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闻言,眯了眯眸子,伸手将三公主揽的更紧了些,“皇后好大的胆子,竟敢忤逆朕!”
皇后牵着岑絮,缓步朝前走着,待到殿前方才行了个礼,“臣妾参见陛下,臣妾不敢,只是为臣妾的女儿感到委屈罢了。”
岑絮见状,身上开始瑟瑟发抖,朝着皇后身后躲去。皇后揽住她,温柔的笑着安抚道:“囡囡不怕,母后定会为你讨回公道,我们不怕她。”
岑絮闻言,弱弱的点了点头,伸手牵住了皇后的手,紧紧的握住就像握着一株救命稻草一般。这般弱小无助的样子仍谁瞧见了都会心疼,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这具身体的亲生父亲,皇帝皱了皱眉,“怎么这头发湿漉漉的就出来了?这宫人怎么做事的?”
皇后闻言,一时竟有些语噎,她才发现原来快近二十年了,她从来没有看透过这个男人。也对,帝王的心思又岂是他们能看透的。皇后缓缓起身,反握住岑絮的手,缓步上前道:“原来陛下还惦念着囡囡发丝湿漉啊?臣妾还以为陛下没瞧见呢。”
皇帝闻言,狠狠的皱起眉头,面色沉了下来,“皇后这是何意,难不成五公主落水你埋怨朕吗?”
皇后垂下脑袋,高声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有些看不惯某些人在颠倒是非,污蔑臣妾的女儿不懂谦让罢了。”
三公主毕竟年纪还小,听到皇后所言,身子慌乱的抖了一下,急言反驳道:“我没有!”
而后转身看向皇帝,揪住他的衣角,“父皇儿臣没有,是五妹妹先欺辱儿臣的。”
皇帝闻言,抿了抿唇,一言不发的看着殿下弱不禁风的岑絮,惨白的小脸,唯唯诺诺的性子,但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是三公主欺负的岑絮。月贵妃见此,心中暗道不好,她转眼去看皇后,她镇定自若的站在殿中,一副要将此事追究到底的样子,便知晓此事定难善了。这与月贵妃当初想象的情景不同,这其中最大的变量就是皇后,原本一个温柔与世无争的性子,怎么会突然变化这么大。“三公主说谎可是要遭天谴的,本宫的囡囡随了本宫,是个性子软的,可仍人欺负,本宫这个做母亲的也多年失职,多次未能替她讨回一个公道,今日本宫绝不肯善罢甘休。”
皇后话毕,带着岑絮跪了下来,“陛下,此事宫中嫔妃皆是证人,也可拷问三公主身边的两个侍女,此事是三公主瞧上了囡囡腰间的玉佩,想要抢夺,此玉是臣妾生辰是赠与囡囡的,不想给三公主,她便下令,让两个侍女将囡囡的侍女春桃压住,自己上前抢夺,将人推下了莲池。”
说到此处,皇后不由的哽咽了起来,“陛下,五公主是臣妾早产诞下的,自幼身子骨便弱,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臣妾该怎么活啊……”皇后绝望的俯首一拜,在这皇宫之中,并不是你有理就能得到公道,而是谁家的权势大,谁夺皇帝的宠爱多,谁才有理。岑絮闻言,紧紧的贴上了皇后,浑身瑟瑟发抖,看着弱小可怜,时不时还打着喷嚏,脸色唇色惨白,随时都能倒在地上一般。三公主见情况不对,在接受到自家母妃的眼神提示后,也迅速跪在了皇帝的脚边,揪住他的衣裳下摆,声音带着哭腔,“父皇,您一定要信儿臣吗,儿臣没有,儿臣没有推五妹妹……”月贵妃见力度不够,也赶忙起身跪下,腰肢轻软微微歪倒一侧,泪珠缓缓落下,“陛下,臣妾相信臣妾的女儿决计不会做出,污蔑姐妹这种事的,还请陛下明察啊……”原本正打算看戏的众嫔妃们见宫中两个巨头都跪下了,也赶忙起身,跪倒在地,一言未出。皇帝坐在上座,看着脚边跪着自己平日里最疼爱的女儿,下首位子上是自己最宠爱的贵妃,殿上跪着母族强大的皇后和自己的嫡公主,还有这满宴席的嫔妃,伸手揉了揉自己发痛的太阳穴。“来人,将那两个侍女带上来!”
皇帝沉思了三秒,大手一挥,让人去将人带上殿来审问。不一会儿,四个宫侍就将两人双双带上殿来了。两人跪倒在殿上,双手撑着地面,默默的抬头看了一眼,就对上了月贵妃那双带着警告的眼睛,被吓的又缩了回去。皇后在听到皇帝要审问人时就已经坐在上座,她伸手慢条斯理的替岑絮整理了一下狐裘,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给她斟了一盏热茶饮下,抬手微抚她略湿的头发,将暖帽给她盖上。刚刚宫人已经将她的青丝擦的不会滴水了,但还是有些微湿,要不是岑絮非要跟来,皇后是不想她再出来吹风的。“让囡囡先回宫吧?”
皇帝在一旁皱起了眉头。岑絮闻言,摇了摇头,瘪嘴道:“囡囡想看看,是三皇姐将囡囡推下去的,囡囡委屈……”皇帝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从前他从未关注到这个女儿……他笑笑,“父皇会替囡囡做主的,囡囡乖。”
一旁离他最近的三公主瞧见这父女亲近的一幕,心中顿时就不高兴了,她直勾勾的看向岑絮,眸中闪过一丝怨恨。岑絮不但污蔑她,还想抢父皇?为什么没有淹死在池子里!岑絮自然一眼就察觉到了三公主那仇恨的目光,她的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轻轻点头,乖巧道:“多谢父皇。”
皇帝笑笑,将目光重新投回殿下那两人,脸色很快就沉了下来,“你们都看到了些什么,如实交代!”
两人跪在地上,一言未发,浑身因害怕而瑟瑟发抖着。慢慢的皇帝就不耐烦了,中气十足道:“快说!若是如实交代或许可保你们一命。”
两人身子猛然一抖,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月贵妃,而又快速的低了下来,一副须弥盖章的模样,却道着,“奴婢不知啊,陛下饶命!”
皇帝眯了眯眸子,“此地无银三百两,看向月贵妃作甚?难不成,还是贵妃收买了你们不成。”
月贵妃一听自己的名讳,眼底划过一丝怒气,这两个废物。她慌忙跪了下来,“此事与臣妾无关,若是臣妾收买了她们,她们又怎么会这么快就露了怯,分明就是有人污蔑啊!”
说着,月贵妃还瞧了一眼皇后,她正在不慌不忙的喂着岑絮吃东西呢,一点想要理睬她的意思都没有。皇帝挑了挑眉,“有人污蔑你,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污蔑贵妃?”
月贵妃一听皇帝的语气软和下来了,也娇娇软软的委屈道:“臣妾也无从知晓。”
还没等皇帝,作何反应,一旁的皇后就开了腔,“贵妃这声音真好听,听的本宫这骨头都酥了,就这,莫说你说有人污蔑你,就是你说本宫就是那个污蔑你的人,本宫也是信的。”
说着,她冷哼一声,“本宫当这三公主一身说谎的本事是跟谁学的呢,现下总算是找到师傅了,这上下嘴唇一碰,宫中就又多了个背黑锅之人,你说对吧,月贵妃?”
月贵妃抬头看向皇后,便也见她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她无辜的笑了笑,“皇后娘娘在说什么,臣妾怎么有些听不懂呢?”
皇后闻言,轻轻朝她瞥了一眼,便没再搭理她。月贵妃:“……”岑絮心满意足的吃着手中皇后递的热乎乎的糕点,心中默默给皇后点了个赞,这战斗力白瞎了这么多年都被贵妃踩在了头上。皇帝待在中间,听着两人来来回回的争斗,觉得整个脑袋都大了起来,也没心思去关注月贵妃的小心思。“你二人快些从实招来,不然就拖去慎刑司吧。”
两人一听慎刑司,便惊异的抬起了头,连宫中不能直视天颜的规矩都通通忘却了,连连磕头道:“我说!陛下饶命啊!”
“是三公主令奴婢两人压住五公主的侍女的,三公主瞧上了五公主的玉佩,五公主不给,两人争执间,五公主便落入了池中,三公主还令奴婢不准说出去,还……还不准救五公主!陛下,奴婢真的知错了,还请陛下不要将奴婢打入慎刑司啊!”
其中一人快速言道,另一人也急忙跟上:“奴婢亦可作证,还请陛下饶命啊!”
这宫中的慎刑司可比宫外的大理寺所用的手段狠烈百倍,进去只脱一层都是轻的了,简直就是生不如死。三公主闻言,虚脱的跪倒在他脚边,宛如拉住救命稻草般拉住他的的衣摆,“父皇,不是的……”月贵妃到了这一步也不得不丢下颜面,哭诉道:“陛下可千万别听信这两人的一面之词,臣妾女儿绝不会做出此等事,她还这么小,怎么会这么做呢,陛下,您疼了她这么多年……”一旁的皇后终究是听不下去了,站起身怒视着她,“你的女儿还小,本宫的囡囡就不小吗?她才七岁!”
“你女儿做出此等恶毒之事,你还想为她开脱?”
皇后越过桌子,一步一步朝月贵妃走去,“七年前,本宫早产那条石子路上怎会多出几颗长满青苔的鹅卵石?”
“五年前,你带着你四岁的女儿,给囡囡喂了什么,导致她腹泻呕吐不止?”
“三年前,你的女儿将囡囡抢走了玩具,你一句她还小,最后的事不了了之。”
“就这样,你的女儿欺负囡囡到现在,每一次都是不了了之,仗着陛下盛宠,本宫罚不了你,可你真当本宫是好欺负的吗?”
皇后的眸光就如一把利刃贯穿月贵妃的身躯,将她好看皮囊下肮脏的魂抛出来让众人看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