象我当时的恐慌吗?再度重投旧主,可是我也知道,想要获得原谅恐怕是不可能了。”

他说:“但是我没想到,吾王陛下对我的惩罚……哦,不不,应该说是考验更恰当。想来陛下也知道,如今的赫梯内忧外患四起,因此吾王交给我的任务,就是让我入埃及,想办法从国内搞乱他们,以求从赫梯撤兵。下臣……正是以奴隶的身份被卖到埃及去!”

王子微微一笑:“埃及军统帅拉美西斯被法老半路召回,不知陛下有没有听说?”

幕帘后一阵沉默,过了很久才再度传出声音:“听说了,但是我不相信你的鬼话!”

“陛下何出此言?”

“哼,以奴隶的身份卖到埃及去,一个奴隶能有多大能量?想要自由行动恐怕都是妄想,拉美西斯的确被召回,但我绝不相信这会和你有什么关系!”

王子又是一笑:“陛下想错了,召回拉美西斯,功不在我,而在吾王陛下。”

“这话怎么解释?”

王子冷声道:“在上为王,眼目自然遍及四方,埃及王城底比斯又怎会没有吾王陛下的手眼?真正的功臣是他们!而我……我已经说了,这是吾王陛下对我的考验,我在这件事中可有可无,我所效力的部分,换作别人也一样可以做,陛下只不过是借此来衡量,是否可以把我重新收归帐下!”

幕帘后又陷入沉默,王子目光闪动,接着说:“陛下知道吗,经此一事我才忽然觉,原来所谓的善战,并非只有面对面的打打杀杀,赢得战争可以有很多种方式!吾王陛下之英明,实在要远胜当初的凯瑟·穆尔希利,能够重新被陛下所用,无疑是我莫大的荣光。我相信这一次再也不会错了,所以当陛下派人将下一个任务传达给我,就算是为了自身前程,我也定当全力以赴啊。”

“大胆!”

幕帘霍然拉开,走出怒气勃的巴比伦王。亚流士厉声道:“你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巴比伦?就是本王?是这个意思吗?底比斯有达鲁·赛恩斯的耳目,巴比伦王城又怎会没有?所以你们可以为所欲为,甚至公然登堂入室!赫梯的恶狼也未免太猖狂了!”

亚流士当即喝令卫兵:“拖出去砍了!把脑袋送回哈图萨斯!身体扔去喂狗!”

王子连忙露出惶恐表情,俯道:“陛下息怒,这与埃及的情况截然不同,现在侵犯赫梯的是那伙盘踞摩苏尔的匪贼而并非陛下不是吗?吾王又怎会对陛下无礼?我奉诏出使乃是为与陛下结盟,是求共赢共生啊!”

王子递上密诏,恳声道:“陛下,在底比斯吾王派人命我备好这封书信,之所以由我担当使节,一则,是因为我了解在底比斯生的状况,二则,也是由我,来全权表达吾王陛下对两年前那件事的歉意和悔过的诚意。”

宦官递上莎草纸书写的密诏,亚流士也不接手,就着宦官呈递的姿态浏览内容,不由一声冷笑:“要我立刻兵围剿摩苏尔,为赫梯解围?这就是你们谋求的共赢共生?”

王子微微一笑:“说起来,吾王的处境与陛下实在有些同命相怜,虽然登临王位,但威胁隐患实在不胜枚举。以君王之名却不能掌握绝对权威,这是非常危险的,如果不能压制实力派武将权臣,让他们乖乖为王效命,则不要说王位,甚至连性命都可能随时不保。所以吾王陛下,才诚心诚意来求取结盟。”

这番话无疑说到亚流士心里去,他的怒气平息了,第一次开始仔细打量这个叫扈布托的使节,宽肩阔背,身材健硕,五官棱角分明,只是一脸浓密的胡须让人看不出年纪。亚流士看了很久,才自见面以来第一次命他起身。

亚流士冷哼道:“说是共赢共生,为何我在密诏上只看到赫梯人的利益?说吧,你们想谋求的到底是什么?”

王子不答反问:“陛下是如何看待摩苏尔叛军所占领的土地?又是如何看待他们在短短两年间展壮大至此的事实?”

亚流士拂袖一甩:“你应该回去问你的主人,这不都是拜他所赐吗?”

王子一笑:“不错,摩苏尔叛匪能有今天,最关键的一局就是两年前的西北战役,他们纠集民众盗匪对抗吾王,结果把抢回来的土地据为己有。换言之,正是当初吾王陛下攻占的土地,为他们造就根基,才能步步为营展到今天的势力!”

王子故意一声叹息:“其实,事情原本不该变成这样的。陛下还没有看明白么,是谁抢回来的土地,就会牢牢攥在谁的手里,可是那个时候巴比伦的守军都在干什么?如果当时是陛下的人马抢回失地,那现在的西北,又会是谁的天下?”

亚流士愣住了,王子接着说:“其实吾王陛下当时的作为不过是一个引子,造成今日局面最根本的原因,是由王位争端掀起的激烈内斗。吾王陛下曾经给出评价说,以为争夺王位就必须把力量集结于王城,这种认知实在太简单了。正如战争不一定要从正面赢得胜利,要成为王权最终的胜利者,关键是要把自己放在最有利于竞争的位置上。”

他笑笑说:“陛下不妨看看地图,摩苏尔叛匪如今所盘踞的西北疆土,是何等有利的地缘位置。它一面接壤米坦尼,一面接壤赫梯,还有一面接壤叙利亚。赫梯若想稳定边境,还有米坦尼这块新征服的领土,就必须拉拢它;而当两大强国在叙利亚掀起争端,埃及要保护在藩属国的利益、打击赫梯,也要拉拢它。人人都对它示好,这群叛匪也就掌握了充分的主动权,武器、粮饷,及至攻城略地对抗王庭的谋略指教,要什么就可以有什么,陛下说,他还有什么道理不坐大呢?”

亚流士听得胸膛起伏:“为何一定要扶植这伙盗匪?为何不能帮助王庭灭了他,与巴比伦达成同盟,岂非比拉拢一伙强盗更牢靠?”

王子一声苦笑:“恕我说一句冒犯陛下的话,那个时候,正是王位争端最激烈的时候,11个王子啊,纵然打得你死我活,却没有一人表现出明显高人一筹的眼光和谋略,换作您是赫梯国王或者埃及法老,又知道该押宝在哪个王子身上才合适呢?”

亚流士被问住了,但是他也终于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现在的情况和两年前也是一样的,谁出兵讨伐摩苏尔叛逆,谁就能取而代之,占据最有利的地缘位置,进而成为各方势力争相拉拢的对象?”

“陛下英明。”

王子应声道:“埃及国内撤换拉美西斯,无疑是对远征军最致命的打击,陛下认为他们还有可能像之前那样顺利挺进,继而协助剿灭叛匪吗?”

王子摇摇头:“长远不好说,但至少在近期内已经不太可能实现,所以啊,陛下若真想清剿叛逆,与赫梯联手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亚流士沉默良久,继而一声冷笑:“嘿,我多么希望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只可惜……你的主人是个出尔反尔、背后藏刀的货色,迪亚迪就是被他玩死的,我可不想成为第二个。”

王子又是一笑:“权斗场上大家都明白一个道理,世间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陛下不相信吾王,心情完全可以理解,那么,就不妨用利益来衡量一切的可信度吧。摩苏尔叛匪悍然犯境,他们是陛下与吾王共同的敌人,联手抗敌符合所有人的利益,那么,吾王又有什么理由来算计陛下?”

亚流士又是一声冷笑:“来时你分明对宦官说,如果本王不召见你,就要去面见九王子?哼,挑拨内乱,趁乱取利,不正是你家主人的拿手好戏吗?”

王子摇摇头,实在很诚恳的说:“这样说,只是为了能见到陛下呀。吾王深知巴比伦对他的感观,所以才指教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可是陛下,还是那句话,用利益衡量一切,是否可信便昭然若揭。两年多来,巴比伦王位更迭频仍,王城内斗不止,谁才是这场血雨腥风中最大的受益者?不是任何一个王子,不是赫梯吾王,而正是那伙盘踞摩苏尔的叛逆啊!乱中取利,趁着王庭无暇顾及他们,大肆扩充地盘势力!陛下到今天还没有看明白吗,巴比伦,已经再也经不起任何内斗了,再这样斗下去,只会让摩苏尔的叛逆独大一方,甚至拿下整个巴比伦都是有可能的!而他们是谁?曾经的哈尔帕领主,撒达斯·安拉·尼布凯伦萨的遗族后裔,头目红婴心心念念是要夺回旧日故乡哈尔帕,而这会是吾王陛下希望看到的结果吗?”

亚流士沉默了,在宫殿中来回踱步,过了许久才对他说:“好吧,赫梯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你暂时安置于驿馆,等候传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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