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将白瑞喜卖掉之后,白正是会过来找她谈话的。
这几天的白瑞雪一直在等,白正却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
这不符合他的脾气啊,白瑞雪心里长草,想要搞个明白,索性在小姑姑下一次过来的时候,拉着她悄悄问了句:“小姑姑,我爹这些天有没有提到我?”
白兰的心思比较单纯,她问什么也就回答什么。
摇摇头,如实说道:“最近说的最多的,就是有关咱俩婚事的事情,其它的,倒是没什么了。”
这就奇怪了。
白正那个人,可是把家族亲友看的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的,至于比家族亲友更重要的,就是他自己的面子名声。
像是出现了白瑞喜那样的丑事,不理不管根本不像他的作风。
“瑞雪,你想问什么?”白兰疑惑不解。
“嗨,这不是前些日子把白瑞喜卖了么,我想知道爹爹会是什么反应啊。要打要骂赶紧着,成天不声不响吊着我,也怪心烦的。”
原来是在想这个,白兰的脸上带笑。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知道,好像是你二叔劝过他了,然后你爹就不管这件事了。”
是白清?
白瑞雪一愣,有点想不通,白清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管他呢,只要白正不找她的麻烦,就是好事。
白瑞喜的事情,落在白家人身上,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
对于白文哲和黄氏来说,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他们只关心和自己切身利益相关的事情,比如他们生养的儿女如何,至于孙子辈,就没精力理会了。
就好像当年的白瑞雪,被迫带着小豆丁在茅屋谋生,也是一样的道理。
白瑞喜在他们心中的分量,还不如当初的白瑞雪呢,自然不会将她放在心上。
至于白正,现在满腔心思都放在张罗白兰以及白瑞雪的两件婚事上,根本无暇顾及其它。
枉费白瑞喜在崔家等了一天又一天,根本没人要来接她。
白瑞雪仍在家中等,不过她没等来白正,却是等来了白清。
而且,这已经是事发后的第三天了。
突然看到白清出现在小二楼门前,白瑞雪吓了一跳。
要知道,印象中的白清,可是从未来过这边的。
更加惹她惊讶的,是白清弯腰驼背胡子拉碴,身上的衣衫又脏又皱,完全就是一副颓废老男人形象。完全没有秦氏健康时的利落和俊朗,看的让人莫名心酸。
“二叔,找我有事吗?”白瑞雪问。
白清抬头,看了看白瑞雪身后的小二楼,以及漂亮簇新的小院,心里忍不住想着,秦氏要是还正常,指定又会嫉妒的吧。
莫说秦氏,就连他自己,在看到白瑞雪那一身崭新的衣裳,以及漂亮的房子时,心里一样不是滋味。
他终究没敢抬头和白瑞雪对视,只从鼻孔里闷闷的发出“嗯”的一声。
白瑞雪连忙将她迎进去,脸上带着笑,帮他沏茶、准备水果。
如今的白清,根本不会在意这些。
等到白瑞雪终于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后,他才抬头道:“瑞雪,别忙了,陪二叔说说话。”
白瑞雪规规矩矩的坐在白清身边,看着他几次欲言又止,最终才艰难的开口:“二叔知道,你二婶和瑞喜都对不起你。这些年来,你受委屈了。”
二叔白清的开场白,和白瑞雪想的差不多。
而且,有关二叔的来意,白瑞雪基本也猜测的差不多。
如今见他开口,只是笑笑道:“二叔,咱们一家人,说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太见外了。”
“不是的。”白清陡然抬起头来,“前几年她们是怎么欺负你的,我是看在眼里的。”说出这句话后,白清的声音陡然又降下来,“瑞雪,二叔今天不是来求你放过瑞喜的。现在木已成舟,而且都是因她咎由自取才有了今日的下场,二叔不怨你。”
“二叔最近一直都在盘算着这件事,也想通了很多事。今天过来就是专程找你道歉的,不求你的原谅,只是想要告诉你,二叔已经认识到了其中的错误,并且想要尽力弥补当初的过错。”
白清垂着头侃侃而谈,旁边的白瑞雪则是静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紧接着,白清又道:“瑞雪,二叔想通了,以后一定会好好管教妻儿,不会再让他们胡作非为。这件事,希望也能到此为止,不要再连累下去了。”
“哎,说到底,二叔还是怀疑我在故意针对瑞喜妹妹。实话和二叔说,如果瑞喜妹妹没有上赶着给我眼睛里面扬沙子,我是不会这么对她的。”
白清使劲点头:“对对,是这样的没错。所以说,都是她们咎由自取,和你没有关系。就算那天没有你,也会有其他人给她们教训。”
“二叔的意思是?”白瑞雪有些看不懂了,白清究竟想说什么?
“瑞雪。瑞喜那孩子的教训也够了,我想把她从崔家弄出来。”
“明白了。”白瑞雪终于搞清楚了白清的想法,她自嘲的一笑,“原来二叔是担心我会从中作梗啊。”
对面的白清,脸上晦暗不明,没有承认,同样也没否认。
白瑞雪笑了,道:“二叔放心,我刚刚就已经说过的,只要她们不找我的麻烦,我是不会闲来无聊给自己找事做的。”
这就算保证了,白清再次感恩戴德的走出小二楼。
从进门到现在,他连一口水都没敢喝,甚至连小二楼里面的陈设也没有看清。
隐约间甚至觉得,眼前的侄女已经不再是印象中的小女孩了。
强大的气场,将他震得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他走出小二楼老院,站定回头时,仍旧觉得后背直冒冷汗。
他吓得摇摇头,赶忙快步往前走去。
白清究竟要用什么样的办法去捞白瑞喜,白瑞雪并不知道。
她唯独明白的是,崔衫不扒掉白清一层皮,是绝对不会妥协的,瞧着吧,这件事难办着呢。
路宥期在知道这件事后,也不管避不避嫌,径直来找白瑞雪说话,顺便拿着一把小锄头,帮他的宝贝药草施肥锄草。
前院墙根处种植的药草一排又一排,整齐又好看。
天气越来越暖和,那些小苗不光挺立起来,就连叶子都比前些天舒展生长了不少。
只是白瑞雪每天忙里忙外,还真没时间打理。
路宥期从进门开始,就在院子里忙碌上了。
他先是帮着植物锄草施肥,紧接着又把准备好的竹竿顺着植株固定在墙壁上,好方便那些爬藤植物向上生长攀爬。比如蔷薇花,就是其中最需要牵引的植物。
虽然蔷薇花容易养活,可想要开花,却是讲究技巧的。
就好比它的植株喜欢横向生长,如果树立起来,便会影响它的开花密度。
路宥期干的热火朝天,小豆丁贴心的帮他倒好茶水:“宥期哥哥,累了吧,过来喝茶啊。”
路宥期扭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转头冲小豆丁问道:“你姐姐呢?”
“姐姐还在午睡,没有醒呢。”
其实白瑞雪早就醒了,只不过一直待在房间里没出门罢了。
小豆丁看见她的房门始终关着,以为她没起床罢了。
路宥期抬头往楼上瞧了一眼,看着开启的窗户道:“那就让她好好歇着吧,待会儿再去找她。”
说完,端起小豆丁送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又开始了埋头苦干。
楼上的白瑞雪在路宥期抬头的瞬间,连忙将身影藏在墙壁后面,心吓得砰砰直跳,也不知道刚刚他看到自己了没有。
又听到路宥期那么说,心里更加确定,路宥期应该是看到自己的。
于是也不躲避了,干脆趴在窗户上,冲着楼下喊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白瑞雪清脆的嗓音从窗口喊出来时,正在院子里忙碌的路宥期和小豆丁,齐刷刷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
隔壁院墙后面,正在忙着给猎物剥皮的秦忠,心脏同样突的一跳。
他知道,只要自己一起身,视线越过两家的院墙,就能看见趴在窗口处的白瑞雪。
好些日子没看见她了,听儿子说,前些天瑞雪还差点吃了亏。
可是现在,秦忠却不敢抬头去看那张日思夜想的人儿。
因为他知道,瑞雪在喊话的对象,并不是自己。
他的心里苦涩,手下的动作不停,耳朵却始终竖的高高的,小心听着隔壁的一切动静。
好像是路宥期的声音:“你睡醒了?”
白瑞雪又道:“是呀。这才几点,大中午的,你又在忙什么。”
路宥期指了指墙角处的草药,语气中满是怜惜:“哎,还不是因为,这里的主人对我的宝贝药草不够上心。你瞧瞧,要是我再不过来帮忙收拾,这些药草肯定要死光了。”
白瑞雪有些心虚,嘴上却故意说道:“这不是没死么。更何况,我也不懂伺候药草,后院那些菜勉强能种好就不错了。”
明知道她在狡辩,路宥期也不生气。
左右他也是借着药草的名头,故意往这边跑的。
“既然你那么宝贝药草,干嘛不干脆移到你家啊。”
“这里不也是我家么?”路宥期反问。
亮晶晶的眸子,就那么直视白瑞雪。
他的一句话,反而把白瑞雪问的哑口无言,脸陡然就红了。
隔壁院墙后的秦忠听了,心里再次溢出酸楚,稍稍用力,猎物上的皮毛便被他狠心拽下,和肉身彻底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