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土文小区,我们仍然不能放过。据小区的邻居们反馈,李海东基本每天都会外出,也都会在同一个时间点返回。这么一个无固定工作的人,每天这么规律的外出,都去了哪里,去干什么了?我要知道得一清二楚。小王、彭杰,这是你俩明天的任务。”
“李海东看起来就是个无业游民,却在白土文小区全款买了套房,还是楼王,他的钱是从哪里来?小吴的任务,就是明天同我去一趟银行。”
散会后,李竹道将小王留了下来,然后塞给他一包东西。小王接过一看,见是白色透明塑料袋里装的几根长头发,就十分奇怪的看着他。
“你嫂子的。你明天顺道去一趟技术中心,拿匹配结果,顺便将这个也交给他们,备个案。”
小王明白了,说:“李队,我觉得你是想多了。嫂子……这时间上对不上。”
尹娜失踪的时间是两年多以前,白土文案却是这一两天的事。小王说的时间上对不上,指的就是这个意思。
“鬼知道。”李竹道不置可否,拍了拍小王的肩膀,说:“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要你去备个案。有些事情,自己骗自己没意思了。”
尹娜一个大活人,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这么久,是个人都知道,她是凶多吉少。
第二天,李竹道和小吴一大早就到了当地人民银行分行。
一系列的身份验证和相关的公文传递申请后,工作人员调出了李海东的账户。
“六十多万?这笔钱是哪里转来的,开户地在哪里?”
账户的开户网点是在中国农业银行祭旗坡分行,开户时间是2017年8月份,也就是两年多以前。
通过进一步查询,发现李海东名下除了这一个银行账户,就没有其他账户。而且在他的消费记录中,没有任何网络转入、转出记录,只有通过atm机的现金存取记录。也就是说,李海东这人,平时只用现金。账户里的60多万,也都是他陆陆续续的存进去的。
李竹道从银行打印了一份李海东账户的完整的消费记录,坐在副驾驶位上一页一页的翻看。
“一个21世纪的现代人,年青人,居然没有任何网络消费记录,这说明什么?是他本身就是这样的消费习惯,还是他刻意回避网络消费?他名下仅有这一个账户,还是两年多以前才开的,那在此之前,他是连银行账户都没有?还是说,他用的是别人的账户?”
也不知道翻了多久,李竹道突然自问自答式的开始喃喃自语。
小吴没有任何动静。
李竹道扭头一看,驾驶位上空无一人,再回头一看,这死丫头,居然躺在后排座位上睡着了,不但在踢腿,还在流口水……
小吴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多了一层薄毛毯,车里空无一人。打开车门走出去,往四周看了一圈,才发现已经到了祭旗坡。
祭旗坡这个地方在国内颇有名气。
二十年前,这里发生了一起特大爆炸事故。事故是人为的非法买卖、运输、制造爆炸物引起的。事故中死伤五百多人,爆炸中心方圆百米范围内的百多户六百多间房屋受到严重毁坏。附近的通讯、供水、供电设施也被毁坏。当地政府在悲痛万分之余,倒也谋定后动,化危为机,先后在祭旗坡一带规划建设了汽车站、高铁站和高速公路出入口。二十年后,这里的繁荣早已远胜从前。
当然,真正让祭旗坡享誉省内外的不是它这二十年来的沧桑巨变,而是它所拥有的产业——高端仿制业。高端仿制是经官方整合后,给出来的叫法。它还有一个家喻户晓,耳熟能详,又十分接地气的叫法,叫造假。二三十年前的权威官媒曾披露过这个地方,说这里除了原子弹氢.弹和宇宙飞船,其他的,他们都能“造”出来。更有传闻说,当年某国解.体后,这个地方出产的轻工业产品一火车一火车的拉往北边某国,换回人家一火车一火车的坦克飞机大炮。结果没一两年,该国民间就自发的抵制我国产品,原因倒也不是他们认为吃亏了,而是他们认为我国销售给他们的轻工业产品质量不行。换句话说,他们怀疑是假货,但是没有证据。
小吴甚至清晰的记得,她当年在位于祭旗坡的一所寄宿制中学就学时,曾在外面商店买过一盒牙膏。包装精美,价格实惠。待她用过之后,才发现有一股明显的白猫洗衣粉的味道。
车停在一家农业银行门口,李竹道站在不远处的马路牙子边上,双手插在裤兜里,双眼顺着车流前进的方向,看着前方,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李队只要正经起来,还是蛮吸引人的。不正经的时候,好像,更吸引人……
“tui!tui,tui,tui……”小吴偷偷的朝自己呸了几声,然后一溜烟的钻进车里。她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羞耻。
这回换成小吴开车,李竹道躺在副驾驶位上,脱了鞋,双脚架在驾驶台上,闭眼假寐。
小吴抽了抽鼻子,终于还是没忍住,将车窗打开了一点。
“想问什么就问,要不然我要睡着了。”
“你饿不饿?”
李竹道想了想,却问:“你最近是不是恋爱了?”
“啊?”
“你最近变化反差比较大,还会关心人了。”
“噢……”
小吴犹豫了片刻,说:“那说说案子。之前在人民银行,不都把李海东的账户情况查得一清二楚了嘛?还跑来他的开户网点银行做什么?人民银行查不出来的东西,农业银行肯定也查不出来。还是说,有什么新线索和新发现?”
李竹道毫无动静。他居然真的睡着了。
小吴看了他几眼,然后发动汽车。这死鬼,没说要去哪里,那就是回支队。
小王和彭杰昨夜合计了一下,决定先根据李海东的车辆信息,去一趟二手车市场,然后再去白土文小区。结果在白土文小区差不多挨家挨户的上门又走访了一遍,在案发现场连装厕纸的垃圾兜都翻了一遍,获取的信息却和之前并没有太大出入。这让他俩很沮丧。
“城里有座湖,湖边有桌椅,椅上有阳光,风从北边来,隐隐有花香。”白土文小区里有一座人工湖,二人坐在湖边的木椅上,彭杰一如既往的张口成诗,出口成章。
彭杰满脸横肉络腮胡,五大三粗水桶腰,有个外号叫“彭屠夫”。可这人没有一点身为“屠夫”的自觉,不爱喝酒吃肉吹牛皮,偏爱拽诗弄文说道理。
“老屠啊,猪鼻子插大葱,再怎么装,也成不了蒜。你要是开口一句tmd,闭口一句tmd,才符合你这一身清秀的气质。”
“哼。小王啊,你最大的优点就是说话招人喜欢。”彭杰冷笑了一声,说:“穷则变,变则通。如今这情形,以我看,继续在耗在白土文小区没有任何意义,必须调整方向,改变方法,才能有所突破。”
“你说,我听。”
“李海东的坐骑是一辆二手车,这是他在本市二手车铺买的,用的现金。连他全款买的房子都是用的现金。这当中的疑点,咱先不管。毕竟,队座大人交给咱的重任,是要摸清李海东在这一个月内的行程和行为。我们的问题和困难就在于,李海东的坐骑出了白土文小区,通过天眼就搜索不到,是不是这样?”彭杰昨夜才加入小组,有些细节他还不是很清晰。
“是,也不是。白土文小区,整个小区的车辆入口只有一个,出口虽然有两个,但最终也都要汇聚到建设大道上,沿着建设大道直走五公里左右,就与五一大道相交。我们通过天眼搜索,发现李海东的车十分有规律的只出现在白土文小区出口到建设路口的这一段建设大道上,然后到了建设路口,不管是直走还是往左右两边的五一大道上,都没有再出现过。”
“然后,你们在建设路口一带的商场、门店走访,没什么发现?”
“我和老刘最初也认为李海东极有可能在建设路口一带从前某种职业,或者说,他在这一带是有什么事,需要他每天都去一趟。结果,他的车在路口一带的商场、停车场到处都有停车记录,但是他的人,没一个人说见过。也就是说,他本人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固定的场所。至于那一片的摄像头有没有拍到过李海东,这还得等信息分析组的同志出结果,但是不管拍没拍到,我认为作用都不大。”
“你的意思是说,李海东只是把建设路口作为他的一个中转站,也就是说他只是把车停在那里,然后从建设路口转乘其他交通工具,去了其他地方?”
“李海东每天早上7点左右出门,晚上6点左右回白土文小区。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还是连续一个月,如果他整天都在逛商场,你认为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比如,他是个劫匪,在踩点。又或者,是在同什么人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