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崔氏的小院,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就扑面而来。
走进屋子,崔氏坐在案前正烹着茶。八壹中文網
“欣儿来得正是时候,这茶刚刚煮好。”崔氏提起炉子上的茶壶,倒入对面的茶杯内。
姜芷欣不客套的直接坐下,拿起茶杯细细一闻后,浅酌一口,赞道:“这新开春的翠芽峰果然香醇非凡,看来父亲如今对母亲是真上心了。”
崔氏苦涩一笑的低下头,放下茶壶往里面加水。
姜芷欣明白崔氏心里的苦,这苦来自于她的自嘲。
自打回了姜府,崔氏就一改往日的强势,善解人意至极,而自负的姜侍郎根本就不会觉得是因为崔氏对他无情了,不在乎的一味迎合他了,反觉得崔氏臣服了,彻彻底底的依附于他,更恍惚觉得恢复到了他们初成婚的日子。
而这其中也有罗姨娘的功劳。
若非罗姨娘因为之前的事如今被罚在庄子上,姜侍郎身边没有那么能说贴心话的人,也不会这么快的就落进崔氏的温柔乡。
“我就找到这么几张东西,其他的,应该在书房的那几幅画中,但具体是何处,只怕是在你及笄之前找不出了。”
崔氏将袖袋里的发黄的纸拿出来递给姜芷欣。
接过纸,看了看,共六章。
其中一张是被撕开了的,只有半张,写着一些东西的名称,判定不出是什么,但姜芷欣认得这纸。
这纸虽然已经发黄了,但却没有那种时间长了后的腐朽和霉烂的味道,反倒是透着淡淡的兰香。
这是秦家特有的纸。
秦老爷子虽是商贾,但一向好文,只是小时候没得机会读书,为了让家里的孩子多沾染点书卷气,所以花重金请纸工造了这兰香暗花纸。
只是这纸实在是造价不菲,所以也就是各房分了点。
姜芷欣的娘亲是得到最多的,当初出嫁的时候所有用到纸的地方都是用这纸,厚厚的一本嫁妆册子就耗费了不少,价值不比任何一样嫁妆低。
另外五张其中有两张是当票,当的是金枝缠玉的并蒂莲和一对纯金打造的福娃娃。
最后的三张是卖店铺庄子的凭据,盖着如今还清晰的红手印。
“这段日子辛苦母亲了,剩下的事交给我办即可,只是及笄宴上还得请母亲配合好。”
“只要你答应我的都做到,我一定配合好。”
姜芷欣笑着将纸都收入袖中,起身对崔氏告礼后便退了出去。
等姜芷欣走远了,崔氏连忙召鲁妈妈到身边来交代:“派个人,去找玉儿,交代她老实些,等这事完了再说那件事。”
“是,夫人。”
……
从姜府走回芋园,姜芷欣轻唤了一声苏唤。
随着苏唤出现在跟前,一边走一边交代道:“去我父亲的书房,找找他那挂着的几幅画有什么玄机,若是找不出,便把那画搬来,切记,不可被人发现。”
苏唤点头不多言,反身就消失了。
“连妈妈,让宴哥哥给绿意递去消息,就说我与太师貌合神离,不过是我哀求太师帮我,并给出了极大的代价才换来的。”
“是。”
随着连妈妈也离去,姜芷欣独自一人走过廊桥往主院去。
路过沧云阁前,只见原本紧闭的大门此刻大开了来,裴靳懒洋洋的躺在河渠边的木板上,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拿着鱼竿。
姜芷欣想了想,还是转身走了进去。
“欣欣是特意来看我的吗?我伤势好得差不多了,不必挂怀。”裴靳笑说着拉了拉鱼竿,无比的轻松惬意。
姜芷欣没有答话,只是走木板,坐在侧边,看着那河渠里游来游去的鱼低问:“太师用了什么东西,竟能将紫真道人都请来。”
“紫真?他回来了?何时的事?怎么没人来报与我?”
“太师谦虚了吧,紫真道人贵为国师,莫说是进城来,只要踏进尹月国太师就能知晓了吧。”
“那欣欣这可就抬瞧得起我了,紫真乃是得道高人,我不过一介凡夫,他行踪缥缈,若不想被人发现,根本就发现不了。”
这话姜芷欣确实无法反驳,那便就换一个说法。“好,那紫真道人到了府门前,外面的百姓都知晓了,太师没道理不知晓吧。”
“我真不知,我才刚刚睡梦中醒来,睡之前勒令他们任何事都不得打扰,没想到他们如此死板,竟不认轻重,连紫真来了也不禀告。紫真来府上作何?现下人在何处啊?”
“紫真道人说是听闻有人说京中有妖孽作祟,所以前来。”
“哦?结果呢?”
“说我没有妖气,反倒命格不俗。”
“紫真这老头到底还是公正的,放心,他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凡人左右不了他丝毫,真便是真,假便就假。”
“太师这话的意思是,就是你也无法指使其了?”姜芷欣转眼直视着裴靳,却没有丝毫的疑问。
“莫说我只是太师,就是逝世的太上皇也无法。”
“如此太师是铁了心不认了?”
“我倒是想把这好事认下,叫你好好感激我一番,可我确实没做过。”裴靳惋惜的摇头,似真的可惜这样一个好机会。
对此,姜芷欣其实不意外。
她之前就猜想到,裴靳不会承认。
他不想她记这份情,还这份情。
但她此来也不是非要问个明白,而是……
“我不明白,太师为何如此在意我的名声如何?”明明他自己背负了极多不属于自己的骂名,但他从未在意,从未辩驳,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只是一点点舆论,都无足挂齿的,他却不惜所有。
“你与我不同,你值得清清白白。”那深邃的双眸里皆是从心底透出来的珍惜与疼爱。“但是,今日的确并非我所为。”
“既太师不愿承认,那我也不好强逼,但这事我记下了,这份恩情,以及太师舍身相救的恩情我定会奉还。”
说罢,姜芷欣不给裴靳答话的机会,起身就从侧边跃下往外走。
裴靳想要开口,可姜芷欣已然快步出了门,他也只得合上嘴。
看着河渠里游来游去的鱼,一拉鱼竿,将着没有挂钩的鱼竿扔到一边,头疼的呢喃:“这丫头怎么总是这么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