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檀得知林老夫人松口了,并且许诺在这几日之内,调运茶叶给老主顾,希望老主顾能够通融几日。
老主顾念在宫里的淑妃和贤王的情面上,给了林老夫人一个薄面,愿意宽限几日。
沈青檀不放心,等了半日,在林家茶叶铺开始兑现承诺的时候,安排人将消息透露给齐王。
齐王知道自己得北齐帝的宠爱,并且深信自己会是北齐未来的帝王。
即便是贤王将他视作对手,意欲争夺储君之位,他也没有将贤王放在眼里。
面对贤王的小动作,他见招拆招,再反击回去,从来没有感受到来自贤王的威胁。
谁知父皇出尔反尔,没有按照之前的约定,在他出使大周回来后册封他为储君。
甚至在林家犯下谋害皇嗣大罪的情况下,出手庇护了林家,只是将林家官降一等。
之后父皇在早朝频繁表彰贤王,似乎在告诉朝臣们,不会因为林家犯事,而厌弃了贤王。
直到这个时候,齐王生出了危机感,开始正视贤王,想要将贤王除之后快。
否则,他寝食难安。
如今得知林家贩卖私茶的消息,齐王当即派人去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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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夫人每年把私茶分出一半,夹带正货卖出去。剩下的一半私茶,再暗地里运到番邦高价卖出去。
这么多年下来,从来没有人发现他们卖私茶。
如今都城新开了一家云香茶叶铺,低价卖茶叶,并且货源十分充足,害得老主顾找他们林家讨要说法。
林老夫人不得不将年后要运到番邦卖的私茶,先匀出来分给老主顾。
只花了两日时间,便将老主顾订的茶叶全都交付出去了。
林老夫人听到掌柜来汇报消息,肉疼得紧,到手的一大笔银子,转头又全都倒出去了。
她心里痛恨云香茶叶铺,若非是这一间茶叶铺冒出头来,她也不会损失惨重。
林老夫人吩咐掌柜:“你想个法子,让云香茶叶铺摊上事儿,在都城开不下去。”
否则林家的茶叶铺,甭想再卖出高价了。
掌柜应下来,神色憔悴地离开林府,着手去处理云香茶叶铺。
而林老夫人疲倦地靠在大软枕上,按着胀痛的额角,盼着笼罩着林家的厄运,尽快散了去。
“老太太,老太太——”
孙妈妈的声儿先传进屋,紧接着她挑开门帘子进来。
林老夫人心惊肉跳,担心又是哪个地方出了差错,陡然坐直了身体,却见孙妈妈一脸喜气。
“老太太,宫里传出喜讯啦。”孙妈妈满脸笑容地说道:“陛下冷落了淑妃娘娘一段时日,昨日夜里翻了娘娘的牌子,招娘娘侍寝了。今日一早,陛下便给了娘娘赏赐。咱们娘娘是个有福分的人,马上又要恢复到先前的荣宠了。”
“真的啊?”林老夫人一扫之前的阴霾,眉花眼笑:“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只要娘娘重新得了陛下的恩宠,那咱们林家还有机会回到往日的荣光。”
林老夫人顿时容光焕发,连忙从榻上下来净手,取来一炷香,神情虔诚给菩萨上香,重新换了贡品。
“菩萨显灵了,庇佑咱们老林家。”
林老夫人打算借着林奕的死,避世不出了,淡出百姓的视线,免得淑妃复宠了,又有人拿着林家来说事,拖了淑妃的后腿。
只等着贤王登基,林家再强势回归。
“我今日晌午还没用膳,你扶我去偏厅用膳吧。”
林老夫人将手递给孙妈妈。
这时,管家不顾规矩地闯进屋子,脸色惨白:“老太太,齐……齐王揭发咱们贩卖私茶,宫里……宫里来人了。”
林老夫人听闻噩耗,只觉得天旋地转,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便瞧见禁卫军进来,腿软地站不住。
孙妈妈眼疾手快地扶住林老夫人。
禁卫军统领面容冷肃:“得罪了。”随即,他一挥手:“带走。”
林老夫人握着拐杖的手在发抖,可她这一把年纪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很快便镇定下来,抬手阻止禁卫军靠近她:“老身自己走。”
禁卫军看向统领。
禁卫军统领微微颔首,应允了林老夫人的请求,给她一份体面。
林老夫人松了一口气,给孙妈妈递一个眼神,示意她去通风报信。
下一刻,她的希望破灭。
“屋子里的人全都看管起来,在林老太太回来之前,不许任何人踏出林府一步。”禁卫军统领下令道:“若有违抗者,一律杖责三十大板。”
林老夫人脸色大变,紧紧握住手里的拐杖,似乎最后的生路被斩断,眼底的光黯淡下去。
她极力保持冷静,随着禁卫军统领入宫,来到了御书房。
北齐帝脸色青黑,齐王亦是神情愤慨。
御书房的氛围紧绷,似乎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硝烟,一点即燃。
林老夫人盯着站在大殿中间的齐王,心里恨意汹涌。
她怀疑云香茶叶铺是齐王的铺子。
齐王故意逼迫她把私茶拿出来给老主顾,然后再抓到把柄,来到御前告发她贩卖私茶。
林老夫人越想越觉得齐王是始作俑者,毕竟齐王掌管户部,而户部主管北齐的茶务。
除了齐王之外,她想不到还有谁会有这个能力,能够拿出这么多茶叶和林家打擂台。
齐王听到动静,扭头看见步履蹒跚的林老夫人,不顾北齐帝阴沉的脸色,继续说道:“父皇,儿臣掌管北齐的茶务,谁的手里有多少茶引,账上写得清清楚楚。”
“而林家茶叶铺子卖出去的茶叶,数量远远超出了他们手里拿到的茶引。”
说到这里,齐王撩开袍摆,屈膝跪在地上:“儿臣恳请父皇彻查。”
“陛下,林家本本分分卖茶叶,每一斤茶叶的来路,账上写得清楚明白,没有出过一笔烂账,更没有超出茶引的数额。”林老夫人连忙跪下来,满腹冤屈地说道:“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齐王见林老夫人不见棺材不落泪,利索地取出了账本,放在林老夫人面前:“你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