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欢颜愣住。
前世谢常胜入京的时候也是征北将军,后来进京之后又论功行赏,提成了正二品镇北将军;然后高丽兵变,大将军举荐他领兵前去,然后没有悬念地取得了胜利。
皇上很高兴,然后又提拔了他。
虽然是实打实的军功,可是谢常胜这升迁速度还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众人都说他也是投了皇上的眼缘,这个嫉妒也没用。
谢常胜自己在家里也说,皇上赞他是福将,不仅仅能打胜仗,而且速战速决,代价很小。
彼时,他多么意气昂扬。
可是过了没几年,也正是那个一手把他提拔起来的皇上,又听信沈牧之的谗言,把他打入了天牢。
谢欢颜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皇上对沈牧之会言听计从。
虽然天威可畏,但是从父兄私下里回家说的话中可以了解到,皇上并不是容不下功臣的,又格外偏爱父兄,称他们“一门三虎将”,每每都有封赏。
但是沈牧之构陷父兄的那些罪名,几乎都可以称为是“莫须有”,皇上为什么会听?
是别有内情,还是皇上内心深处因为父兄的某些举动起了杀心?
如果真是后者,谢欢颜打心底不希望父兄再为这样的皇帝卖命。
可是这辈子和前世的故事已经少有重合。
她和沈牧之成亲了;父兄提前归来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爹竟然说做不成征北将军了。
其实谢欢颜觉得,如果能全身而退,谁会稀罕那劳什子的功名?
不用进京,再也不用和前世那些糟心的人相见,在村里一家人开开心心,有什么不好的?
她看着欧阳氏面色平静,知道父母应该已经通过气了,便静静地等着她爹的下文。
沈牧之似乎没有察觉到谢常胜的注视,神情疏离平静。
谢常胜哼了一声道:“我不想做成这门亲事,就带着你两个哥哥提前离队归来,没有和大将军打招呼。”
谢欢颜大惊,失声道:“爹,您怎么能这么做呢!”
军令如山,那不是哄人玩的。
私自离开大部队,这件事情如果大将军包容,可以轻轻放下;但是如果有有心人拿着这个做文章,后果就很严重了!
那是能砍头的!
沈牧之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轻声道:“现在是大捷凯旋,不会有多严重的后果,最多小惩大诫而已。”
谢欢颜面色舒缓了些:“那就好。”
谢常胜却不高兴了。
——他喜欢看女儿紧张自己,姓沈的出来卖弄什么!
张氏脸色也变了,紧张地拉着谢伯言的袖子,后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没事。
谢常胜继续道:“这件事情,其实大将军私底下也知情。说来也是托娇娇的福,那个治伤的方子送到军中之后,起了很大作用,大将军待我也越发亲近,现在已经把我当成了心腹。”
谢欢颜想了想后道:“爹,虽然我这么说可能不对,但是我还是想说,您这般,算不算恃宠而骄啊。人心叵测,您还是小心点。”
他爹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以后还要当官,想想都头皮发麻。
前世她心大无知,这辈子却要为此操碎了心。
谢常胜摆摆手,不以为意地道:“你爹心里清楚着呢!听我说完——”
谢仲谋酸溜溜地道:“这要是我和大哥敢打断爹的话,早就一顿好揍了!谁都比不过娇娇。”
谢常胜作势要打他:“讨打是不是!”
“来了来了,这就来了!”谢仲谋躲到了欧阳氏背后,挺直了胸膛道,“现在我可不怕,我有娘疼!”
众人都被他的样子逗笑。
“大将军说,”谢常胜继续道,“咱们打了大胜仗,怕是有些人不愿意,要闹事。所以干脆给他们一些把柄,让他们抓小放大。”
“爹,您就是那个把柄?”
谢欢颜急得都快出汗了。
她说什么来着?她爹就不适合当官,这是被人当枪使了!
谢常胜不以为意道:“我这是给大将军分忧解难呢!最多也就是在家里待两年,我已经在大将军那里挂了名,还怕以后没有机会?我也想好好陪陪你娘。”
谢欢颜:“……”
最风光的时候,论功行赏轮不到你……她爹这是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呢!
“所以,”谢常胜总结陈词,目光一直在沈牧之脸上,“这两年想占便宜不可能。但是敢欺负娇娇,现在把你打废,过两年把你下油锅!”
谢欢颜:“……爹,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娘没告诉您,沈牧之帮了我们多少吗?您这么说,不是让人寒心吗?”
谢常胜委屈了,随即又是生气,这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吗?要不要这么快!他真想宰了沈牧之,把女儿接回家。
沈牧之却看着谢欢颜道:“我不是外人,不会介意岳父大人的话。”
在她看来,谢欢颜这么急于护着他,是怕他生谢常胜的气,远近亲疏还是一目了然,酸了酸了。
总之,谢欢颜说了这句话,得罪了两边。
谢伯言岔开话题,问谢欢颜学医的事情,并且道:“今日怎么没请你师傅和师兄?”
谢欢颜道:“师傅有事,带着师兄去了京城。”
“原来如此,我原本还想去拜见一下。”
“以后还会有机会再见的。”
谢欢颜希望他们进京,因为前世正是因为鬼医带着清风进京,才会遇到姐姐,才会有后来清风和姐姐轰轰烈烈的爱情。
上一世他们没有得到美满结局,这一世,一定要幸福啊。
欧阳氏见众人脸上都有困乏之色,站起身来道:“都各自回去睡觉,有事明日再说。牧之,带着娇娇也回去!”
她作为一家之主,一锤定音,众人便散了。
沈牧之把谢欢颜送到了正屋里,替她打来水梳洗,又道:“你早点休息,有事喊我。”
“沈牧之,你陪我说会儿话再走,行吗?”谢欢颜看着入目的大红喜字,有些恍惚。
前世今生,改变了太多;她的那些先知似乎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她很担心父亲日后的处境,她隐约觉得沈牧之应该知道些大将军的事情,所以想问问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