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听到誉王拖着调子的语气,一颗心不免跟着提起来,只听他说道:“沈青檀并非顾家的女儿,而是镇北王之女。”
沈夫人瞳孔一缩,脸色骤然大变:“不可能,她分明说是顾家的……”
誉王打断她的话:“顾宗祠是她的舅舅。”
沈夫人脸上的血色尽褪,一股寒气自脚底涌上头。
沈青檀居然是镇北王的女儿,若是镇北王知道的话,岂会放过他们?
不,不对——
先帝曾经下了一道旨意,镇北王府的人,若是擅自离开凉州,那边以叛国罪论处。
难怪……难怪这么多年,镇北王没有大张旗鼓的找女儿。
这也能解释得通,沈青檀为何私底下与顾宗辞相认。
原来是还怕被问罪啊。
沈夫人攥着帕子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激动的。
她几乎要笑出声来。
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只要拿捏住这个把柄,沈青檀便要受她威胁。说不定能仗着镇北王的权势,保住承恩侯府啊。
沈夫人片刻都待不住了,与誉王道别之后,便急匆匆地离开王府,坐上马车,取出拜匣,临时写一张拜帖,命人送去给沈青檀。
她则是回承恩侯府,特意沐浴梳妆一番。
婢女绿茵便将沈青檀请进屋子。
沈夫人不是为了求沈青檀,而是为了威胁她,并没有扮弱,反而打扮得气势凌人。
沈夫人端坐在榻上,掀开眼皮子睨向站在面前的沈青檀,与未出嫁时一样,依旧温婉柔顺,气质贞静,看起来温柔无害。
偏偏心肠比谁都冷硬,比谁都狠毒。
承恩侯府落到如今的下场,沈青檀功不可没!
“你来了。”沈夫人讥诮道:“我们做了十四年的母女,你如今认回自个的亲人,连一声母亲都不愿叫了吗?”
沈青檀微微抿着唇,沈夫人在拜帖里已经透露,她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世。
特地将她请到承恩侯府,分明是想要拿她的身世要挟她,将承恩侯府救出水火。
“夫人有话直说,不必与我论恩情。”沈青檀反唇相讥道:“我究竟是如何来的承恩侯府,想必没有人比您更清楚。”
沈夫人面色一沉。
“你若是想不起来,如今关押在大牢里,等着秋后问斩的戏班子班主,应该能够让你想起来吧?”沈青檀没有因为身世被拿捏,便向沈夫人示弱,反而态度强硬:“堂堂侯夫人伙同班主拐抱小女孩,替代自己的女儿养在府里。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你说侯府会如何,你又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
沈夫人听懂沈青檀的威胁,她若是揭露沈青檀是镇北王的女儿,沈青檀会告发她拐抱小孩。
“不用我告诉你,你也知道侯府的处境。”沈夫人冷声说道:“你是镇北王的女儿,又是国公府的孙媳。你若是肯搭救侯府一把,我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顿了顿,沈夫人话锋一转:“侯府若是被问罪,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沈青檀幽幽一叹:“夫人,你知道我亲生父亲在何处?”
沈夫人一愣,镇北王在北境。
“镇北王在北境抵御外敌,你就算是去告发我们,皇上会为了这无关紧要的事情,立即下旨去降罪他,弃北境十几万将士,与百姓不顾吗?”
沈青檀亲手碾碎沈夫人的美梦:“皇上按下不降罪,等镇北王凯旋,他是功臣,论功封赏,他可以将功折罪。”
沈夫人心里一沉。
“若是没有别的事儿,我便先走了。”沈青檀径自转身离开。
沈夫人望着沈青檀离开的背影,气得脸色发青。
这个贱人!
她抄起桌子上的香炉,狠狠地砸在地上。
突然间,她意识到一个问题。
靖安帝以孝治国,只要她在镇北王凯旋之前,将这件事闹大了,等镇北王凯旋,也不能轻易抹平罪名。
沈夫人眼底闪过狠厉,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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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几十里开外的一座断桥前,拴着几匹矫健的战马。
下属看了一眼断桥,又看了一眼湍急的河水,对一旁的镇北王说道:“王爷,咱们先回头找家客栈住下,明日再想办法过河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