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歇斯底里的喊叫吵嚷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无声的呐喊，在黑夜里格外刺眼。
白晓棠做了几个深呼吸，据说梦魇的人不能受到惊吓，她要怎么办才好？
可就在她犹豫的这两三秒，顺意脸色却忽然涨的青紫！
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指节僵硬地一下下握成拳，又猛地张开，挣扎间，将靠近地面的隔断划出一道又一道极深的指印！
眼看着指头与指甲之间就要渗出血迹来，白晓棠再顾不上多想，一个健步窜了上去。
伸手抓住顺意的手腕，随意套了块抹布，省的他再划到其他地方。
又轻轻拍着顺意肩膀，“好了，没事了，放松、放松......”
轻声哄了几声，又缓缓释放出了一点点威压，没想到竟然真的管用。
顺意脸色明显好了些，身体也慢慢不再僵硬，只是人一直没有醒过来，渐渐地又睡了过去。
白晓棠将被子给他盖好，又等了片刻，见人确实已经睡熟了，才转身回了房间。
她这一夜也睡得极不安稳。
白雾朦胧间顾渊急急跟她解释，晓棠，我真不是故意想要便宜，也绝没有耍着你玩的意思。
转眼又来了个红衣男子，一脸骚气问道：“你就是白晓棠？”
顺意就跑了出来，上去就掐那人的脖子，却被红衣男子一脚踢飞！
白晓棠忙去扶顺意，却见顺意的脸变成了林二狗......
早上起来都是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精神头还不如顺意了。
林氏急忙问了又问，白晓棠摆摆手，打着哈欠进了厨房。
一直忙到巳时才松快些。
刚想坐下歇一会，就见王氏带着刘若雨、刘若海兄妹两个来了。
三人俱是一身白衣，手里还拎着几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
林氏连忙迎上去与王氏打招呼，白晓棠也看向刘若雨，“家里的事情都办完了？”
当初刘奶奶临终前，她已经答应了收刘若雨为徒，自然是不会反悔的，两家人早已商议好，等家中事了就来铺子上，正式行拜师礼。
据白晓棠了解，这个时代的师徒关系仅次于父子关系，即所谓“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父”。
甚至有的严苛些的，入了师门，全由师父管教，父母甚至不能见面。
白晓棠自然不会这样，只是想着要对这样一个满眼都是期盼的小朋友负责，不由得也有些头大。
刘若雨恭恭敬敬对着白晓棠行了礼、打了招呼，看起来比之前稳重许多。
十岁的孩子，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众人都放下手中活计，为拜师礼忙碌起来。
六礼束脩也被规整地放在大盘子里，芹菜、莲子、红枣、桂圆等，还有足足十条的干瘦肉条，可见刘家对此事极为重视。
纵是白晓棠有所准备，坐在椅子上时也觉得有些不自在。
待刘若雨行了礼，她忙接过拜师贴，又回了早就备好的葱、芹菜等回礼，众人齐齐说些勉励的话语，也就算礼成了。
林氏拉着王氏闲聊，刘若雨就很自觉地跟着白晓棠进了厨房。
白晓棠将些洗菜的活交给她，“现在你每天跟哥哥来镇上，累不累？”
“师父，我们和娘都不回大河村了，在牙行旁边租了个屋子，这样也方便些。”
刘若雨话音一顿，抬头疑惑地问道：“师父不让我跟您住一起吗？娘说了，师父的饮食起居我都得照顾妥帖的。”
一本正经的小脸让白晓棠笑了起来，“你当然是要跟我一起住的，只是照顾就不用了，你还那么小，将厨艺练好、长好身体，就很好了。”
话虽这样说，白晓棠却有些发愁，一共四间屋子，买的时候还觉得足够用了，可没想到人越来越多，顺意住在铺子里倒是可以，看来只能让若雨跟她挤一挤了。
说笑间，铺子里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有吃午饭的客人进来了，众人就各归各位，忙活起来。
锅内，热油划开鸡蛋，蓬松软嫩的香气，闻得人胃口大开。
柜台里，一份份色彩明丽的时蔬炒饭，看的人食指大动。
“老板，来一份炒河粉！”
“给我加个烤肠！还要一碗辣酱！”
“我要炒饭和水果罐头！”
各色声音响起，白晓棠笑吟吟应了，手下动作不停，只侧眼一瞄，就能判断出这人喜好哪种口味。
也有的人挑剔的很，看不太真切，她就按照最标准的来做，基本错不了。
青藤小灶渐渐坐了大半的人，多数是端着美食一边享受一边称赞的，这时忽然一道特别的声音响起就显得格外刺耳。
“不过就是一份炒饭和一份炒面而已，竟然被吹捧的那么高，真是名不副实！”
说话之人约莫三四十岁，穿了一身蓝色长袍，肚子圆滚滚，将狍子撑得老大，脖子上挂了粗粗的一条金链子，将手里的勺子啪往桌子上一扔，表情很是不满。
周围的人多是书院的学生，本就看不惯这种人，就有人在旁边为白晓棠说上话了，“百人千味，这位老爷若不喜大可直接去酒楼，这青藤小灶开门营业，明码标价，本就说明午饭就是这些，你何必在这里吹毛求疵。”
“人家那叫炒河粉，跟炒面可不一样，外面吃不到的！”
“就是，更何况人家这味道好得很，不油不腻，蛋肉蔬菜很是齐全，最适合我们这样常常需要动脑的学生吃了，至于您嘛，一看就是不需要的。”
离得近的几人都暗暗憋着笑，这不明摆着说他没有脑子吗？
可那蓝袍男人闻言，还得意的一笑，自觉是自己脑子足够用了，就说道：“爷说吃不惯，就是吃不惯，来啊，有管事的没？”
白晓棠也停下手里的东西，缓缓走了出去。
往日里这些人只隔着玻璃见过她，也觉得这姑娘貌美，可毕竟是隔着玻璃了。
如今正面一瞧，对白晓棠的评价又刷刷提了好几个台阶。
身量一分不高，一分不少，既有娇媚感又亭亭玉立，露出来的肌肤丝毫没有收到油烟的侵蚀，仍旧十分细腻，像那最嫩的豆腐一般。
步履轻快，毫不扭捏，浑身气势倒比书院那些贵女还要强上不少，大气却又没有距离感。
蓝袍男人舔了舔嘴唇，别看这吃食很一般，这小厨娘可不一般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