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之脸上露出笑容。
谢欢颜心虚，觉得这是对她的嘲笑，不由道：“你快出去！外面还有宾客等着你招待！”
快出去，她从被子上摸点红枣、花生吃也好，她现在饿得饥肠辘辘，能吃下一头牛。
说话间，她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噜”叫起来。
谢欢颜又尴尬又窘迫，急中生智，“反咬一口”，“你饿了？”
沈牧之忍俊不禁，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是，我饿了。陪我吃点东西？”
说完，他让人送东西进来，碧微和栈香上前接过来两个贴着红色喜字的喜鹊登枝纹样食盒，从中拿出四个热菜并四个冷盘，还有两份饺子放到桌子上。
沈牧之道：“都退下吧。”
“是。”
碧微和栈香带着众人退下，还体贴地把门关上了。
谢欢颜看见后忍不住流下了幸福的口水。
然后她不好意思地拿着袖子擦拭一下，道：“你怎么还不出去陪客人？”
“我就没打算出去。今天谁也没有你重要。”
让他去陪那些人吃吃喝喝，却把心头的小娇娇单独留在这里？不，他又不傻。
谢欢颜听他说完目瞪口呆。
这人怎么能这么任性啊！
可是沈牧之却把筷子塞到她手中，笑道：“我的婚礼，规矩我来定。今日没有循规蹈矩之处还少吗？快吃吧，我饿了。”
谢欢颜闻着饭香，什么规矩也不管了。
就是嘛，沈牧之说得对，她连太监都嫁了，冒天下之大不韪，其他的都是浮云了。
谢欢颜几乎是狼吞虎咽，吃下了整盘的饺子。
肚子总算被安慰了，她舒服得想要躺下，抬头一看，却发现沈牧之正笑盈盈地看着她，而他面前的饺子，几乎没动。
这人竟然没吃……
谢欢颜脸红，凶神恶煞地道：“你不是饿了吗？那还不赶紧吃！”
这人不是故意让她尴尬吗？他都承认他饿了，现在又不吃，哼！
沈牧之道：“秀色可餐，我已经饱了。”
谢欢颜：“……”
因为迎亲就是下午，又折腾了一大圈，所以吃过饭天色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到了睡觉的时候，看着龙凤喜烛，谢欢颜觉得空气都凝固起来。
她觉得今日被这身厚厚的嫁衣捂出了一身汗，很想洗个澡。
可是现在她不是一个人了，沈牧之和他共处一室……
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要水沐浴这样的话来，坐在床边低着头，感到十分尴尬。
她只知道嫁给沈牧之她是心甘情愿的，可是从来没有想过，洞房花烛夜要怎么办。
她只想着“不用办”三个字，但是临到头来却发现，她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因为距离的拉近而变得拘束起来。
她不敢动，不敢说，唯恐会让沈牧之感到自卑。
如果正常夫妻，接下来就是共赴巫山了……
面对着这难言的尴尬，谢欢颜甚至有一种冲动——告诉沈牧之，其实她对男女之事一点儿都不在意，真的不在意。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说，会越描越黑的。
她能做的，就是沉默。
没想到，沈牧之主动开口了。
“娇娇，你想不想沐浴？”
正中下怀，谢欢颜几乎没有思考，迫不及待地道：“想……我今日出了好多汗，身上不舒服。”
沈牧之笑道：“那怎么不早说？走，我带你去洗澡去。”
说着，他拉住谢欢颜的手往西次间走去。
谢欢颜猜测那是浴室，可是都不用让人送热水进来的吗？
从前在乡下的时候，沈牧之冲澡的时候总是用凉水，即使冬天也是。
他该不会觉得，自己也可以那样吗？
三月春寒料峭，谢欢颜想起这些，不由哆嗦了一下。
“冷？”沈牧之问，“一会儿就好了。”
西次间里什么都没有，门对着的还是一道门，谢欢颜觉得有些奇怪了。
沈牧之似乎看穿她心中所想，笑着道：“你马上就知道了。”
说话间，他带着她走到第二道门前，拿着她的手去推门。
一推门，一股热气迎面而来。
谢欢颜愣住，透过氤氲的水汽，她看到了翻滚的水面。
她不敢置信地道：“温泉？”
“是。”沈牧之得意地挑眉看着她，“惊喜吗？”
谢欢颜连连点头。
“让他们在这里挖个浴池，谁想到竟然挖出了温泉来。”沈牧之道，“这是老天赏给我们的新婚贺礼。”
谢欢颜怕冷，太喜欢这样的温暖了，蹲下身去伸手撩着温泉的水，温度适宜，略热一些。
她都可以想象出来徜徉其中的温暖，如果不是沈牧之还在，她想立刻跳下去。
“你提前怎么不告诉我？”
“想给你一个惊喜。”沈牧之看着她眼中的欢喜和跃跃欲试，仿佛得到了最好的嘉奖，“还等什么，不想下去试试？”
谢欢颜：“……我倒是想，可是你快出去啊！”
她是发现了，这人不是没察觉到自己的窘迫，可是他太坏，以此为乐。
所以谢欢颜决定脸皮也厚一些，虚张声势地做河东狮吼模样。
沈牧之道：“我出去？”
“对啊，你在这里我怎么洗！”
“娇娇，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沈牧之笑道。
“可是，我们又不是……”谢欢颜及时刹住了车。
这话不能说，说出来要伤沈牧之自尊的。
可是她明明已经“悬崖勒马”了，沈牧之脸上为什么还露出了受伤之色？
沈牧之道：“娇娇，你是觉得因为我是太监，所以不想和我亲近吗？”
他眼神那么受伤，以至于谢欢颜觉得自己简直十恶不赦了。
明明是那样的豺狼虎豹般令人退避三舍的坏人，可是现在受伤的样子，就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猫一样。
谢欢颜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不是不是，”她慌忙解释道，“我没有不想和你亲近，我从前不也让你亲亲抱抱了吗？我，我只是第一次，不太习惯。”
“哦。”沈牧之表情还是很受伤，仿佛觉得谢欢颜只是在用这些话敷衍他一般。
谢欢颜快要哭了。
她为什么有一种哄孩子的感觉，还是那种很难哄的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