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就到了婚礼当天。
老艺术家们用花朵和彩带装点的婚车,将现成的中式婚服改良的端庄大方,配上成套的首饰,新娘子原本带着几分天生冷然的眉眼被打扮的明媚精致。
大家都好奇这古代的十里红妆,凤冠霞帔,体面出嫁是个怎样的场景。
顾平安也觉得十分珍贵,于是找到了研究摄像机的同事,扛着黑黑的大型摄像机记录着这一切。
充满喜气的长街上,响亮的鞭炮声,凑热闹的哟呵声,沿路撒喜糖和零钱得来了孩子们兴奋的欢呼声。
可比眼前的一切更珍贵的,是他们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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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家,阮似锦穿着一身自家师傅送来的改良版古风长裙,裙身色浅,不如嫁衣艳丽夺目,却也优雅华贵,气质出尘丝毫不弱于大红。
毕竟今个的主角是新娘子。所以不争风头,适合就好。
不远处,身材纤细柔美的少女穿着布料柔软且保暖的长裙,裙摆不拖地瞧着干净利落,裙面上朵朵绣花绽放,行走间裙面上的花儿似随风摇动,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少女眉眼着低垂,提着裙摆,跟身边的家人笑着说话。
少女上身的兔绒夹袄瞧着十分保暖,远看不出彩,细看却能看出那绣花之精细,比之从前皇宫里的公主王侯也没差到哪里去。
只不过是眼前的少女不爱带些首饰装点,除了发间看似普通的木簪,其余的点缀都没有,却还是美的让人错不开眼。
“咱家锦宝模样越发标致了。”苏家外婆说完看向另一边,自家桂兰正红着身边那个眼眶红红的汉子,她家的女婿咋还哭上了。
“桂、桂兰,我,我……”阮建国搂着自家媳妇哭的眼泪汪汪:“锦宝怎么长这么大了,我舍不得啊,舍不得我家闺女啊!”
看着今个热闹的喜色,身为老父亲的阮建国心都乱了。
虽然国内已经发展了是十年了,但十七八岁就订婚结婚的还是占据多数,因而看到这样结婚的场面,又看到打扮的这样漂亮的闺女,他不自觉的就想到了闺女被狼叼走的画面。
“才十五,哪里大了。”苏桂兰拍了拍丈夫的肩膀,无奈道:“放宽心……”
谁知阮建国语出惊人悲戚道:“十五了!锦宝都十五了!四舍五入都二十了!以后就要被坏男人给叼走了!锦宝是我闺女啊!”
阮建国越嚎越悲伤,惹的苏桂兰哭笑不得,这哪还像是做研究的,谁家四舍五入这么个用法?
虽然想到闺女未来会和大喜一样出嫁心中总觉得空落落的,但自家丈夫的反应也实在太大了。
“啪——”
“哎哟——”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阮建国眼神呆滞的回了头,面对的却是他老娘的铁巴掌。
“妈,你打我干啥。”
“打你都是轻的,今个是大喜结婚的日子又不是锦宝嫁人了,你老嚎啥!嚎的人心烦,福气都要被你这个臭小子给哭没了。”
阮老婆子自个也舍不得孙女,被自家老三这么一嚎,心里也觉得不咋得劲:“外头都说你是兵工泰斗的,老三啊,你得拿出点范儿来!哪怕今天是你闺女结婚你也……”
听到这,原本被打疼脑袋分神的阮建国嘴一撇,看样子又要嚎。
“你给老娘憋回去!”阮老婆子眼疾手快,抬手一把揪住了自家三儿子的嘴皮子,力道之大,直接将自家老三的嘴捏出了性感的嘟嘟唇。
“妈……妈你撒开……”阮建国嗡里嗡气的被迫撅着嘴求饶,可阮老婆子直接将他揪着扔给自家老伴了。
“你哪儿凉快哪待着去吧。”阮老婆子将三儿子塞老伴手里:“阮大江同志,抓好了,别让他出来嚎。”
阮建国:“……”总觉得像是被当成大黄狗拴着了。
……
不远处,阮似锦看着这一切,只觉得有些好笑。
且不说她才十五岁,就是成年了,她目前也没有结婚的对象啊?
自个爸急的也太早了。
“……”
阮似锦笑完了,回了阮家置办出的喜屋,里面堆满了嫁妆,根本不需要大喜亲自准备,大伙一人添一点就有了丰厚的嫁妆。
王老爷子的木雕,云叔烧制的瓷,刘老爷子的书画,绣娘亲手染的上等布匹、喜被,冯奶奶的苏绣……
这些在外界都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
看着端坐在妆奁前已经画好新娘妆的大喜,阮似锦久久的看着,镜中的新娘眉梢带俏喜迎春,唇红齿白是个一等一的美娇娘。
但仔细一看,新娘子白皙的手攥成拳头,浑身僵硬的坐在那里,似乎很紧张。
房间里只留下了新娘,毕竟刚梳完妆,得让新人自个缓一缓。
说白了,大喜从前话不多,大家都以为她喜欢安静,所以特意不来吵闹。
“怎么了大喜?”
阮似锦走过去,为她整理梳好的长发,也是这时候阮似锦才注意到大喜泛红的眼睛。
“小姑奶奶……”大喜表情不变,嗓音却有几分轻颤:“我真的有资格这样幸福吗。家里的人都遇了难,只有我……还活着。”
阮似锦微微一叹,似乎当人感到幸福的时候,莫名的就会不安,觉得自己不配,或者是害怕得到的幸福转眼就会逝去。
尤其是像大喜他们这样从前吃过很多苦的,心中的想法自然也就比旁人多。
曾经失去一切的人,哪怕面对触手可得的幸福也会感到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