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接盘的时候,店面还剩下八个月的房租,之前公司可是支付了整整一年的房租,再加上装修铺货等等,实际上c老板还是挺照顾我的,都算成遣散费的话也有十几万的价值了。
自己做了店主之后压力比打工要大上许多,每天一睁眼就要考虑员工工资,现在没有公司给他们开工资,这都是要我操心的事情了。每天的营收开销都是压在心口的一块大石头,我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太冲动,没有多考虑就接下了做老板这块“烫山芋”了。
这里我要稍微解释一下,避免看官们觉得我说的话前后矛盾。
首先说一下为什么这种黄金铺位能被我租下来。其实很简单,就是这个铺位其实没有各位想象中的那么黄金,反而有些鸡肋。这么说吧,首先我介绍一下铺面,这个店铺在殡仪馆的西面方向,直线距离不超过五十米,位置上可以说是比较优秀了,但是殡葬行业这么吃香为什么没人朱勇呢?原因就是这个店铺的面积太大了,足足有近300平米。
之前我租下这里是为了作为公司的陵园销售展厅所用,所以面积再大一点也无所谓。对于公墓销售的体量和利润来说的话,这绝对不是什么问题。现在转型卖殡葬用品了,隔壁十五平米的小店也同样经营着,销售的货品基本和我一致,但是他的房租只有我这里的十分之一,这让我就没有太大的竞争力了,毕竟买殡葬用品不像是买衣服包包,店大一些不能说别人就觉得我家是正品吧?这冥币上面也没有印上面防伪标签啊。
唯一的优势就在寿衣上面,我可以用比较多的人形模特展示各种寿衣,但仅仅是这个点还不能满足这个大店的开支,按照现在每月账面我算了一下,仅仅就维持收支平衡,唯一的利润点就在于少得可怜的几个陵园客户,每月的利润都要看运气,等着老天赏饭吃。这还是在店面房租没有到的情况下,如果今年时间到了我还没有赚到明年的房租,这家店就维系不下去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事情改变的契机是一次朋友聚会。
我一发小当天组局让我去陪一下,最近店里的生意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想了想为了劳逸结合,也挺久没见这发小了,就去了那个饭局,在这里,我遇到了一个改变我人生轨迹的人。
他叫fj,是我发小的朋友,说是正好来w市办点事,被我发小拉了壮丁。发小则嘻嘻哈哈的表示今天晚上的酒局就是为他撺的,就是给他这个乡巴佬来一场接风宴。
酒酣耳热之后,就在酒局上飙起家乡话来了。之前我发小说这哥们是乡巴佬我还以为开玩笑,等到他说出r县城的方言,我才知道他说的是大实话。
在w市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都快赶上魔都的本地人了。w市城区之外有七个县城,离城区最近的就是r县城了,w市是南方城市,这里自古是南越地界,一个城市里十里不同音都属正常,更何况离城区百里开外的r县。
w市城区的人往上数三代其实也都是小地方搬过来的,但是在城里落户了之后就有一种莫名的归属感,各种抱团看不起县城的,县城的抱团看不起外地的,所以之前我就说过,w市是一座生活节奏快的城市,但是市一所文化节奏慢的城市,食古不化的观念在本地是很有市场的。
不过r县城的方言我也不陌生,因为我爷爷就是r县城出来的,在他生前的时候一辈子都没有学会w市城区的方言,我也被迫多修习了一门方言,就是为了方便陪他老人家唠嗑。此时此刻当我用r县城方言回应的时候,fj显得很讶异,有一种莫名惊喜的感觉,就这么出乎意料地笑看我。
在他的笑容中我能感觉到,他有一种老乡见老乡的感觉,于是两人就在酒桌上旁若无人地攀谈了起来,越聊我们发现越投机,因为这哥们和我一样,居然也是干殡葬行业的,同样在殡仪馆边上开了一家店,不过他是开在r县城殡仪馆里面。
你没有听错,他是开在殡仪馆里面,就在r县城殡仪馆停车场里,但是我认为他家在当地那肯定也是地头蛇级别的,同样是卖殡葬用品的,他家都能打进“敌人”内部,相当于我是在这块市场蛋糕外伺机吃点残羹剩饭的绿头苍蝇,他是直接在蛋糕里面大吃特吃的蛆!
而且人家主营的是骨灰盒!
骨灰盒行业我也不陌生,当时也想进一点货在店里搞一下,不过很快就被本地的“理事人”智囊团给制止了。这其实说起来还挺有意思的,在我这座从小待到大的城市,至今为止没有一家骨灰盒店的存在。不是这块肥肉不可口,也不是没人尝试过,不过最后都没有一个好下场。
这一行一直以来都是殡仪馆内垄断的。想要和这种民政部门扳手腕,要先问问自己的头铁不铁,头铁的有实力的又看不上这一门下九流的生意,这个市场就这么着一直空在那儿。
这其中的原因很多,我就不一一赘述了,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
做这一行的人斗不过殡仪馆,斗的过殡仪馆的人看不上这一行。
fj说在r县已经做了十多年的骨灰盒生意了,开始的时候都是拉着板车在殡仪馆门口叫卖的,后来城市管理法出台了后,就狠狠心找亲戚朋友凑点钱一起开了这么家店,全家靠着那几十平的店铺买了车买了房,娶了媳妇把妹妹供上了大学。
菜是用来下酒的,酒是用来下话的,我多喝了两杯,也将自己现在碰到的困局和这一阵子的苦恼一股脑说了个干净。
fj得知我在市殡仪馆边上开店,就借着酒劲大放豪言,说给他也掺上一股,在w市也把骨灰盒生意做起来。我笑说这里面水太深了,吹了几个听“理事人”说的牛逼,反正就是馆里的几个领导每年贪污了多少多少银子,闹出了什么什么样的笑话,但喜剧的核心是悲剧,这些牛逼背后的核心都是表明了殡仪馆内不会把骨灰盒销售这块肥肉给送开口,毕竟一年大几百万的利润,少了这些灰色收入,那殡仪馆的领导们还怎么开豪车,住豪宅,养四五六七八奶。
后来怎么回的家我也不记得了,反正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脑袋有些疼,宿醉的感觉不是特别好,不过酒桌上的事情我还记得零星半点,正琢磨着要不要打个电话去发小那找他要一下fj的联系方式,xj反而先电话打过来了。
俗话说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xj显然比我的酒量好多了,等我到店里的时候,人家已经将殡仪馆周边的店面都考察了一整圈了。
我们在我店里落座后,我一边递烟一边调侃他是瞎费功夫,这附近还需要个毛线的考察,直接问我不就得了。其实这周边确实没什么好考察的,在殡仪馆的前面就是一条直通南北的马路,南边一些是一条市内铁道,这一段路上是没有一家临街店面的。在殡仪馆对面是一个工业区,临近马路只有工业区的入口,住着近万人的外来务工人员,人家开餐馆都来不及了,更没人愿意做殡葬行业的生意。
而在我店面的左右都是一些十几平米的小店,也就够卖点香烛什么的,现在殡仪馆里推行移风易俗,连花圈都不让带进去,人家馆里都是有那种环抱花圈,可以多次利用的,租金一天才20块钱,低到令人发指,在门口做花圈生意简直比在路边要饭还要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