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着飘落在脚边的信笺,弯腰捡起这一张薄薄的纸,只是淡淡地扫一眼,方才抬眸看向北齐帝。
“陛下,你我夫妻半生,情分竟然比不上这一页纸,也比不上一个陌生人。”
“臣妾是后宫之主,即便是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后宫里的妃子生下的孩子,都可以抱到膝下抚养,以此巩固自己的地位。混淆皇室血脉乃是诛灭九族的大罪,臣妾何至于去冒这个风险?”
“何况,臣妾若是真的犯糊涂,抱养一个宫婢和侍卫私通生下的孩子,冒充皇室血脉。与其在信里威胁医女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何不干脆将她灭口?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话说到这里,皇后瞥了医女一眼:“臣妾母族几百条人命,与医女一条人命相比,孰轻孰重,想必不用臣妾明说了吧?”
冯大人听闻皇后的话,心里觉得不妙,急切地说道:“陛下,微臣没有冤枉皇后娘娘。医女能活下来,那是因为她留了一手。倘若不明不白的死在皇宫,便会有人将皇后假孕一事揭露。皇后害怕事情暴露,不得不投鼠忌器啊。”
北齐帝眸光阴鸷,听着皇后辩解的话,内心有一瞬的动摇。若是皇后混淆皇室血脉,而医女得知这么个惊天秘密,必定会被灭口。
可无风不起浪,若是无依无据,冯大人也不会平白指控皇后混淆皇室血脉。
况且冯大人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皇后之所以没有灭口,必定是有什么顾虑。
北齐帝看向齐王,仔细端详齐王的脸。
不论他怎么看,容貌都不像他,也不像皇后。
皇后眼神一厉:“冯大人,你口口声声说崇儿不是我所出,而是宫婢与侍卫私通所出的孩子。宫规森严,宫婢与侍卫并没有交集,他们如何私相授受,暗通款曲?”
冯大人语塞,如果如实交代,便会牵扯到淑妃头上。
“本宫若是没有记错,冯家与林家关系匪浅吧?”皇后冷声说道:“冯大人特地找来医女,并且伪造了信件,污蔑崇儿并非皇嗣,究竟是何居心?”
冯大人脸色煞白,皇后这句话分明是在说他为了扶植贤王上位,居心叵测地诬陷齐王不是皇嗣。
“微臣没有半点私心,只是不希望有人乱了皇室血脉,方才冒死向陛下道出实情。”冯大人喊冤:“陛下不信微臣,大可审问医女。”
北齐帝看向医女。
医女脸色苍白,双手拢在袖子里,听到冯大人的话,眼睫颤动了几下,紧紧抿着发白的嘴唇。
北齐帝问:“当年皇后生产,是你亲自接生。你如实交代,齐王是皇后所出吗?”
医女瞥了冯大人一眼。
北齐帝见状,脸色阴沉:“你只管说实话,朕免你一死。你若是有所隐瞒,并且颠倒黑白,朕灭了你满门。”
不知是哪句话刺激到医女,她浑身瑟缩,惊恐地说道:“我……我说,齐……齐王是……是皇后所出。”
“你撒谎。”冯大人脸色发青:“你分明说齐王不是皇后的亲儿子,而是宫婢和侍卫私通的孩子……”
女医打断了他的话:“我、我没有这么说过,是你拿我的家人威胁我,对我屈打成招。我若是不按照你说的做,就会杀了我全家。可我在陛下面前撒谎,便是犯下欺君的大罪,要被灭满门的。”
她双手撑在地上,朝北齐帝磕头:“陛下,齐王是皇后的亲生儿子。民妇句句属实,若是有半句假话,愿被诛九族。”
北齐帝目光落在医女的手上,她的指甲被拔掉了两片,倒是应了她的话——屈打成招。
他问:“这封信是怎么回事?”
女医回:“冯大人伪造的。”
冯大人根本没有对医女动刑,只是利用医女的亲人威胁她,她便将事情全都交代了。
谁知医女会在陛下面前倒打他一耙。
他看向医女,目光一顿,紧紧盯着医女受伤的手指,突然之间一切都明白了。
医女是故意拔掉自己的指甲,装作是受了他的酷刑,才不得不顺着他的话污蔑皇后。最后却碍于北齐帝的皇威,不得不说出实情。
医女道出的“实情”,却将他打入了地狱。
他唯一能证明齐王不是皇后所出的证据,只有医女和那封信。
如今被医女推翻了,他再也没有别的证据。
冯大人急出一身冷汗:“陛下您可以滴血验亲……不不不,不能滴血验亲……”
一旦滴血验亲,即便齐王不是北齐帝亲生的儿子,也会变成北齐帝的亲生儿子。
因为史书上有记载,曾经有人用滴血验亲的法子,验证父子关系。
父子二人的血,在水里融合在一起。
事情本来该告一段落,偏偏有好事者,往碗里滴了自己的血,居然也融合在一起。
荒谬的是这一位好事者,与父子俩并无血缘关系。
好事者为了撇清关系,又拉来几个奴仆往碗里滴血,其中又有两个人的血,与这对父子的血液融合。
事实证明,此法并不可靠。
冯大人病急乱投医:“陛下您可以让经验丰富的嬷嬷去给皇后验身,只要是生产过的女子,都能够验出来。”
医女脸色骤然一变,下意识看向了皇后,眼底充满了担忧。
因为生产过的女子,身体的一些特征与没有生产过的女子会有些不同。
若是经验丰富的嬷嬷检查,会看出一些个端倪。
尤其是私处。
皇后听闻冯大人的话,攥紧了袖子里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