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迪-西德尼的情况好转的非常快。
他终于不再顶着那副生怕被人迫害的表情,也在一周内将那二十分给加了回来——在魔药课和魔法史上。这倒是让爱尔柏塔多分了点儿注意力给对方,要知道斯内普教授的要求向来苛刻,能在他的课上加分那也算是有本事。
所以她对西德尼的脸色也就好了不少——这当然得归功于斯内普教授。
而西德尼的笑容似乎也因为不断地加分和宾斯教授的表扬而慢慢的多了起来。同时一到晚餐的时间,西德尼就会跟她大致说说哪个教授给他加了多少分,又或者有什么魔咒上的问题要请教她。
他在面对她时也不再刻意装出那种可怜兮兮的样子,更没有了怪异的扭捏感,貌似是想通了什么。不过他似乎是为了感谢她的帮助,所以早中晚餐都会主动将她偏好的食物放到她的跟前——卑微的像是个仆人。但爱尔柏塔一概当做没看见,她会直接将对方切好的牛排推开,并告诫他不要做这些多余的事。
然而西德尼却意外的没听她的话,反而坚持这么做了下去。于是爱尔柏塔也就懒得管了,反正她不会碰对方经手的任何东西。
这一日夜晚,刚从魔药学办公室里出来的爱尔柏塔匆匆赶往休息室,现在已经快要宵禁了——至于为什么她会被罚劳动服务,也完全是因为她的搭档(她的盟友兼新搭档达芙妮-格林格拉斯还在医疗翼)误把独活草放入了坩埚,并且在她去取粪石的时候记错了搅拌的顺序,导致坩埚直接爆炸,当场被送往医疗翼。
于是爱尔柏塔便被黑着脸的斯内普教授带到了办公室,全程听着对方批评她‘没有脑子’‘怎么敢把坩埚放心交给别人’云云,接着便理所当然的被罚了劳动服务。
她一边拐出阴湿的走廊,一边觉得胃部隐隐作痛,她今天没吃午餐(事实上她一周也就吃了两三次午餐),而是选择去了天文台写作业,晚餐更是直接错过就前往了魔药学办公室。
这两个多周以来爱尔柏塔相当的忙碌,她既要分神给西德尼(不过好在这个混血还算会看眼色,只会在碰到实在解决不了的问题时才会来麻烦她)。给她的父亲雅安-弗利写了一周多的信稳住对方,并寄给了安眠药剂。
而黑魔法防御术的教授洛哈特在课上根本不会讲任何实质性的内容,他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诉说自己如何赶走女鬼,如何让蠢笨的巨怪屈服于他的脚下。
但偏偏洛哈特教授还格外喜欢叫爱尔柏塔起来回答问题,而为了学院的分数,她无奈之下只好阅读他的那些‘著作’——他的那几套书花了近一百金加隆,不看也是亏。接着在课余时间她会去图书馆借阅书籍来填补黑魔法防御术上浪费的时间。
而古代如尼文也比上个学年更加晦涩难懂,爱尔柏塔绘制一张图都需要花费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她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回到公共休息室后她也没有太多个人时间——她需要和高年级进行惯例的交流,等差不多说完了,到了寝室还要帮莉娅复习她那糟糕的烂到透顶的魔药学作业。
更别提她还要在固定时间里去斯内普教授那里练习大脑封闭术!并且在私底下继续练习无声咒以及琢磨守护神咒!
她都没有时间和梅薇思一起去霍格莫德了。
这就导致她本来规律的作息又开始变得凌乱,甚至时常写作业写到晚上一点多——梅林在上,洛哈特教授的著作观后感论文足足有三十英寸那么长,魔药学的作业都没有他的多。
而她今天依旧没有写完作业,但好在明天是周六,不需要交作业。于是爱尔柏塔一边走一边从包里抽出一瓶安眠药剂给自己灌了小半瓶,让冰凉的魔药滑入胃里,暂时缓解了疼痛——她准备回去再喝一瓶止痛魔药接着直接休息,也实在是没力气再去霍格沃兹的厨房了。
满心疲倦的爱尔柏塔来到了眼镜王蛇石壁前,最后说出口令步入公共休息室。然而让她感到意外的是,本该无人且昏暗的休息室里竟然还有一个人在壁炉前的高背椅上翻着书。
橘色的火光洒在了男孩黑色的头发上,像是镀了一层黯淡的金色。
是兰迪-西德尼。
但爱尔柏塔却并不关心对方为何会在即将宵禁的时候出现在公共休息室,她反而第一时间注意到对方坐着的位置正是德拉科-马尔福最常坐的地方。
“弗利小姐?”
西德尼听到动静连忙抬头并将手里的咒语书合上,随后他略有些惊喜的站起身,但又迅速的恢复成那副腼腆的样子,他从茶几上端起一个长盘,上面摆了爱尔柏塔最近偏爱的蒸蛋和一些沙拉,“您回来了,我看您晚餐没有去礼堂,所以就准备了——”
“我希望这种情况只出现这么一次,西德尼先生。”
爱尔柏塔稍微皱了下眉,安眠药剂显然没有对她的胃带来多好的影响,那种疼痛在此刻已经转变成了一种锐痛,就像是有人在用生了锈迹的钝针扎着她那可怜干瘪的胃似的,“不要再坐那把椅子——任何时候。”
她记得西德尼的观察力不错,怎么会在这种事上犯蠢?
可她又突然想起对方似乎格外的害怕马尔福,看一眼就会躲的那种——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躲开马尔福总归是聪明的选择。而她也不常在休息室看到这个黑发男孩,不过说起来她自己都没什么时间待在休息室(但好在远在医疗翼的达芙妮也一直在使唤小格林格拉斯,所以爱尔柏塔常常会看到小格林格拉斯抱着东西匆匆离去的身影),那么就是西德尼真的没有注意到?
爱尔柏塔一边走上前去一边扫了一眼空旷寂寥的休息室,这里可供他选择的位置有很多,如果只是为了借助壁炉的火光看书,那么也算是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
在她这儿还算说得过去,在其他人眼里可就不是那样了。
而西德尼先是一怔,接着表情便有点僵硬,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盘子,“为什么弗利小姐?这把椅子有什么——”
“因为那是马尔福先生的位置。”
爱尔柏塔憋了口气以此来压制越来越强烈的胃痛,她的态度倒也说不上是不耐烦,更多的则是充满暗示意味的警告,“需要我再提醒你,你和他的之间的区别吗,兰迪-西德尼。”
自从马尔福入学之后,所有人都注意到他偏爱那把椅子,所以就算是在无人的时候也都很自觉地避开了那把高背椅——高年级纯血都没去坐的位置,一个刚入学没多久的一年级混血就去坐?
西德尼捏着盘子的手更紧了些,他看着盘子上的新鲜诱人的沙拉,“……不需要,弗利小姐。对不起。”
“那么我想这是一次意外,西德尼先生——想来马尔福先生也愿意谅解一个不知道如何使用照明咒的一年级,”爱尔柏塔没有继续给他难堪,因为刚才她在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里看到了对方的魔药学作业,一个漂亮的‘o’,“现在回到你的寝室,你该休息了。”
“可是——”
西德尼抬起了头,黑色的眼睛似乎又有些湿润了,他鼓足勇气继续说:“可是您还没有吃晚餐——”
“放下。”
疼痛促使爱尔柏塔下意识的用手摁了胃部,但在外人看来更像是她拂去袍子上的脏东西。紧接着她缓步绕过眼前的l形的沙发,然后坐到了壁炉前的那把高背椅的对面,她让自己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并用一手环胸的姿势重压自己疼痛的胃,声音带了些厉色,“然后离开,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西德尼果然不再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将盘子放下,最后静悄悄的离开了。
听到细微的脚步声慢慢远去直到消失,困倦的爱尔柏塔当即甩出一个隔音咒,随后低吟一声将头靠在了沙发背上。
水晶天花板波光粼粼,偶有窗外波澜的水声和壁炉噼里啪啦的火焰声钻入耳朵,即便胃痛的厉害,但这些噪音和开始发挥作用的安眠药剂也让爱尔柏塔那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
她突然觉得憋闷,便伸手解开系在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并扯开板正的领带,让自己的脖子能舒服一点,最后她的身上涌上了如潮的睡意。
她疲倦的想,就在休息室凑合一晚上吧,她连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
然而就在她几乎要睡过去的下一秒,却突然感觉到有人触碰了她的隔音咒,她几乎是瞬间就睁开了眼睛,袖中的魔杖都抽出了一半。
然而她却发现站在她眼前的是德拉科-马尔福。
对方身上穿的还是那件深蓝色竖条纹睡衣,不过肩上还披着深色的袍子。而显然他已经洗漱过了,所以头发上也难得没有发胶,而是清爽的垂落于额前。
这倒是让爱尔柏塔想起了在蜘蛛尾巷的日子。
“马尔福先生?”她顿时放松了身体,接着将那半截魔杖塞了回去,但是她难得没有站起身,一是胃疼且真的太累,二是她还记得他对她身高的耿耿于怀,“相当漂亮的‘悄无声息’——这么晚了为何不去休息?”
“因为我在等你,弗利!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牺牲自己的睡眠时间——”
偷听了四年级弗利和那个一年级混血交谈的马尔福却面色古怪,他嘴上说是等对方,但那只是一部分原因,更多的其实是因为要开始训练魁地奇而兴奋的睡不着觉。
刚才他在寝室床上翻来覆去,看着搭在床尾的光轮2001激动的和吃了欢欣剂似的,他想找扎比尼(高尔打呼噜的声音严重影响了他的睡眠,所以他便换了室友)说话,可对方却睡的和死猪一样不搭理他。
于是他心有不满的披上袍子本欲直接去公共休息室里等晚归的弗利(他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对方被罚了劳动服务),却没成想开门后却看到了那个混血新生端着什么远去的背影。他厌恶的皱眉想要关门,忽然又想起那个混血总会像家养小精灵一样给弗利切这切那的场景,便鬼使神差的给自己用了一个忽略咒和悄无声息,离开寝室跟了过去。
然后他便站在男寝门口的阴影里听到了弗利和混血新生的交谈。
心情莫名愉快的马尔福收回了看着女孩那截脖颈的目光,他觉得她脖子上缺一条项链,并下意识地想起了在蜘蛛尾巷误入对方房间的事——线条流畅的脖颈和轻微泛红的肩头,锁骨窝上还有一颗小痣,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而清晨的阳光却又让那大片的肌肤看起来温暖且柔软,几绺浅金色的发垂落于胸前,形成一个完美好看的弧形。
想到此处,德拉科-马尔福便感觉自己的耳尖开始发热,甚至有点不敢再去看坐在沙发上的四年级生。
于是他趁对方闭眼揉眉心的时候瞥向了高背椅,接着盯着那椅子头也不回的说:“你最近到底在做什么?弗林特让我告诉你明天上午要进行魁地奇训练。”
魁地奇训练?
爱尔柏塔调整了一下坐姿斜靠着沙发扶手,她一边揉着眉心一边强打起神经思索,她上个周就已经跟弗林特提过退队一事。但由于球队内少了一个已经毕业的学生,所以空缺了一个击球手的位置,弗林特恳切的希望她能暂时顶替上去,因为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而找球手则由二年级的马尔福担任。
但爱尔柏塔还在考虑——那位置可是击球手,需要有足够的力量和体力才能担任(想来弗林特也是怕马尔福在这个位置上出事,才让她来当击球手),所以当时她并未直接答应或者拒绝。
而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见马尔福既没有坐下也没有看她,而是在看小桌上摆着的食物,她听见他轻蔑的笑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哦——恭喜你弗利小姐,你有了一个贴心的混血宝宝。”
爱尔柏塔只当他想起身高的事,同时也有些无奈,因为这话说的就好像兰迪-西德尼是她的孩子似的。
来不及思考马尔福是怎么知道盘子里的东西是西德尼准备的,撑着一侧额角的爱尔柏塔真的抬不起自己的手臂了,“那么劳驾马尔福先生帮我使用一个清新咒——抱歉,请允许我的失礼。”
“所以你最近到底在干什么?你知道我今天找了你多久?”
马尔福当即抽出魔杖对着盘子用了一个清新咒,那像是一团呕吐物的沙拉和油腻腻的蒸蛋立刻消失无踪。他双手环胸将魔杖搭在曲起的手肘上,接着稍微挪了一下身体挡住了壁炉的火光,直接站在了明显非常疲乏的四年级弗利的跟前,让自己的影子完全将对方笼罩。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想起自己今天去图书馆找人却看到了埋头苦学的格兰芬多二年级:“你是和那个麻——那个格兰杰一样住在图书馆了?”
受到安眠药剂影响的爱尔柏塔已经半合上了双眼,她的视线固定在了马尔福那绣着银线的袍角,接着为自己不定的行踪道歉:“……真是抱歉,马尔福先生,或许下次你可以给我留一张魔法纸条——或者猫头鹰——”
马尔福打断了她的话,“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爱尔柏塔没看到对方的表情,但语中的不耐烦她倒是勉强听出来了。于是她果断示了弱——她在马尔福心中的形象恐怕还挺完美高大,然而再优秀的人也会露出疲倦的神情,也会有难以掩盖的缺点。
她的意图很简单,那就是委婉的告诉马尔福——
别说了少爷,您就先放过我让我休息会儿吧。
“……好吧,不过是作业有些多马尔福先生,你得知道——洛哈特教授的课几乎没有斯莱特林在听了,但是我需要在他的课上加分——那还算比较容易。而且他布置的论文长达三十英寸……那些巨怪和吸血鬼……”
她小小的打了个呵欠,脑子里的思绪开始转不动了,只能机械的说着脑子里罗列出来的话:“要分心给西德尼,他的魔药学不错,可惜魔咒学的乱七八糟……一个照明咒都不会……而且和高年级的社交也不能耽搁,斯内普教授那里的大脑封闭术训练也要跟上……我的高级无声咒还没完全掌握好,真不知道守护神咒为什么那么难……梅林……还有莉娅——”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住了,因为她的思维一瞬间坠进了黑暗里。
“——弗利?”
马尔福忽然响起的声音将爱尔柏塔从睡眠的深潭里硬拽了出来,突然的惊醒令她的心跳有些紊乱,也让她睁开了眼睛,但视线却模糊不已。她压根就没注意到那绣着银线的袍角已经挨到了她的鞋尖,“哦——对不起马尔福先生,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
马尔福沉默了几秒语气不明的说:“……莉娅。”
爱尔柏塔感觉自己的眼皮上像是坐了两只巨怪,沉的她又闭上了眼睛,“哦——对,是莉娅。她的魔药成绩太差了,我需要——我需要帮她补习……如果她的成绩能和马尔福先生一样,那我就……”
男孩还处于变声期的声音不知为何变得有些近,“你为什么非要——我的意思是你干嘛把时间安排的那么紧?”
爱尔柏塔基本上是在凭本能说话了,男孩的声音在她听来和催眠曲差不多,“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可你才四年级,弗利,”马尔福的声音更近了些,“我就知道你是在自找麻烦——那个混血——!就为了盘青苹果!”
爱尔柏塔迷糊着发出一声鼻音应了一下。
“你就不能换点别的东西吃?!该死——你家的葡萄树干脆换成苹果树算了!而且能给斯莱特林加分的不止你一个人——明天的魁地奇训练你绝对不能迟到!你知道我为这天等了多久吗弗利?我要把圣人波特打的哭着叫妈妈——我一定要——”
马尔福喋喋不休的话还在继续,像野蜜蜂那样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嘿,弗利!醒醒,你不能睡在这儿!”
然而已经完全睡过去的爱尔柏塔自然不会给他任何回应,不过她睡死之前却突然理解了达芙妮的那些话——
就凭这位少爷的话唠程度,如果真的嫁给了他,那估计不是被气死就是被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