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文淇还记得前年冬天见姚宝珠时,只觉得她容颜姣好,美艳动人。
可如今姚宝珠更加珠圆玉润,添了几分柔情几分妩媚,满头珠翠在她的明眸善睐之下,也沦为陪衬。
美人儿冷着脸坐在后位上,周身上下更多了上位者的霸气。
姚宝珠定定地看着坐立不安的颖妃。
“颖妃,你可知错?”
颖妃咬着牙坐在座位上,她有何错?她只不过是打趣大皇子几句罢了,凭什么一个奶娃娃就金尊玉贵得说一句都不可!
“皇后娘娘,妾身何错之有?”颖妃直视姚宝珠,眼里的挑衅之意不言而喻。
姚宝珠想不通,这颖妃怎的如此蠢笨,顿时没了搭理她的心思,姚宝珠看了眼康如玉。
康如玉接到皇后娘娘的示意,起身道:“颖妃娘娘,您错有三,一则不该拿大皇子说嘴打趣,大皇子乃是皇上嫡子,身份尊贵,而我等只是妾室,自然该懂得尊卑有别。二则颖妃娘娘不该不尊皇后娘娘,句句顶撞。三则,聆听皇后娘娘教诲,颖妃娘娘应当起身行礼,不该如现在这般姿态傲慢。”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教训本宫?”颖妃指着康如玉怒斥。
姚宝珠悠悠开口:“在本宫面前就敢如此言语无状,罪加一等。”
皇后娘娘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其余嫔妃都不敢再出声,生怕惹了姚宝珠不快,可偏偏颖妃娘娘毫无惧意。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何必在臣妾身上揪着一点小事不放。”颖妃看着姚宝珠,心里不爽到了极点,往日姚宝珠还不是在正室手下讨生活,怎么一旦自己成了正室就这般猖狂。
都是一样的人,凭什么就她成了皇后!
姚宝珠从颖妃愤怒的眼神中,就懂了什么意思。
看来今日她也不能轻轻揭过这一档子事了。
“三番五次顶撞本宫,德行有亏,晓谕六宫,降为颖贵人。”
姚宝珠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引得众人纷纷心颤。
颖妃更是怒气冲天,姚宝珠凭什么!
“皇后娘娘,妾身是太后娘娘亲封的颖妃,皇后娘娘怎可随意处置,妾身斗胆问一句,凭什么!”
听着颖妃张狂的质问,其他人心里无比震惊,颖妃这也太不把皇后娘娘放在心里了!如此一来只会让皇后娘娘更生气,颖妃娘娘还是自求多福吧!
不过皇后娘娘并未如大家猜测般出现怒意,皇后娘娘自始至终都很平和,甚至嘴角还挂着笑。
从头到尾,只有颖妃娘娘自己在跳脚。
姚宝珠眼睛看着颖妃,缓缓开口,众人心惊胆颤,不寒而栗。
“凭什么?你是太后娘娘亲封?好啊,小梨,去趟福康宫。”
姚宝珠话落,颖妃暗自得意,就算姚宝珠是皇后娘娘又如何?她可是太后挑中亲封的颖妃,皇后娘娘还不是得看太后娘娘的脸色行事?
姚宝珠轻抿了口茶,她可以强硬地降了颖妃的位份,但是那有什么意思?
她偏要看颖妃等会儿的精彩脸色。
太后娘娘亲封?颖妃还是不够了解后宫,就算是太后娘娘亲封的皇贵妃又如何?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掌控着后宫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更何况太后娘娘也是从皇后一步步成了太后,她以前受高贵妃种种挑衅和掣肘,心里怨恨极深,高贵妃成了太妃的第一晚,太后娘娘就一碗安神汤送走了她。
太后娘娘怎容皇后之权被挑衅?这是她心里深深的刺。
姚宝珠想也不用想,太后娘娘会擅自往后宫里塞人,但绝不会干预她行使皇后的权力。但话说回来,若是没有太后娘娘封的这些嫔妃,又怎么会有如今的事儿?姚宝珠不禁感慨,太后娘娘真是矛盾!
和皇后娘娘有着同样心思的,还有心贵人。
心贵人悄悄抬头看了眼皇后娘娘气定神闲的模样,又看了眼颖妃娘娘得意的模样,默默地为颖妃娘娘叹了口气。
她耳边还清楚地回荡着太后娘娘前天对她的嘱咐,一定要尊敬皇后娘娘!
太后娘娘恐怕要让颖妃失望了。
众人各怀鬼胎等了一会儿,等来了庆娘。
“参见皇后娘娘。”庆娘行着礼。
“庆姑姑免礼,母后有何吩咐,让小梨代为传话即可,还劳烦庆姑姑亲自跑一趟。”姚宝珠对庆娘异常尊敬,因为她至今记得以前庆娘对自己的善意。
可这番举动落到颖妃的眼里,就成了姚宝珠惧怕太后娘娘,对太后娘娘的一个婢女也如此畏惧。
“庆姑姑,太后娘娘是不是让庆姑姑来为妾身做主?”颖妃目光灼灼地盯着庆姑姑,又说道:“皇后娘娘也未免太小题大做,惊扰了太后娘娘实在不该。”
话落,颖妃盯着庆姑姑。
庆姑姑快说啊!快点让姚宝珠没脸啊!
而庆姑姑却看也不看颖妃,对着姚宝珠行礼说道:“皇后娘娘,婢子前来是通传太后娘娘口谕。”
庆姑姑故意停顿了片刻,姚宝珠看见了颖妃上扬的嘴角。
“庆姑姑请讲。”
“太后娘娘说,皇后娘娘未免太心慈手软!颖妃今日罪过,只降为颖嫔?传太后娘娘口谕,颖妃言语无状,内心对皇后娘娘毫无敬意,褫夺封号,降为刘常在。以后若再有对娘娘不敬之人,皇后娘娘大可将她撵去冷宫,不必心软,也不必告知太后。皇后娘娘治理六宫,该学会雷霆手段。”
“烦请庆姑姑转告母后,儿臣受教。”
众人目送庆娘离开,回头看颖妃娘娘,不,看刘常在六神无主地瘫坐在椅子上,仿佛遭受了晴天霹雳。
再看皇后娘娘……
姚宝珠依旧端坐在后位上,若无其事气定神闲地喝着茶,面上不见太后撑腰的喜悦,也不见惩治了颖妃的痛快。
仿佛这里没有人能够掀动她的情绪。
不,不是不能够,是她们不配!
众人恍然大悟,皇后娘娘根本没把她们放在眼里!
刘常在不敢相信自己经历了什么,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好半会儿才缓过神来,才找回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