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在众人亲眼见着御华阁的工匠只花了半个时辰就把芋园和姜府打开的那扇门封死并重新砌了一堵墙彻底与姜家隔离后,今日的及笄宴也就算彻底落下了。
虽说有不少人还是想要巴结姜芷欣,但今日闹了这么一出,也都是有眼力劲的,都只是同姜芷欣说道几句,留了名帖后就识趣的走了。
剩下一些都是同裴靳有些交情,或者和姜元认识的,把酒言欢的就多留一阵。
女宾这边倒是都走的快,萧姿也不多留,但姜芷欣执意要将她亲送出府去。
“弄这些繁文缛节做什么,你这园子本宫难道还走不出去?”
“臣女这小小园子公主自一眼就看得透,可今日难得公主赏脸,臣女如今身后没有倚靠,再不亲送,落下口实,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判个不敬之罪。”
“瞧你说得多可怜,且不说光你是裴靳未婚妻这一个名头就足够威慑那些人了,就你这谋略手段,还能让旁人有这等机会。”在萧姿看来,姜芷欣压根就没怎么用着裴靳,至始至终不过就是打着未婚妻这个名头吓唬人。“不过你今日这一番作为着实把本宫惊着了,脱亲离宗,这世上没几人敢做呢。”
萧姿欣赏姜芷欣的气魄,但也确实惊讶。
要在这个世间安身立命,宗族是极为重要的,背后无宗族支撑,那便就是一棵孤树,长得再大也是孤立无援,风雨都要一力承当。
莫说是女子,男子,哪怕是皇亲国戚,都没有几个敢如此不顾及的脱离出来。
至少,她,不敢。
“豺狼虎豹岂会保护吃食,留着只会逐渐被蚕食干净罢了。”
萧姿楞了一下,赞同的点了点头。
是啊,姜家对于姜芷欣来说根本不是能风雨同当的树木,而是攀附缠绕的藤蔓,看似相互依靠,枝叶繁茂,实则是吸取她身上的利益,一旦没了可以榨取的,便会缠死她,让她作为养分来滋润自己。
若不脱离,就只有死路一条,或者,半死不活。
她,便就是最好的例子。
若她当初也有姜芷欣这般清醒,这般果断,这般决然,是不是就会有另一番光景呢?
“漂亮公主!漂亮公主别走!”
就在萧姿彷徨之际,一个稚嫩又着急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已然走出府门的姜芷欣和萧姿转过身来,只见宇哥儿倒腾着两条小腿奔出门来,一把抓住萧姿的手。
“宇哥儿,不得无礼,这是长乐公主。”
宇哥儿跑得直喘,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瞧着这小小的人儿,哪怕和姜元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萧姿到底还是恼不起来,劝道:“无碍,小娃娃嘛。”
“宇……宇儿见过……公主。”宇哥儿还是点头行了礼,但抓着萧姿的手却不肯放,好像怕一放手人就会跑一样。
“你别急,先匀过气来再说。”姜芷欣也是心疼的,宇哥儿底子不差,喘成这样肯定是从宴处一路跑过来的。
宇哥儿急呼吸了几口气,匀过气来,抬头睁着水汪汪的圆眼睛看着萧姿,手从袖袋里拿出一个针脚极差,有几处都没缝上,露出里面干花来的香囊。
“这个是宇儿做的,送与公主,请公主不要生我爹爹的气了,好不好。”
姜芷欣没想到宇哥儿还记得上次的事,还悄悄的做了香囊,难怪这些日子琉璃和宝珠老说针线篓子里少东西,原来是被这小子给拿去了。
“你这孩子,要做香囊怎么不和姑姑说,你又不会针线活,万一刺伤了怎么办?”
宇哥儿做错事的低下了头,小声道:“宇儿不是故意要瞒着姑姑的,是爹爹说,女孩都喜欢香囊,若是男孩能亲手做了,给她惊喜,她什么气都会消,宇儿怕姑姑知晓了会露了风声,所以才……”
姜芷欣不免头疼,哥哥教的都是什么,这讨欢心的法子也不对啊。
姜芷欣注意力都在宇哥儿身上之时没有察觉到萧姿眼里细微的动容和一抹水光,看着那丑丑的香囊问:“可是你爹爹做过香囊哄你娘高兴过?”八壹中文網
宇哥儿重重的点头,“对呀,公主真聪明,我爹爹说娘亲收到香囊可高兴了,什么气都消了。”
“宇哥儿,你等等我。”赵玉儿的声音从门内响来,随后就赶了出来,见到萧姿回想了一下后福身行礼。
看着赵玉儿,萧姿神色微变,伸手拿过宇哥儿手里的香囊,转身就上马车道:“好,本宫不生你爹爹的气了,告诉你爹爹,过往一笔勾销。”
过往一笔勾销?
姜芷欣怎么听出决绝的意味。
“姑姑你瞧,爹爹说的对,公主不生气了。”
宇哥儿拉着姜芷欣的手高兴得直跳,看着那已经驶出巷子的马车,姜芷欣也不继续想下去,带着宇哥儿便往回走。
回到宴处,远远的看见和几个发小坐在一块有说有笑的姜元,宇哥儿松开手就兔子一般的跑过去邀功。
只见姜元怔了一下后便伸手摸了摸宇哥儿的头,随后转过身继续同发小把酒言欢,好不高兴。
姜芷欣瞧着不免怀疑,自己是不是多想了。
但不管姜元和萧姿之间到底有过什么,如今瞧着应该事不大,既然萧姿都开了口,这事也就过了,便就不追究了吧。
“姑姑,爹爹可高兴了,夸我做得好!”宇哥儿一路小跑回来报信,昂着头,好像得了最高嘉奖。
“好,同玉姨去玩吧。”
一听玉姨,不再是娘亲,赵玉儿脸色一变。
宇哥儿却格外的开心,露着小虎牙,拉上赵玉儿的手便急往东边去。“玉姨,我们去找小小黑吧。”
赵玉儿不好开口,只能忍着先带着宇哥儿往东边去玩。
“姑娘,秦老夫人要走了,正找您呢。”宝珠从女宾处出来,见到姜芷欣赶紧上前禀告。
姜芷欣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走远的赵玉儿后迈步就领着宝珠往女宾处去,没能看到姜元自方才那杯之后是一杯接着一杯的仰头直灌,哪怕旁人劝他也不听,只是嘴里一遍一遍的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