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点燃一盏油灯,拿着油灯走下暗道。
她嫁进国公府,便住在明德堂。
这一间库房,是她的私库。
她无意间发现了暗道,下面的空间很大,不仅可以储藏私房,还有一条暗道,通往荒废的西苑。
在前朝时期,西苑是一间单独的宅邸,不属于国公府的一部分。
灭了前朝之后,太祖皇帝将这座前朝国公住的宅邸赐给赵家,又发现西苑是前朝国公的私产,便将西苑并入国公府,以示皇家对赵家的恩德。
只不过西苑偏离主宅,无人愿意住过去,便荒废下来了。
她心里琢磨着,暗道是前朝国公爷挖出来的,为的就是关键时刻逃命。
西苑的后门是一条僻静的窄巷,这一块是官宅,寻常无人来这一条巷子。
当初她就是在大婚之前,今儿一件,明儿两件,悄悄把赝品从暗道送进库房,神不知鬼不觉的换掉沈青檀的嫁妆。
二夫人拿着帕子捂住鼻子,将油灯搁在木架上,照亮了黑暗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堆叠着几十口箱子,全是这十几年来攒下的私房。
一半是利用国公府的名头,给人办好差事,收受的贿赂。
一半是卖赝品、赌坊挣来的。
这一大笔私房来历不正,她压根不敢告诉二老爷与赵珏,偷偷私藏在这儿。
她就近打开几口箱子,第一口箱子里头装着银锭子,后面几口箱子分别装着金银玉器,琉璃玛瑙等珍贵的宝物。
二夫人取来搁在木架上的账本,一一清点,矫正好账本,长舒一口气。
他们二房被扫地出门之后,这些物件分批让人从暗道搬出去。
二夫人定一定心,抱着账本离开暗道,回到主院。
她在屋里没看见二老爷,询问道:“老爷呢?”
婢女回道:“二太太,公爷与老太太回府了,派人请二老爷过去。”
二夫人脸色发白,攥紧手里的账本。
婢女又说:“公爷请您也过去一趟。”
二夫人心惊胆寒地去往世安堂。
赵珏与沈明珠几乎与她同时到世安堂。
几人心思各异地进屋。
国公爷喝了一口茶:“你们一家子来齐了,坐吧。”
二夫人浑身冒出虚汗,忐忑难安地坐在二老爷身边。
赵珏与沈明珠不明就里,分别坐下。
“我生了四个儿子,除了老二之外,都有自知之明,不会去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国公爷一点都不客气地揭穿二房的心思:“你们为了争抢爵位,不惜背信弃义换亲,残害手足,每一条都触犯了族规。”
二老爷心里咯噔一下:“爹,我虽然没有道义,但是从未残害过手足啊。您可别给我乱扣帽子。”
“赵罗氏在庙里点燃雄黄,谋害颐儿,陷害颐儿媳妇。”国公爷面容肃厉道:“你们平日里的所作所为,我没有严惩你们,倒是让你们有恃无恐,竟然敢动手杀人。”
二老爷与赵珏脸色一沉,二夫人动手杀赵颐,竟然闹到了国公爷面前。
“从今往后,你们一房从族谱移除。”国公爷冷声说道:“你们收拾好换洗的衣物,搬去兴宁街的宅子去住。”
二老爷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爹,我是您亲生的儿子啊。我没有动手害颐儿,全是罗灵芝做的,怎的把我也除族?”
“你们夫妻俩该荣辱与共。”国公爷沉声说道:“我对你们耳提面命,不要去动颐儿,更不要去与他争抢。皇上对待颐儿的态度,你们一个个全都看在眼里。”
二老爷心凉了半截,定定地看着国公爷,见国公爷一副为他们好的神情,忍不住哈哈大笑。
“爹,您向来就偏心大房,想要给颐儿出气,将我们一房扫地出门,直说无妨,何必搬出皇上呢?”
二老爷似乎认清现实,连连点头:“除族,行,不就是除族吗?”
说完话,二老爷心里怀着对国公爷与老夫人的恨意,朝门外走去。
他不明白同样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为何区别这样大。
他们满心满眼只有大房,再也容不下二房。
无论二房做什么,全都是错。
二夫人急匆匆地追着二老爷回到明德堂,心慌地说道:“老爷……”
二老爷转过身来,扬手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啪”的一声,二夫人的脸打偏向一旁,火辣辣的疼。
“贱妇,我说过多少次,镇北王回京,认回了女儿。我们这一房对沈青檀做的事,就够我们喝一壶,暂时先夹着尾巴做人。”
二老爷指着二夫人,愤怒地说道:“你倒好,居然杀赵颐,诬陷沈青檀!”
二夫人捂着脸,解释道:“老爷,我就是怕王爷清算,才想出这个计划,谁知……”
“闭嘴!”二老爷厌恶道:“你滚回娘家去。”
二夫人脸色大变,二老爷这是要休了她。
“老爷,你休了我,珏儿怎么办啊?”二夫人焦急地抓住二老爷的手臂:“公爷只许我们带走换洗的衣裳,一个铜子都不接济我们。你和珏儿被革职,如今没有进项。有我在,弟弟会给咱们银子。”
二老爷听到这里,脸色阴沉,的确要靠罗家接济才能度日。
兴宁街的宅子又破又小,他们一家住进去,还不知该如何受人嘲笑。
赵珏与沈明珠站在门口,听到二老爷与二夫人的争执,心里同时生出对未来的茫然。
他们一房驱逐出国公府后,失去国公府的庇护,今后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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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灵寺。
大夫人与住持说明情况,清查了知客僧之后,便往寮房而去。
大老爷闻讯匆匆赶到寺里,半道上碰见大夫人。
他唤了一声:“媳妇儿,颐儿没事吧?”
大夫人闻声转头望去,看到风尘仆仆赶来的大老爷,点了点头。
大老爷看着冷静自持的大夫人,朝她靠近两步,握住她的手:“颐儿不是福薄的人,你别害怕,他会挺下来的。”
这一句话敲碎大夫人身上坚硬的铠甲,她低下头拿着帕子捂住眼睛:“我只盼着菩萨,能眷顾我这一回,保佑颐儿没事,别把他从我身边夺走。”
“颐儿一次次挺下来了,这一次也会的。”大老爷心里也难受,初次听到消息时,便又体会到痛彻心扉的滋味。
大夫人没有说话,深深吸一口气,来到寮房门口,瞧见听雪流月和江朝江暮站在门口。
“你们二爷情况如何了?”
听雪指着门缝,示意大夫人亲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