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欧阳氏留住了谢仲谋。
谢常胜和谢伯言父子都忙着公事没回来吃饭,谢欢颜又和周旭带着两个孩子出去捉萤火虫去了,所以只有母子二人说话。
“娘,您找我有事?”谢仲谋挠挠头道,心里有些着急,想出去和她们一起抓萤火虫。
阿铎学到囊萤映雪,觉得用萤火虫采光这件事情不可想象,本着求真务实的精神,也是因为闲得无聊,这群人朕带着丫鬟热热闹闹实践去了。
周旭在谢府呆了不长时间,已经被谢欢颜带得开朗多了,谢仲谋为此还特意谢了妹妹一套上好的头面。
但是坏处就是,他觉得妹妹“抢走了”周旭,后者现在就粘着谢欢颜,都不怎么理他了,嗐!
“仲谋,”欧阳氏开门见山地道,“你帮娘跑一趟,去找沈牧之,把这封信交给他。”
说话间,她拿出早已写好的信递给谢仲谋。
谢仲谋惊讶道:“娘,这是您给沈牧之写的信?还是娇娇给他写的?”
看信封上的“沈念亲启”,是欧阳氏的笔迹;但是谢仲谋怀疑是妹妹想要挂羊头卖狗肉,哄骗母亲帮她送信。
“我给他写的,这件事情不要告诉你妹妹。”
谢仲谋眼珠子转转,突然高兴了:“娘,您是不是要让那小子出和离书?早就该这样了啊!如果不是您偏向他,我早就去打死丫的了。”
欧阳氏沉声道:“你去送信便是,这件事情,只有咱们俩知道。若是传出去,我不饶你。”
谢仲谋想到妹妹总算要“摆脱苦海”,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娘,您放心吧!我这就去送信!”
“嗯,去吧。”
欧阳氏长出一口气。
沈牧之是她当初看好的女婿,并且竭力促成他和谢欢颜的亲事;没想到后面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但是她一直隐隐觉得这件事情有内情,可是又没法提起,否则定会被家人以为出事后还护着沈牧之。
她在心里琢磨了这么久,终于借着宋嘉木这个由头写这封信给沈牧之。
谢仲谋拿着信去了指挥使府,门口的锦衣卫看见是他,也没客气几分,硬邦邦地道:“指挥使现在不在府里。”
“那我就在这里等他。”谢仲谋蹲在石狮子前面,用两根手指夹着信转了转去,嘴里叼着根草,心情十分愉快。
他娘终于想通了,妹妹终于能脱离苦海了。
他甚至开始盘点着认识的青年才俊,这个不行,家里已经有了庶子;那个也不行,长得五大三粗,野人;那个也不行,心眼太多……可怜和他相识的未婚青年们,都被他好一顿贬低。
看门的锦衣卫:“……”
如果不是考虑到指挥使对谢家女的情愫看不透也说不清,早就一刀把眼前这傻子剁了。
盼望着盼望着,马蹄声终于响起,谢仲谋站起身来,对着坐在马上的沈牧之道:“喂,拿着,给你的信!”
沈牧之下马,还没伸手,谢仲谋就上前塞进他怀里,贴到他耳边道:“和离书收好,谢谢。”
然后他又后退两步,大声道:“这就是战书,以后再敢靠近我妹妹,老子和你就是你死我活。”
说完,他扬长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沈牧之皱眉:和离书?哪门子的和离书?
难道是谢欢颜生气了?
不能吧,昨晚他们两个还有说有笑的。
沈牧之迫不及待地进屋,拆开信,看到不是谢欢颜的笔迹,他愣了下,随即一目十行的看完,脸色黑沉下来,周身都是凛冽的杀气。
守在门口的锦衣卫见状忍不住想,看起来这战书得都是辱骂,这下谢府倒霉了。
指挥使大人每次这样,总是要死人。
“来人!”
果然,指挥使喊人了,一定是要带人去灭了谢家。
然而沈牧之却道:“去给我查查,昌平侯世子现在在哪里,怎么样!”
锦衣卫愣了下,随即才道“是”,然后匆匆离开。
欧阳氏在信中第一次问他,到底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选择;问他,他到底打算怎么面对谢欢颜……也把今日昌平侯夫人和唐氏勾结,想要生米煮成熟饭的事情说了。
欧阳氏说,倘若他还承认是谢欢颜的相公,就让他去处理昌平侯府那边。谢府的事情,自有谢欢颜处理。
沈牧之愤怒之余,竟然又有一种夫唱妇随,我主外你主内的感觉。
无论如何,昌平侯府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想要害他的女人,那他就要好好去说道说道了。
谢欢颜还在筹谋准备,沈牧之却已经直接带人找到了昌平侯府。
昌平侯正搂着发髻松松挽就,风情无限的高姨娘玩乐,咽下她亲口哺过来的一口酒,然后在她低、胸襦裙上捏了雪脯,引得后者一阵娇呼:“侯爷,您太坏了。”
昌平侯哈哈大笑。
高姨娘佯装善解人意道:“侯爷,今晚您就别留宿了吧。听说世子爷去白云寺烧香的时候遇到强人,被救回来的时候受了惊吓,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发烧。您去看看吧!”
“不去。”昌平侯道,“我懒得看到那母夜叉。嘉木,嘉木原本是个好好的孩子,都被那母夜叉带坏了。我看见他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就来气。”
去看望生病的儿子,哪有和小妾玩闹来得舒服?
这么大的人了,又没有受伤,只是受到了惊吓,能怎么样?
“侯爷不好了,侯爷不好了!”外面小厮跑到院子里,呼天抢地道,吓得高姨娘忙拢起衣裳。
昌平侯勃然大怒:“来人,把这狗东西拖下去给我狠狠地打!谁不好了?这是谁的院子,狗东西也敢横冲直撞。”
高姨娘却隐约觉得不好,道:“侯爷,还是先看看吧,别耽误了大事。”
不知道是不是世子那边出了事,这小厮的声音,简直像死了人一般令人瘆得慌。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小厮气喘吁吁地求饶,“您听小的说完,锦衣卫上门了!”
“什么?谁来了?”昌平侯瞬时就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