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人马自西向东而来,为一人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岁,可是举止顾盼间,却让人第一个就联想到‘英武’这个字眼。?八一?中文网?w?w?w?.?8?1?zw.com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容貌斯文,看他骑马却分明就是文官呆错了地方。
队伍一路东行,老者忽然向前方一指:“大哥快看!”
远方旷野,一个女子策马狂奔,身后还紧咬着两个黑衣黑马的武士。一根根利箭自身后飞来,显然女子并不知道自己是在射程外,在马上左右闪躲,还不时回头张望。
“好棒的骑术!”
带头大哥脱口而出,然而话音未落,女子骤然中箭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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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箭穿透左肋,再加之落马时摔得太狠,迦罗躺在地上已动弹不得,她的意识正在迅模糊,听到马蹄靠近的声音,却已无力再做任何挣扎。
黑衣武士靠近过来,就在他们眼看要结束这场游戏时,忽然一队人马打横里冒出来,眨眼横亘女子面前。为一人举着马鞭厉声喝问:“什么人?!公然追杀一个女子,说不出缘由,就别怪本将军多管闲事!”
黑衣武士吃了一惊,纵然咬牙切齿,却也只能掉头离去。
文官老者下马察看伤者,变色道:“大哥,箭上有毒!”
带头大哥闻声走到近前,见伤者已不省人事,伤口流出来的血赫然黑。
老者抹了一点血液凑到鼻子上闻闻,摇头说:“剧毒,怕是没救了。”
正说时,大青马已经自己溜达回来,一行人这才看清,大青马没有缰绳马鞍,长及地面的鬃毛显然还未经过任何修整,看样子应该是刚刚才被捕获而来,有人想过去抚弄它,谁知大青马扬起前蹄就把骚扰者吓退几大步。随后凑到迦罗身边,闻着蹭着,似乎是想把她弄起来,竟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带头大哥越看越惊讶:“是我眼花了吗?有人驯服了大青马?”
他隐约感觉到这女子有些不寻常,招手说:“抬走,一起到塔里亚斯的寨子去。”
有人指指大青马:“这家伙……该怎么带?”
根本不用带,迦罗被抬上车的那一刻,大青马就开始跟着车一起往前走,可是若有谁胆敢碰它,野马的领却毫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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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到山寨,远远的就有人现大队人马的行迹,塔里亚斯很快带人迎上来。
“大哥,你怎么来了?”塔里亚斯又惊又喜,他口中的大哥还能有谁?当然就是乌尔山的大将军,阿卡·路易赛德。
路易赛德说:“我还是为那群马来的,只是没想到时隔几日,大青马居然有了主人。”
塔里亚斯已然看到队伍中的大青马,随即也看到路易赛德所说的主人。
“果然是这女人,她……这是怎么回事?”
路易赛德说起路上碰见的追杀,塔里亚斯闻之变色:“混账,老子正在找他们呢,他们杀了我两个兄弟!”
他说起由那匹黑马引出的事端,路易赛德听得眉头紧锁,沉吟道:“那些黑衣人,从他们策骑的战马和使用的武器,就知道来历非同寻常,他们为什么要追杀这个女人?甚至连问个路都要灭口?”
这些问题没人答得出,路易赛德当即责令塔里亚斯,遍寻草药,无论如何也要把她救醒!过不多时有部下来报,说看到黑衣武士向东北方向去了,路易赛德立刻率人赶过去。
知道黑衣人弓箭淬毒,塔里亚斯不敢贸然动攻击,他们迂回到高处的山崖,谁知正因如此,竟看到令所有人为之变色的情景。
一阵乱箭毫无预兆迎面扑来,两名黑衣武士惨叫落马,随后一组同样骑着战马的武士乍然现身,策马合围,转瞬就将黑衣人劈砍于乱刀下。整个过程干脆利落,黑衣人丝毫没有招架之力!而陌生的武士在了结之后,擦血收刀,回收箭弩,带队人一个手势,众人整编队形,迎着黑衣人来时的方向飞奔而去。整个过程没有人说过一句话,队形之整齐,训练之有素,实在让山崖上的众人看到乍舌。
塔里亚斯瞪大眼睛看向带头大哥:“这是……”
“骑兵!”
武士十人一组,身上的铠甲分明已昭示出处,路易塞德眉头紧锁,缓缓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应该就是你我只听过,还从来没见过的……赫梯骑兵!”
塔里亚斯大吃一惊:“怎么会呢?大哥不是说过,四王子的领地才有骑兵,我们这里根本没有啊!”
路易赛德冷声道:“五王子万事不作为,当然没本事训练出骑兵,可是,就因为领地军马这几年被我们打得凄惨,所以近日他才向哈图萨斯请求支援!听说三王子凯瑟·穆尔西利已经派出五千人的骑兵团,带队将领更是他座下三猛将之一!”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天哪!如果骑兵都是刚才那样子……
路易赛德咬牙道:“这也是我赶过来的原因,我必须得到那群野马,一天也不能再等了,如果不能组建起我们自己的骑兵团,就真的只能坐地等死!”
塔里亚斯着急了:“可是……现在能制服野马群的只有那个女人。”
“所以才必须救醒她!”
路易赛德面色阴沉:“骑兵来的度比我预想的还要快,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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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贡山坳
塔里亚斯的山寨大本营里,文官老者已经为迦罗拔出毒箭,路易赛德带人回来,第一句便问伤势如何。
老者摇摇头:“毒性太强,放出来的血都是黑的,看样子已经扩散全身,我们这些草药只怕不管用。”
路易赛德满面懊恼,他看着迦罗,忽然心念一动:“等等,这女人的相貌真奇怪,你们谁能看出她是哪族人?”
所有人都被问住了,塔里亚斯左看看右看看:“还真是,上次见面只顾着抢马,倒没想过这件事。皮肤这么白……莫非是北方高地人?”
“高地人的头是金黄色的。”
文官老者也是满眼困惑:“看这五官,倒有些像希腊人,可希腊人的头是棕榈色,皮肤也没这么白。若说黑头的民族嘛……埃及人,叙利亚人,迦太基人,古实人、埃兰人、亚述人、胡里特人、摩押人、迦南人、推罗人,埃塞俄比亚人……”一路数算下去,就没有哪个民族能对上号。
治伤时掀开斗篷,路易赛德注意到一个包袱在胸前打结,她身后似乎背着什么东西。伸手一摸,坚硬的质地,奇怪的形状,这是什么?
路易赛德解下布包,还未等打开,‘啪’的一声,迦罗一只手竟紧紧抓住布包。
人们吓了一跳,看过去,却现她根本没醒!依然是深陷昏迷,鼻息衰弱,可是抓着布包的手却像铁钳一样牢固,任凭一群英武大汉如何使劲,竟硬是掰不开。众人益惊奇,无奈之下,只能就着她的手撕开布包。当里面的东西露出真容,纵然是乌尔山的大将军也忍不住要失声惊呼了。
“这是……”
“黄金?!”塔里亚斯看清质地,一双眼立刻直了。
“不!是神器!”文官老者震惊的是它的造型。
“神器?那是什么东西?”平民出身的塔里亚斯显然不明白。
路易赛德告诉他:“神器是在祭祀中使用的,是专为侍奉神明而打造的器具,神器只能由祭司执掌,西里西亚港口祭祀海神阿鲁纳时,我曾经见到过,记得当时祭司手持的神杖,最上面那一段青铜杖头,就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文官老者凑到黄金杖近前仔细察看,现上面有用涅希特语写就的祈祷文。
“这是侍奉气候-暴风之神马尔杜克的神器,涅希特语……那应该是出自巴比伦!”
路易赛德越来越困惑:“巴比伦人是这种容貌吗?巴比伦可以由女人执掌神器?还是说……是她偷了神器,所以才被追杀?”
文官老者摇摇头:“如果是追缴赃物,追杀者应该理直气壮,又怎会见到我们就跑?”
没错,这的确说不通,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时,忽然又有部下跑进来报,说现那十人骑兵队经过西面的村落,他们也在打探这个女人的行踪!
众人闻之变色:“他们问出什么了?”
小弟摇摇头:“曾经收留她的小男孩伊克告诉我,这个女人跑走时特别叮嘱他,说如果再有人问起,千万不要说见过她。而且村里人也的确被那两个黑衣武士吓坏了,因此都一口咬定从来没见过,这才把骑兵队蒙混过去,他们又继续向西走了。”
众人纷纷看向带头大哥路易赛德,而他则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女子。
“我有一种预感,这个像谜一样女人,关系着很多重大的人和事,她的生死会影响很多人的命运,甚至,也包括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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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罗已经很久没有体味过这种绝对的黑暗,放眼四周,什么也看不到,却她忽然听到妈妈的哭声。
“杀了我吧,我愿意死在你手上!”
黄金杖曾经见证过的生死离别在黑暗中重现,年轻的祭司仰天哭嚎。
“不!我以卡比拉之名对天起誓,绝不让你死在这里!”
有什么东西在舔舐伤口,是卡比拉,可是抬起头,却忽然变成母狮美赛和美莎。迦罗想伸手去摸,然而昔日的朋友却仿佛遥不可及,一下子就转身跑走了。
“别走!”
她着急起来,拼命想抓住什么,她抓住了一只手,祭司的手!
“不!别让我走!别让我活着忍受这些痛苦!”
原来抓住祭司的不是她,而是妈妈,离别的狂风中,阿芙罗狄特的哭声令人断肠。她听着,忽然就对妈妈那一刻的心情感同身受,是啊,与其此生再不能相见,死,或许真的是一种幸福吧。
一颗心好像被揉碎了一样疼,忽然间,她也像妈妈一样恸哭起来,抬起头,祭司的脸就变成王子的脸,她拼命抓住他,可是身边那股看不见的洪流却如此无情,她终究还是被狂风席卷而去,无论怎样挣扎都没有用。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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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赛德守在身边,也说不清是不是被那根神杖迷惑心神,总之他就是不想走,就是想看着它。迦罗紧握黄金杖的手,压在胸前也压住了伤口,此时流出来的黑血已浸染杖身。路易赛德伸手想把它挪开,谁知这一动,竟让他看到此生难以忘怀的画面——黑血竟在随着黄金杖而移动!如同一条延绵溪流,这头出自伤口,那头流向杖身,而黄金杖沾染的血液竟不见增多!
路易赛德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当看清黑血的确是在流动,他不由得大叫起来。闻声而来的众人看到这情景,也无不是目瞪口呆。
黑血就像一条看不到尾巴的蚯蚓,不停的向黄金杖爬动,爬着爬着,黑色渐渐退去,当血液彻底转为鲜红,‘黑蚯蚓’也就断了尾巴。而流向杖身的这部分竟开始逐渐变少,如同是被它吸进去了一样,过不多时,金灿灿的杖身已光亮如新,连半滴黑血也看不到了。
众人面面相觑,很久很久都没人说得出话来,神器疗伤?!那是在上古传说里才有的神话啊!怎么可能会在现实里生?!
路易赛德瞠目结舌,喃喃低语:“姑娘,赶快醒过来吧,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迦罗有了反应,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她似乎做了噩梦,挣扎着,呻吟着,如泉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不,不要……”
路易赛德凑到近前,想听清她在说什么,却忽然被她抓住手,她抓得如此用力,指甲都嵌进肉里。路易赛德想把她叫醒,可是她除了越哭越伤心,就是没法醒过来。
摸一摸,额头滚烫,他连忙叫人打来凉水。随后整整一夜,迦罗就在高烧恸哭中度过,路易赛德听出她似乎是在叫什么人,可是混沌的音又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她一直抓着他,说什么也不肯放开,路易赛德自心底出叹息,忍不住伸手去擦拭眼泪,看得出来,她似乎有一段非常伤心的过往。
文官老者也陪在身边,看到这般情景不由得开始忧心。
“现的那队骑兵已经向西去了,我们不能久留此地。可是看这姑娘的样子,恐怕醒过来也没法为我们捕捉野马,现在该怎么办呢?”
路易赛德想想说:“大青马不是在这里?既然被驯服了,就应该能从它身上想出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