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初来到窗前的时候就听到下面传来的议论声。
说这尸体是今早卯时被打更的发现的。
当时姜芷欣并不觉有何异常,因为听到宝珠说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了,只把一切注意力放在那背后之人为何要如此做上。
知道霍伯俊刚刚说的那一番话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她想错了。
霍伯俊来这里,不是看热闹,而是在此地等着她,同她说这一番话。
也就是,料定她会来此。
再一问宝珠具体的,这事就足够确定了。
卯时尸体才被发现,哪怕是在金道大街上,可这大街上可没有走街串巷的小贩,只有商铺,都要到巳时才开门,伙计最早也是辰时才会来开始打理,传开来需要时间。
老赵是每日卯时都会出门遛马,但都是去城西的马场,和金道大街相隔得远,若非有人故意给他传话他如何能在卯时六刻就将消息带回芋园,并且那么恰巧的就让宝珠听到。
姜芷欣倒不怀疑老赵,那是个老实的,也知根知底,这事必然是有人故意传递消息,拿准了时辰,把消息也透得刚好。
知晓她听到脖子上有五指印肯定会前来,而且十分了解她的性子,知晓她会来此。
也许那店小二也是安排好的,故意带她来这间厢房,让她听到楼下那故意说给她听的时辰。
无论她这个猜测是不是对的,但霍伯俊是实打实的。
引她来的人并不打算隐瞒她,就是要告诉她。
只是,这惹上什么指的到底是何就未可知了。
是目标在她还是旁的?
背后那人所为?
可似乎和之前的做法不同。
而且霍伯俊和后宫之人应该是没有任何联系的,不会为此跑腿。
难不成,是霍伯俊?
“让开。”
正想着,楼下突然传来了厉喝的声音。
着眼瞧去,只见大理寺的人从人群里快步走进,领头的将手里的纸在捕快和巡防营眼前展了一下后,一挥手让自己的人上了露台,手脚麻利的将尸体抬起就走。
大理寺?
姜芷欣心底一震,连忙起身就疾步往外走。
厢房内,霍伯俊站在窗前看着姜芷欣快步上车驶离,把玩着手里的玉珠子赞许的点头。
“果然是个聪明的,只是跟着裴靳,可惜了。”
“世子,那人来路不明,您真要如此做吗?万一……”侍从没有把话说完,但所指是何,主仆二人心里都清楚。
“无所谓那人是谁,只要能助本世子铲除裴靳,一点皮外伤,无妨。”
……
马车一路疾驰,进芋园后,还不等停稳,姜芷欣就从马车里跃了下来。
脚步不停的往沧云阁赶。
院门是打开的,一眼就能看到那熟悉的白色。
裴靳靠坐在河渠边的地椅上,手里拿着一卷书,身侧的矮几上摆放了三碟糕点,对侧已经放好了一杯茶,正冒着几丝热气。
显然是算准了她什么时候会来。
姜芷欣将连妈妈等人留在院外,独自一人走进阁内。
“太师倒是悠闲,今日之事是何人所为已然知晓了?”
“不知。”裴靳放下手里的书,抬眼看着站着的姜芷欣,神色认真。
姜芷欣知晓,裴靳没有骗她。
皱着眉头落座下来,看着那杯温热得刚好的茶,实在没心思去品。“那这就是个未知的新敌人了。”
当大理寺出现的时候,姜芷欣就彻底排除了背后那人和霍伯俊。
如今那傀儡师是个无名人,死在大街上,要么归京兆尹,要么归巡防营,再不济也是归京都府,怎么也归不了大理寺来管。
而大理寺的出现,无异于就是把那傀儡师划入了官员之中了。
背后之人乃是后宫之人,且不说能不能指使得了大理寺,就是指使得了,她出手便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干政一罪就够她伤筋动骨,更别说以大理寺其中的纷繁复杂,盘根错节,这傀儡师进了里面还会被人利用反刺她一剑,比如裴靳。
所以,她绝不会做这种对自己极为不利的事。
而霍伯俊也是同样,所以,他今日不过就是替人办事。
因此姜芷欣才会急着赶回来,想要从裴靳这里得到答案。
但没想到是最坏的结果。
今日的事稀奇,这所作所为也摸不准半点,又是一个未知的敌人,不可控的危险太多了。
“此事只是前奏,还有路要走,你也莫急,先瞧瞧。”知道姜芷欣担心的是什么,裴靳轻声安慰。
虽说是安慰,但这也是目前唯一能做的。
这事裴靳也觉得奇怪。
拿不准背后操纵的人到底是要做什么,那人也隐藏得极好,几条线都是断的,而且指向也分别不同,南辕北辙,就连拼凑都拼凑不了。
“也只能如此了。”姜芷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再抬起眼看向裴靳,沉默了片刻道:“太师之前说的事我想明白了。”
“希望不是坏消息。”嘴里说着希望,但裴靳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担心。
姜芷欣知晓他是早就断定了她会如何决策,心里虽不愿让他得逞,但事实如此,她只能把这点不爽咽下。
“我认同太师所说,无论如何我们已经合作,目前的形势也容不得我在这事上纠结什么,但我不认同太师所说的你喜欢我,与我无关。
你喜欢我,就与我有关,你做的那些事,都和我有所牵连,所以,做不到无关,我也做不到安心享受,但我若说不许,太师必然也不会依,那咱们就各退一步,太师喜欢我,要如何做,只要不过分,我不管,但涉及你我合作之事时不可插手,不可谋私,如此,咱们之间的合作才能如原计划进行下去,太师觉得呢。”
“依欣欣所言。”裴靳回答的爽快。
姜芷欣虽是不信裴靳会完全按照她说的做,但她也留了一手,倒也不惧。
“今日这事虽让人难以捉摸,但也并非全是坏事,能让欣欣想明白,也算是好事一桩。”
裴靳倒是高兴,姜芷欣想着那没底的事实在笑不出来,但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因为这件事想通她该如何面对裴靳的。
正因为出现了这个未知得让人不安的敌人,姜芷欣更意识到他们现在处于什么未知,不能在这些儿女情长的事上纠缠,他们之间也不能出现裂缝,否则就是给旁人机会。
稍有不慎,那就是尸骨无存。
所以,她只能紧着正事。
至于裴靳的喜欢,她也表明了态度,来日方长,她总能让他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