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微找到了老太太，但是后者坚决不要谢礼。
谢欢颜想了想后道：“那以后记得，每隔十日去她家里看看，给她送吃的，看看她缺什么，以后帮她养老。”
“是。”碧微答应。
谢欢颜用雪芍配出了药，可是怎么把药送给沈牧之呢？她犯了难。
雪芍实在太珍贵了，通过别人的手辗转送给他，谢欢颜不放心。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自己去找他。
她这才发现，她根本不知道沈牧之住在哪里。
问家里人显然是不能，他们都不会愿意让她再接近沈牧之。
——其实比起家人的愤愤，谢欢颜自己这个“被害者”倒很平静，没觉得沈牧之真的欠她，毕竟两世她都把他当成亲人而非爱人，两人也早就说好，婚事是假的。
出去打听也不现实，外面的人听见锦衣卫这三个字就已经闻风丧胆。
谢欢颜忽然灵机一动，闲聊的时候若无其事地道：“碧微，栈香，你们知道锦衣卫指挥使的府邸在哪里吗？”
碧微摇头说不知。
谢欢颜看向栈香。
栈香垂眸：“奴婢知道。”
“那你去看看沈牧之每日都什么时候离府，什么时候回府。”
栈香道：“镇抚司衙门事情繁杂，怕是没个定时；如果夫人要去，那最好就趁着上朝之前。”
她果然知道。
谢欢颜摸了摸下巴，思考了片刻后道：“那就上朝的时候吧，咱们去他府外拦他。”
碧微迟疑道：“夫人，那太早了吧。而且奴婢怕，怕老爷和夫人发现您偷偷去……”
“没事，我就去一次。”
今日是初九，距离沈牧之十五月圆之夜毒性发作已经只有六日，她不想让他多忍受一次。
第二天，谢欢颜早早起身，把准备好的药装进食盒里，偷偷带着碧微和栈香从后门溜了出去。
天色还完全是黑的，寒风凛冽，碧微举着气死风灯，栈香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扶着谢欢颜，主仆三人悄无声息地往指挥使府而去。
“夫人，就是这里。”
侧门的门卫正在搓着手说话，显然在等沈牧之出门上朝，见有灯光靠近，不由呵斥道：“瞎了你的狗眼，哪里都敢闯吗？锦衣卫在此，想要狗命就赶紧滚！”
若是寻常人听到这番呵斥，肯定屁滚尿流就跑了，可是这次灯光却越来越近。
门卫火冒三丈，挎着绣春刀就下来了，拔出雪亮的刀，锋刃向外：“聋了吗？”
栈香护在谢欢颜身前，面无惧色。
门卫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三个女人，皱眉骂道：“你们想做什么！还不速速退散，冲撞了指挥使大人，拿你全家抵命！”
谢欢颜沉声道：“我要见你们指挥使大人，就说谢欢颜来找他。我爹是谢常胜！”
门卫刚想口吐芬芳，听见谢常胜的名字，顿时把脏话生生咽了下去，借着微弱的灯光上下打量了谢欢颜一番：“你就是那个在皇上面前，要皇上帮你寻夫那个谢欢颜？”
谢欢颜：“……是我。”
真不知道，她名气已经这么大了；但是如果哪一天，别人都说那个开医馆的谢欢颜，大概就是她成功了。
“你找我们指挥使大人有什么事情？”
“给他送东西。”谢欢颜从容道。
“送什么东西？”
“不能告诉你。”
门卫声音薄怒：“我敬谢将军，才给你几分薄面，你不要得寸进尺！”
虽然立场不同，但是这些男人，对谢家父子这种靠实打实军功升迁起来的武将，还是足够敬重。
“那……”谢欢颜眼睛转了转，“你和他说，我自荐枕席。”
门卫：“……你不要命了！”
“谁要自荐枕席？”沈牧之熟悉的声音响起。
谢欢颜抬头看，便看见沈牧之站在门口之下，一身飞鱼服，挎着绣春刀，气势凛冽，身前两个锦衣卫躬身举着灯，给他的轮廓之上镀了一层浅浅的光。
他目光灼灼，紧盯着谢欢颜。
“听说你总是为难我爹，”谢欢颜开口，声音婉转清脆道，“我今日上门，是希望和你化干戈为玉帛。送上几样点心，以后你不要和我父兄为难了。”
众多锦衣卫听着这个理由，只觉得荒诞。
这谢家姑娘，该不是傻子吧，竟然这般幼稚。
可是没想到，他们从来不假辞色的指挥使，竟然走下台阶问：“什么点心？”
“海棠酥，豌豆黄，金糕卷，小豆糕。”谢欢颜道。
“拿来吧。”沈牧之从栈香手里取过篮子，然后旁若无人地提着篮子坐进了轿子里。
“吃了我的点心，以后就不要为难我父兄了！”谢欢颜大声道。
后来，据说有人听到，指挥使在轿子里“嗯”了一声。
事实上，这是谣言，因为沈牧之嘴角咧到了耳根，光顾着高兴去了。
篮子里是真的有个攒盒，攒盒里正是谢欢颜所说的几种点心；可是篮子下面，却是药包和一张纸。
借着轿子四角的夜明珠，沈牧之辨认出了上面的内容。
原来只是告诉他要如何煎药服药，除此之外，竟然再没有多余的字。
她还是对自己很上心，只是大概还是生气自己不听劝阻吧。
上朝的时候，沈牧之在皇上龙椅下最下面一阶台阶站着，护卫着皇上，面对群臣。
好巧不巧，今日他正对着的，正是谢常胜，后者对他怒目相视，仿佛被他挖了祖坟一样。
御史又开始长篇大论，龙椅上的皇上都昏昏欲睡起来，朝臣们也偷偷三三两两，交头接耳。
“一会儿朝食吃什么？”下朝之后，宫里会提供一顿早饭，虽然不会很好，但是比起再回去吃，这些饥肠辘辘的大臣们还是愿意期待宫里准备的吃食。
“昨日羊肉包子好吃，只可惜有点凉了，每人还只有一个。”
“今日我听说有炸馓子？”
谢常胜听着这些讨论，也觉得肚子很饿。
虽然早上吃了欧阳氏给他做的一大碗牛肉面，可是还是饿了，都怪这些老匹夫，比比什么！
然后他就看见沈牧之，慢条斯理地从袖子里往外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