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楼道充斥着消毒水味,林乐好拿好报告出来,走到电梯口却遇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小水。见到林乐好在这儿,她也很错愕,又看了眼楼层科室,妇产科。半响,小水扯出个笑容来,似笑非笑地和林乐好打招呼:“乐好姐。”
林乐好摘了墨镜,走近:“好久不见。”
“确实,上次见面都已经过去好久了。”
瞥见她手上拿着检查单,林乐好微昂下巴,问:“你也来做检查?”
小水面色一僵,不自然起来:“嗯——啊,对,来检查。”
电梯楼层到了,前面排队的人开始往里走,小水等得是旁边的电梯,林乐好点头,没有往下问的意思:“嗯,我先走了。”
电梯门缓缓合上,攥紧的化验单一松,上面的内容显现出来。孕检。没看错的话..林乐好手上那张纸,和当初自己来验的单子是一样的。“不会吧....”小水低下头,注视着自己手里的报告单,低声嘟囔着,“如果是,那麻烦可就大了。”
赵安的车停在一颗枯树下,枝干光秃秃的,林乐好闷声上了后座,看见光秃秃的树枝心里就联想到御湾湖前的梧桐树,心里越来越烦,报告单被她攥成一团丢进包里。外面起了风,赵安站在树下,双手笼着风去点嘴边的烟,林乐好靠在车窗上,看着她将烟点起,直到烧到了烟屁股,扔在地上,捻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赵安竟也会抽烟了。上了车,林乐好正在假寐。“怎么样?真是内分泌失调?”
“没什么事,心情不好老熬夜了。”
话就到这儿,车子启动往旧地址出发。一路上林乐好想了无数和宴稍再次见面的场景,有暴怒斥责,有冷淡相对的,但没有一种真正成立,她没谱,也不知道再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有可能三十二,也有可能是六十二,八十二。也许永远不可能。她怀孕了。林乐好不知道该不该留,她现在只想倒头睡一觉。车停在小区门口,这儿的安保强,认脸能力也强,哪家几户人的脸认得明明白白,其余的陌生面孔,一律不让进,林乐好裹好大衣和围巾下车,嘱咐赵安路上开慢点。走至自己那一栋,燕灵曦蹲在门口,一脸苦大仇深地模样划着手机,周身没有行李箱,就她一人,身上一只戴妃包,装不了什么东西。林乐好拖着脚步走过去,叹着气:“祖宗,又和秦阳年吵架了?下次来能不能打个电话说一声,蹲着不冷?”
“手机摔了,没法联系。”
“借个手机打给我啊。”
“不知道你电话号码。”
轮到林乐好无语,开了门,屋里的暖气烘得人困乏,燕灵曦轻车熟路地把包摘下,挂到玄关的支架上,和林乐好一前一后踢了鞋,狗扑过来,燕灵曦一把捞到怀里往沙发走,林乐好把包扔在沙发旁,包里的东西散落出来她也没看,径直往里卧走。“诶!东西掉了!”
“不用管。”
话是这么说,燕灵曦还是受不了这样任由它散在那儿,一手稳住狗狗,倾身去够她的包,一拽,验孕棒和被攥成团的报告单全掉出来,东西掉在地毯上,燕灵曦伸着的手楞是在半空中停了有一分钟。验孕棒?谁验的,谁的孩子?非常忐忑复杂,但大脑已经顾不上去思考看了林乐好什么反应,如果真是那样,燕灵曦就算把秦阳年杀了也得让他把宴稍的下落问出来。折痕疮痍的报告检查单铺展,身后传来门开合的声音,燕灵曦把报告单放下,回头看她。林乐好卸了妆,素着脸走出来,看到茶几上铺平的单子,情绪没什么起伏,甚至看起来很平淡,“看见了?”
“是宴稍的?”
燕灵曦神情复杂,最后挑了个最想问的话说出来。“嗯,不过也没什么用。”
她走过来,坐到沙发上,拿起那张胆子。“什么叫没什么用,你不要这孩子?”
燕灵曦有些炸,声音拔高两个度,怀里的狗一下窜出去。“我已经两个月没再见到他,他走之前没告诉我任何消息。”
林乐好扭过头,看着她,“生下他,然后呢,一个缺乏父爱的孩子,我没有信心能让他健康成长。”
燕灵曦没话说,只一个劲地劝她不能这么冲动。林乐好没作出任何回应,站起身,把那张报告单重新揉成团,丢进垃圾桶里,然后开口:“我太累了,先去睡一觉,我那天要是去医院,你能不能陪我。”
房间冷下来,燕灵曦心疼她,犹豫了下,回她:“能,你记得给我打电话。”
夜里一点,林乐好腹部疼痛起来,挣扎着爬起来开了落地灯,屋外没有漏光进来,燕灵曦没留下过夜,她睡过去后,秦阳年把人给接走了。以为是胃疼,林乐好靠在床头,想着打个电话让林明杰送来点药,这个点,他不是在公司就是在玩,麻烦谁都没有麻烦她这个叛逆弟弟好用。“喂?”
“你在哪儿。”
林乐好皱眉,将手机拿远了些,他明显又在哪个声色场上玩,电音声刺耳,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他那边的乱。“在酒吧,你有事?”
“有,我不舒服,来接趟我,忍不了了。”
林明杰平时对林乐好的态度还是那欠儿八百的样子,但林乐好真遇到什么事,主动给他打电话,林明杰是一百万个愿意,不管嘴上回的是什么,最后肯定是给她把事办得妥妥的。电音声愈来愈小,感觉他好像出了那块声色场,后来又听见风刮过听筒的声音,他问:“还在御湾?”
“嗯。”
“十五分钟,穿好衣服我去接你。”
电话挂断,林乐好腹部下坠感加剧,她几乎疼得说不出话来,只低声骂了句脏话,她体质不差,这种急性的疼痛显然她没经历过,掀开被子,忍着痛披上了一件长羽绒服,坐在玄关口的椅子上等林明杰。隔着门,林乐好彷佛感觉到门外的风雪。忽然,门外传来悉数地、微弱地响声,像是有人在叩门,但又像是石子打在门上。剧痛让她浑身发抖,已经没有理智再思考门外到底什么情况,她踉跄着推开门,迎着一脸的风雪,看到门口台阶下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