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大笑:“行了,朕看在你这么虔诚地帮沈念求情的份上,就……就算了吧。”
算了吧?怎么算了?谢常胜牛眼瞪得铜铃大。
他为什么就烦那些文官?因为他们不好好说话,总是云里雾里让人猜;现在看来,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不过这些话,打死他都不敢说出来,只能偷偷腹诽。
本着不懂就问的精神,谢常胜道:“皇上啊,您知道末将就是个粗人,听不懂话。您说着算了,是什么算了?是婚事算了?还是什么算了?”
“朕的意思是,既然你这么想要朕放了沈念,那朕放了他便是。”
“啊?”
谢常胜吓了一大跳。
他只是求皇上开恩彻查,别让沈牧之被冤枉;怎么到了皇上这里,怎么直接就放人了?
“怎么,你又不希望他被放出来?”皇上眯起眼睛问道。
谢常胜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是末将没想到,君恩如此浩荡,末将谢主隆恩。”
他今日为了帮沈牧之这臭小子说话,跪来跪去,不知道跪了多少遍。
等成亲的时候,沈牧之不跪下给他磕十八个响头,这事没完。
当然他也知道,他被皇上当枪使了。
——皇上本来就想放了沈牧之,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最后找到了自己头上……虽然这个理由也很牵强,但是好歹相当于有人作保,大概也能说得过去。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谢家,就彻底和沈牧之绑到了一起。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后悔没用。
谢常胜决定回家之后就对女儿耳提面命,让她无论如何一定发扬谢家的家风——女人当家,死死地把沈牧之拿捏住,让他不敢不听话,不敢出去做坏事。
但是如果沈牧之是锦衣卫指挥使的话,那恐怕有些事情就身不由己了。
想到这里,谢常胜道:“皇上,虽然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难逃。就算是被人算计,也是沈牧之自己不小心。他太年轻,不受点教训以后怕是记不住……”
皇上眯起眼睛看着他:“谢大头啊,你也学坏了。在这里跟朕绕来绕去的。你给我好好说话,到底想干什么!”
谢常胜道:“锦衣卫指挥使这样重要的官职,他一个黄毛小子怎么能胜任?这不,就被人给弄下来了吧。”
“你是说,朕提拔他提拔错了?”皇上口气不悦地道。
谢常胜:“……末将不敢。末将是骂沈牧之蠢材,干不好皇上交给他的差事,辜负了皇上信任。”
皇上道:“你的意思是,让朕给他调换个位置?”
谢常胜连连点头:“皇上爱惜他人才,真乃千古名君。但是这小子太早得志,他飘了,飘了。”
皇上被他的话逗笑,“是有这么点意思。可是大头啊,你忘了他身体残缺,朕能给他放的位置,就那么几个吗?”
“那末将觉得,干脆就一撸到底,让他做个平民百姓算了。”谢常胜道,“要是放在别处,皇上怕是还得担心他得罪过人,被人报复。但是他要是做了我谢家的上门女婿,哪个赶来寻衅滋事?”
“什么?”皇上满脸不乐意,“怎么就要给你做上门女婿了?”
“当年结亲的时候,末将和犬子们都不在家里的,当时就是给小女招了上门女婿。”谢常胜理直气壮地道。
君臣两人开始讨论起来究竟是正常婚嫁,还是上门女婿的问题,仿佛全都忘了之前讨论的事情。
别看谢常胜是武将,又没读过多少书,但是嘴皮子非常利索,在皇上面前也不落下风。
皇上被他气得心脏病都要犯了,最后拍着桌子道:“谢大头,朕说了,让沈念娶你的女儿,是娶,不是嫁!别跟朕讨价还价,这是圣旨!”
谢常胜垂头丧气:“那末将,领旨。”
皇上总算觉得舒心了。
谢常胜却不死心,想了想后道:“那皇上,娶就娶,可是婚后能不能让他们小两口还住在末将府中?”
皇上气笑了:“你这是在这里跟朕玩阳奉阴违吗?”
谁不心疼自己的孩子?
只许谢常胜不舍得女儿嫁出去受气,就不允许他心疼自己的孩子,不舍得让他做上门女婿?
今日皇上非要和和谢常胜掰扯掰扯。
谢常胜实在斗不过皇上,但是还得据理力争,最后和皇上商讨的结果是,在谢府旁边给两人建一处宅子成亲。沈牧之继续做他的锦衣卫指挥使。
谢常胜回去之后搂着欧阳氏道:“以后就剩下咱们两个了。皇上和沈牧之他们父子俩耍赖,把我娇娇坑走了!”
简直要活活把他气死。
欧阳氏之前就和他说过,怀疑沈牧之是皇上的亲生儿子,但是谢常胜将信将疑。
可是经过这件事情之后,谢常胜坚信不疑。
如果不是亲生儿子,皇上才不会操那么多心。
确定了这件事情之后,他悲伤地意识到,沈牧之也不可能是太监!
他分明就是用太监的身份留在皇上身边,只是为了不引起太子和淮王、端王的怀疑罢了。
想到这里,谢常胜矛盾地道:“我现在竟然觉得他是真太监才好,最起码以后不会朝三暮四,辜负了娇娇。可怜娇娇那个傻孩子,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欧阳氏倒是很平静,笑道:“这两个孩子情投意合,虽然都后知后觉,但是以后一定会很幸福的。哥哥你不用担心他们,而且就在一墙之隔,以后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能逃得过你的眼睛耳朵?”
“那倒是,他要是敢欺负娇娇,我就把他的腿打折了!”
话说得再狠,想到沈牧之这糟心的身份,谢常胜还是闷闷地难受,忍不住问欧阳氏:“你说皇上这么安排,到底是想干什么?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是想要培养沈牧之呢?但是太子他早早就立了,这……”
可怜他聪明一世,从进京之后,虽然被多方拉拢,但是坚决不站队;却没想到,早就被皇上安排得明明白白,成为了特别的一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