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这边专业的!阿苑不妨说说,那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我江湖百晓生绝不让你失望!”
苏允棋拍拍胸脯,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祁苑轻轻看了眼苏允棋弱不禁风的身姿,想起刚刚初识的时候那轻佻的场面,他总觉得苏允棋的话不可靠。“不了,我已有方向。”
“是钛州吗?”
苏允棋似乎是顺口就接上话了,见祁苑探究的眼神扫过来,才又道:“阿苑你这什么眼神?你忘了吗?是你自己说要去钛州啊!”
祁苑思索了一下,点点头。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儿。那时苏苏允棋问,他下意识就答了。现在看来,自己警惕性还是太差了。一旁钟离池听了,心中有了主意:“要去钛州的话,阿苑不如等上几日,待我与表哥将这边的事情解决,我们可同行一段路。”
“为何要同行,又为何是一段路?”
“第一个问题,阿苑久居山林,不知江湖险恶,作为好友,我们想帮你,有我们在,你能少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第二个问题,皇城与钛州不在一个方向,虽然同在南方,但皇城要偏东一点,我们将在雷州分路,东向皇城,南向钛州。”
“原来如此。多谢好意,但我习惯独行,而且我不想在这里耽搁太多时间。”
“这……既然阿苑坚持,我也不好强人所难。只是现在天色已晚,阿苑不如明早再走?”
“……”祁苑看向窗外,现在不过日昳,怎么就天色已晚了?眼见着祁苑没被这番言辞说动,去意就差写在脸上了,苏允棋折扇一收,头发一撩,只手搭上祁苑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阿苑啊!找人不急于一时,你口中那人这么多年都等来了,不过多等上几日又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祁苑的反驳还没开始,就被苏允棋打断,“是是是!有区别。但边城到钛州路途遥远,阿苑你不打算先做些准备吗?比如干粮什么的?”
“……”下山时,师父为他准备了许多可饱腹的丹药,足以代替干粮,但口味单一。他也想尝尝其他的食物,奈何师父忘记给他银两了。“不如这两天让我们陪你采买物资,等准备齐全你再出发。”
“你们没有事情要做吗?”
“这嘛……”看出祁苑已有所动摇,苏允棋折扇微张,半掩住微微上扬的嘴角,“表弟的确有事情要忙,但我很闲啊!只要阿苑有需要,我一定随叫随到!”
“那……”“阿苑答应留下就好,我保证,这几天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未说出的话又被打断,祁苑噎了一下,只得认命点了点头。罢了罢了,且看他们千方百计留下他到底要做什么。——边城,永立国的边境之城,邻近北原,地势崎岖多山地,易守难攻,但北原之国好战,且贪图永立国水土,故常常派兵骚扰。边城居民难得安宁,代代迁移,人口逐渐减少,只留小半人口不愿背井离乡,固守不离。这是祁苑下山后到达的第一座城池,他原以为会像钟离芽说的那般国泰民安,街市繁华。不曾想,却是人影稀疏,市井凄凉。到底是钟离芽骗了他,还是边城并非钟离芽所生活的地方,她并不知晓外界情况呢?“阿苑?”
祁苑回过神,声音的来源是身旁的钟离池。见祁苑看过来,钟离池有些迟疑地问道:“阿苑可是想吃烧饼?”
没等祁苑反应这个疑问,又一个稍显尖锐的声音响起:“公子可是要买点烧瓶?我家烧饼可是老手艺了!保证不塞牙!”
原来是在神游的情况下不知觉的走到了一家烧饼摊前。卖烧饼的是个老妇人,穿着粗布麻衣,许是经常街头叫卖的原因,声音有些尖锐。而在她篮筐里的烧饼放得整整齐齐,块头又大又圆,微微泛着熟透的橙黄。看起来极有食欲。见眼前的公子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烧饼,似乎是心动了,老板娘麻利的用油纸装起两个烧饼,往前一递:“二钱银子。”
祁苑收回欲伸向烧饼的手,默默拢回袖子里。穷人不配吃饼。钟离池见状,几分了然,几分哭笑不得。也没点破祁苑的拮据,主动付了钱,钟离池将烧饼递向祁苑:“既是好友,我们便不分彼此,若是有需要,尽管告诉我。”
祁苑神色微动,迟疑的接过烧饼,轻轻点了下头。走到稍稍热闹点的街角,某间阁楼上有衣着暴露的女子打招呼,吆喝着俊俏公子上去玩耍。祁苑好奇的看了一眼,只觉得楼上那些女子热情过头了,与这边城寂凉的气氛格格不入,而且楼上传下来的刺鼻香气令他很不舒服。不知觉间,步伐走得快了些。“哈!”
钟离池被祁苑突然加快的步伐逗得一笑,也望向了阁楼,与阁楼上一名持着绣了莲花的团扇的女子对上视线。女子倚着栏杆,持着团扇的手向上抬了抬,团扇遮住嘴唇,眉眼弯弯,波光潋滟。钟离池回之一笑,轻轻颔首,方才收回视线,循着祁苑步伐而去。女子似是娇羞一笑,只手拢过衣襟,施施然回了房。——“钟离。”
祁苑突然喊道。“你说。”
“买饼的钱,我会还你。”
没想到祁苑要说的是这个,钟离池一愣,轻轻摇头,“阿苑呐……何必如此分明,我们是好友不是?”
“好友?便应该一味付出吗?”
“不是一味付出,是心甘情愿互相帮助、同甘共苦。真正的好友,是将对方的一切看得比自身更加重要,为了对方,他可以抛弃一切,甚至……生命。”
“那我算是你真正的好友吗?”
“阿苑觉得算是吗?”
“……”大概,不算的吧。“阿苑可愿与我一赌?”
“赌什么?”
“就赌一炷香内,苏允棋会出现在我们面前。赌注嘛,就百两银子,如何?”
“我没有这么多银子。”
确切的说,是没有银子。“无妨,我借你。阿苑可敢赌?”
莫名其妙打赌,这人又是想要做什么?苏允棋一早就说了要去找貌美的姑娘喝酒聊天,现在怎么可能会出现?祁苑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这山下的人的一系列操作了。一试又有何妨,不过是欠下百两银子。姑且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意图。“那便赌罢。”
话音刚落,又是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赌什么?好玩的事居然不叫上本公子?”
熟悉的不羁语气,祁苑僵硬地转头,身后来人不正是摇着折扇的苏允棋吗!祁苑一向淡漠的表情有了一丝破裂。……祁苑:苏允棋,趁我们还不熟,找个由头断绝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