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声传进耳膜的是燕灵曦的惊呼:“宴稍?!”
聂远被重重摔在台阶上,大口大口喘着气,他听见了燕灵曦刚刚叫他什么,宴稍,宴家那位消失的——京市太子爷。他惹不起,就算宴稍不再是氧气娱乐的执行总裁,他那样的人,即使一无所有,也不会有人主动去招惹他。男人白衬衫挺括干净,神情不悦。聂班被安保架走,随着他走的,还有剩下那四个伴郎。从始至终,宴稍都没有侧头看她一眼。现场狼藉,婚礼主扯的人来催促新郎新娘,距离教堂仪式还有二十分钟。宴稍目光清冷,朝秦阳年和燕灵曦微点头,随后转身离开。“宴稍!”
林乐好喊他,他的脚步未有停顿。周恪远迈步要去追宴稍,被林乐好拦住,她盯着他的背影,笃定他肯定会停下回头。十五步,他没有回头。三十二步,林乐好往前走了一步,又喊了他一遍。一年积攒的情绪和想念如疯草蔓延,林乐好向他跑过去,赵佩妮和秦阳年在身后喊她,她充耳不闻,一个交代,为什么?为什么活着不来找她!为什么出现了又这样对她!“宴稍!”
他依旧在走,走得慢,却一步不停。“宴稍!你再走我就跳海去!”
林乐好掀斯底里吼出这一句话,眼泪涌出。求你,不要走。回头看看我,求你。两人站在海边,旁边是一小片树林,身后是围聚的宾客朋友,引论纷纷。“有什么话。”
宴稍停了下来,没转身,无波无澜地抛出这句话。短短几秒,林乐好的步子异常地沉,他不回头看她,她就去他面前。万千句话在此时凝成哑言,她张了又张口,最后汇成一句——“宴稍,你还爱我吗。”
“还有别的话吗。”
“就这一句。”
林乐好坚持,眼眶通红。宴稍的神情很疲惫,眼底尽是疏漠。他很认真,偏头回:“行动就是我的答案。”
林乐好心里那根岌岌可危的线被这一句话斩断,心跳骤止。他的眼窝更深,眉眼间是冰雪未融。林乐好额头渗出一层汗,太阳穴酸胀地更厉害,深吸一口气,笑着说:“行动就是答案,你出现来保护我了,就是还爱。”
她说的没底,强撑着嘴角的弧度,柔柔的杏眼里止不住地落泪。“你的伤都好了吗,看你恢复的不错,寅寅又大了不少,一年时间我都抱不动它了,还有,我很想你,很想很想,今年你生日,我提前给你买了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离婚协议我——”“林乐好。”
他念她的名字,“说这些,没有意义。”
话里句句带刺,把她逼退的刺。他身上盖着一层忧郁的阴霾,看向她的眼神不再有柔情,林乐好注视着她,不停地摸无名指上的戒指。他注意到她的动作,一只手拉起她的手腕,懒散打量着她手上戴着的戒指,“这不属于你,趁早扔掉。”
“不。”
他手上突然用力,青筋乍起,嗓音低沉,两人距离骤然拉近,“秦阳年是我朋友,来祝福是我应该的。”
“不是因为你。”
“我不信。”
“那是你的事。”
林乐好反转了手腕,手心贴着他的手指,贴紧,“你怎么了——”宴稍把手抽开,后退两步,看着她。滚烫的泪在脸颊上干涸,稍微一动脸颊就痛,她冷了心,“我做错了什么?是在怪我没有去找你吗,我找了,我快找疯了,宴连海从不透露一丝风声,我还不够强,我真的没办法。”
“找不找,都没事。”
他回。“刚刚护着你,是希望你能把协议签好。”
他别开眼,语气淡然,“别耽误你我。”
薄唇微掀,嗓音冷哑,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语气。她的脸毫无血色,少见的脆弱感。宴稍看在眼里,垂下眼,接着补充:“我发展的很好,死过一回,这次就不会再犯傻,多保重。”
“好。”
林乐好先转了身,这场久别重逢的戏份没有感情渲染,没有亲昵拥抱,以女主角黯然离场结尾,聚集一处的宾客喧嚷惊呼,兴奋地讨论着两人之间什么情况,周恪远看着她一步步走回来,紧皱眉头。时空定格的一霎,那道白色的影子晃了两下,随后倒下。“乐好!”
没意思了,太没意思了。失去意识前,这是林乐好内心最后的感受。场面更加混乱,她听见了燕灵曦喊她,也听见了沉沉地闷哼声,她使劲想睁开眼,却被一双手覆盖住眼。“睡吧,好好。”
掌心湿润一片,靳越舟看向对面神情惊慌的男人。靳越舟的出现,成了林乐好最后的保护线。她早就知道他来了,从昨晚就知道了。周恪远的出现本来就有疑点,他跟秦阳年根本就没有联系线,更别说玩的亲近,两人不是一个界限里的,更不是一个层次,这点林乐好清楚。能把娱乐圈的人带来充伴郎,燕灵曦不屑,赵佩妮更不会,只有他会。靳越舟把她的头紧紧拥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着重复:“不怕,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