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行色匆匆地来到昭华宫,却见殿内满地狼藉,淑妃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
她额头上的筋络根根鼓起来,一双眼睛通红,满脸的泪痕,仿佛嘶声宣泄了内心承受的痛苦,力竭地摔在地上。
贤王定在了原地,怔怔地看着被巨大悲伤笼罩的淑妃。
在他的印象中,母妃高高在上,盛气凌人。
从来没有这般狼狈过。
贤王回过神来,快步走向淑妃:“母妃,我扶您到榻上坐下。”
淑妃听到贤王的声音,眼珠子转动了一下,反应迟滞地转头看向贤王。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停摆的大脑运转了过来。
“珩儿,林家上下三十八口人,全都被人害死了啊,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淑妃的眼睛里涌出泪水,嘶哑的声音充满了悲恸:“我该怎么办……”
之前她请母亲进宫,母亲还说等岁末的时候,会亲自包饺子送进宫,让她岁首的时候吃,也算是阖家团圆了。
往常她未出阁的时候,总是嫌弃母亲包的饺子难吃。每年岁首和中秋的时候,都是一脸痛苦相地吃了。
入宫之后,每年盼着的就是这两个节日,等着母亲包饺子送进宫给她吃。
往后她想要吃母亲包的饺子,却再也吃不到了。
她没有娘了。
今后再也没有人会心心念念地惦记她,惦记她在宫里可有受委屈,日子过得如不如意。
“父皇派人去追查凶手,会替外祖一家报仇。”贤王看淑妃哭得肝肠寸断,眼泪也涌了出来:“母妃,您还有我,儿子会护着您。”
淑妃抱住了贤王,紧紧地抱住她唯一的亲人。
她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失去了北齐帝的恩宠,没有哪一个帝王会继续宠爱将来会谋朝篡位的后妃与子嗣。
娘家被灭门,她今后只能和儿子相依为命。
淑妃眼底迸发出浓烈的恨意,恨姜监正轻飘飘的一句话,毁了他们母子十几年的筹谋。
“珩儿,凶手是姜宿,一定是他干的。我派人抓了他的儿子,他为了报复我,然后杀了林家满门。”
淑妃语气十分笃定:“姜家历经两朝,在前朝就的地位就很高,很受前朝皇帝的倚重。他绝对就是前朝余孽。”
贤王脸色骤然一变,看到淑妃陷入疯狂的模样,心里生出了恐惧:“这种话千万不能在父皇跟前说……”
淑妃打断他的话:“为何不能说?陛下一直在找前朝余孽,我找出了前朝余孽,只会让陛下高兴。”
说话间,淑妃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往殿外走去:“我定要去陛下面前揭穿姜宿的真面目,让陛下为林家报仇雪恨。”
她来到昭华宫门口,便见宫门紧闭,不停地拍打着门板。
“开门,放本宫出去,我要见陛下。”
门外把守的侍卫回道:“娘娘,陛下说您身子骨不好,这段时日好好留在临华殿安养身子。”
淑妃满脑子都是揭发姜监正是前朝余孽,压根听不明白侍卫的话,用力拍打门板,求侍卫放她出去,她有要事告诉北齐帝。
外头看守的侍卫,听到淑妃的话,安排一个侍卫去告诉北齐帝。八壹中文網
而此时此刻的北齐帝,正被林家的案子困扰着。
按照惯例,今日岁首要去奉天殿接受百官的朝贺。
因为林家突然被灭门,弄得人心惶惶,朝贺的仪式取消了。
一天时间快过去了,毫无半点进展。
不仅如此,派去请帝师的人回来禀报,帝师与国寺的大师闭关了。
北齐帝遇到难以抉择的事情,向来都是请帝师商议,而帝师都是随传随到。
这一次帝师没有出现,北齐帝仿佛失去了主心骨,焦灼难安。
看守淑妃的侍卫在这个时候回来禀报,淑妃吵嚷着要见他。
北齐帝眼底充满了厌恶:“不见。”
接下来几日,三法司的人和禁卫军,依旧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因为北齐帝弄的阵仗,不止是文武百官,就连百姓也极为关注林家被灭门一事。
甚至有闲言碎语传出来,北齐帝是一个毫无能力的帝王,之所以能够登上皇位,全是帝师的功劳。
如今身边没有帝师出谋划策,就连林家这么个小小的案件都查不出来。
北齐帝听到传言,格外愤怒。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无能之人,只是想法太多,拿不定主意而已。
北齐帝指着刘公公,疾言厉色:“你去传朕口谕,谁若对朕不敬,见一个杀一个。”
刘公公脸色一变,嘴唇翕动,到底不敢忤逆北齐帝,奉命退出去。
北齐帝知道捂不住天下人的嘴,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结了林家的案子。
这时,殿外传来淑妃的声音:“放开我,你们这一帮狗奴才,我要见陛下。”
转而,淑妃拔高了声音,大喊大叫:“陛下,臣妾找到前朝余孽了。”
北齐帝眉心突突跳动,心里对淑妃的厌恶达到了顶点。
他与先帝私底下派人在查前朝余孽,这种事情从来不曾摆在明面上来。
而“前朝”二字,令北齐帝极度抵触,这意味着在提醒世人,楚家的江山是抢来的。
可偏偏淑妃在大庭广众之下囔囔出来。
他脸色阴沉地走出大殿,眸光冷锐地看着被内侍架住的淑妃,她蓬头垢面,发梢沾着枯草,衣裳布满了泥垢,像是在地上打了滚。
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不见半点身为宫妃的体面。
淑妃丝毫没有发觉北齐帝的情绪转变,欣喜于北齐帝肯出来见她了,也不枉费她让宫婢在墙根刨出一个洞|钻|出来见北齐帝。
“陛下,臣妾找到前朝余孽了,那人就是姜宿,林家也是他动手杀的,您赶紧派人去把他给抓起来审问。”
淑妃推开了内侍,满心期待地看着北齐帝,希望北齐帝下令去抄了姜家。
下一刻,北齐帝说出来,令她脸上的血色尽褪。
“淑妃,林家的祸端是因你而起。是你干预国运,让林家遭到天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