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常胜气得在叉腰在营帐里走来走去,怒道:“你娘这是糊涂了吗?竟然把娇娇许给一个外乡人。他能打死黑熊又如何?谁知道他能不能对娇娇好?不行,老大,你立刻给老子写信,就说老子不同意!老子才是一家之主!”
谢伯言劝他道:“爹,您冷静一下。娘不是没有分寸之人……”
这个准妹婿,竟然能赤手空拳打死黑熊,可见真不是普通人;当然能不能做他的妹婿,还得另行考量,只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这么快的把婚事拒绝。
眼见着谢常胜要发飙,谢仲谋忙帮大哥描补道:“我娘要是眼光不好,当年怎么能选中爹呢!爹那时候是不是最穷的?可是现在看,是不是最出息的?”
要是往日,这样的糖衣炮弹对谢常胜一打一个准儿;但是今天竟然失效了。
“少跟老子油嘴滑舌!”谢常胜道,“赶紧给我写信,就说亲事不作数!”
“爹,您在大将军面前牛皮都吹出去了,这不是正应上了吗?”谢仲谋道。
“呸,老子那是不想娇娇受委屈。嫁给别人,谁敢动我娇娇一根头发丝儿,敢骂娇娇一句,敢让娇娇有一点不高兴,老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带着你们两个蠢材打上门去!”
“那如果真是大将军家,确实不敢打上门了。”谢仲谋“嘿嘿”笑道。
“放屁。就没有你老子不敢的,老子那不是怕打不过吗?”
兄弟俩:“……”
“再说,岳云深他算什么,还敢看不起娇娇?以后让他把肠子悔青!”
“就是。”这次兄弟俩不约而同地附和。
“赶紧写信,就说婚事不好使!”谢常胜瞪着牛眼看大儿子。
谢伯言知道他爹在这件事情上说一不二,只能斟酌着回信,让欧阳氏对这桩婚事“多多斟酌”,又隐晦地提了几句谢常胜的态度。
谢常胜等他写完后扫了一遍,很是不满,认为他没有强调出来自己的愤怒,于是拿起毛笔,用他狗爬似的字体添上几个字:“老子很生气!”
“等墨干了,就这样给老子送回去!敢改动,老子打断你的腿!”
真是夫纲不振,娇娇的婚事欧阳氏都能这么稀里糊涂地定下来,这还了得?
谢常胜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回家里,把那个意图染指他贴心小棉袄的男人打断腿。
“对了,那小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谢伯言小心道:“沈牧之。”
“什么破名字,像个放羊的。”谢常胜不屑道。
算算日子,这封信应该是和他们的信几乎同时寄出去的,现在家里应该已经收到他索要药方的信了。
想到这里,谢常胜更觉得自己这小棉袄,比谁的都贴心。
给他准备熊皮褥子,又给他准备外伤药,谁家女儿这么乖巧周到了?这真是天下独一份的。
跟别提他的娇娇,天下一等一地美貌。
总之,谢欢颜在他心里就是完美无缺的。
“姓沈,”谢伯言眼神动了动,“为什么我觉得有点熟悉呢?”
“天下姓沈的多去了,你熟悉个屁!”谢常胜粗暴地打断他的话,“滚滚滚,都给老子滚出去。老子要去找大将军请缨上前线,早点把这些蛮子赶跑,回家见娇娇去。”
兄弟俩担心他的伤势,但是也知道拦不住他,只能私下商量,到了战场上,杀敌为辅,主要要护着这拼命的亲爹。
此时的谢欢颜,正在鬼屋里替沈牧之针灸止痛。
沈牧之上身没有穿衣服,趴在床上露出宽肩窄腰,精壮的肌肉一览无余,只是此刻上面一层湿淋淋的冷汗。
——那是极度疼痛的产物。
可是即使疼得一身冷汗,沈牧之也没有哼一声,只双手紧紧抓住床单,手背上的青筋都在跳动。
谢欢颜握着针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她说:“沈牧之,你要是疼的话就咬着枕头,哼几声,我又不会嘲笑你。”
“我没事。”沈牧之把牙咬得咯吱作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谢欢颜手持银针,快速而精准地扎向他几处大穴,“那你闭上眼睛,相信我。睡过去就不会那么疼了!”
她没敢给沈牧之昏睡的药吃,他毒性发作的间隙更短了,已经不到一个月。
昏睡药会造成下次发作时间更短,只有完全熬过去,才能延缓毒性的再次发作。
沈牧之闭上眼睛。
“你不要反应过度,一会儿我要在你头上扎针,不要反抗,知道吗?”
“嗯。”
等到她真的往他要害扎针的时候,沈牧之身体明显抖动了一下,但是他最后还是没动,任由谢欢颜施为。
谢欢颜这才放心下来。
患者必须配合,医者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等到沈牧之发出轻微的鼾声后,谢欢颜终于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她自己已经汗湿重衣。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慢慢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沈牧之的侧颜。
从她的角度,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在眼窝里投下的阴影,能看到英挺的鼻梁和完美的下颌线——这个男人,独得上天宠爱,给了他这般勾人心魂的长相。
可是,或许也是因为他在相貌上得到了太多的偏爱,所以其他事情上才会那般不顺利吧。
这种毒,日后走的那条注定凄惨的路……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娇娇,娇娇——”张氏在屋外轻声唤她。
然后谢欢颜就看见沈牧之睁开了眼睛,不由有些遗憾,应该让他再睡一会儿的。
可是他太警醒了,有个风吹草动立刻就能醒来。
难以想象,从前他是活在怎样令人不安的环境中,才会变得如此警惕。
“你快回去吧。”沈牧之道,“我没事。”
谢欢颜却知道他是在硬撑,咬咬牙道:“你好好休息,别起床,我找时间给你送饭吃。”
“好。”
谢欢颜这才收拾东西出去,走到门口还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被张氏拉走。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张氏道,“虽然定亲了,还是要避讳些。你偷跑出来也不说你,但是你得早来早走,是不是?这般娘会生气的。”
谢欢颜也不解释,假装自己真是和沈牧之浓情蜜意分不开。
“爹来信了。”
“真的吗?”谢欢颜眼睛瞬时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