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下午一点,来看望自个儿子的顾母尝过婆子们的手艺后没忍住吃到肚皮溜圆才骑着自行车回去。
她心里想着下次来得给小姑娘带点别的礼物,这回吃了那么多她的‘老脸’都快挂不住了。
想到这,顾母抿了抿嘴心底直叹:难怪儿子喜欢待在清河大队,要是天天都能吃上这么好吃的饭菜她也想过来。
不就是干农活嘛!多活动活动身体指不定就能活到九十九呢!
但顾母也只是这么想想,她知道自己的,吃饭还行,吃苦还是算了吧。
她啊、她还是抓紧回去找老顾唠唠嗑,顺带揪揪老顾的耳朵问问他为什么没告诉自己顾小二的锦宝妹妹才三岁这么重要的事!
顾母一边慢悠悠的骑着自行车,一边吧唧着嘴里的香味叹气,她从儿子下乡后就已经开始想着给儿子置办彩礼了。
这下好了,不用置办了。
-
与此同时,孙家屯大队。
吃了晌午饭的乡下人一般会找个地方唠唠嗑,精神不错的话直接聊到快上工的点回家喝两口水就去上工。
以前清河大队的人也是这样,因为乡下人没有午休的习惯,现在清河大队的人不一样了,吃了饭会稍微休息一下,他们发现晌午睡一小会下午干活会更有精神。
不过孙家屯生产队里的社员们吃完了晌午饭之后正坐在树底下唠着呢。
“哎哟——,你们是不知道,隔壁那清河大队啊,是真发达喽!”
一个面黄肌瘦的矮个老太太一脸的感慨,眼里带着羡慕和显而易见的骄傲。
因为她儿子在农闲的时候也被喊去清河大队盖棚子了,一天赚的工钱比上工多的多呢。
“毛蛋他奶,这事你咋晓得的?俺们咋没听到信咧!”旁边的人好奇的很。
毛蛋奶奶眼皮轻抬,响亮的嗓门带着一点骄傲:“你天天搁地里刨土你咋能听到信?俺晓得是因为俺儿跟着屯里的泥瓦匠队去清河大队盖大棚呢。”
此时周边树底下的人都被毛蛋奶奶这话吸引了注意力。
毛蛋奶奶站起身掐着腰,嗓门大的很,讲话跟说书似的,哪怕没亲自去清河大队里头看过,可嘴里说的话就跟她亲眼见过了似的,说的有模有样的。
最大的树荫底下,毛蛋奶奶对着几个相熟的老婆子连说带比划,语调特别坚定有说服力。
她道:“俺儿可说了,几个泥瓦匠的队一块盖了整整四个用来养牲口的大棚子!那大棚子跟俺们这漏风的牛棚还不一样呢,他们盖的跟给人住的屋子似的有顶有墙还有透气的窗户口,每个棚盖的都比大队部还大咧!那给牲口盖的屋子比人住的还结实哩!”
毛蛋奶奶夸大其词的连说带编,嘴里的实话没几句,可见其他人听的入迷后,她的腰杆子明显挺的更板正有底气了:“而且俺儿说还盖了四个大仓库呢,说是用来装东西的。”
“你们想想,俺们家家户户都穷得叮当响了,他们清河大队还盖大仓库哩!”毛蛋奶奶自信道:“这不是发达了啥是发达了?”
“俺滴个娘类!”身形瘦高的婆子瞪圆了眼,震惊道:“那么大?得装多少东西啊?”
“清河大队真发达了!”
此时,碰巧路过的孙家人听了这话,站住了脚。
孙老婆子仰着脸看,下意识的问了句:“啥清河大队发达了?”
“哎哟喂,这不是金凤她娘嘛。”
毛蛋她奶跟孙老婆子不对付,于是脸色骤变,语气也阴阳怪调了起来:“没错,就是你前女婿在的那个清河大队发达喽!不过你今个带着你家金凤出去是干啥的咋没带回来去找你前女婿复婚去?”
毛蛋奶奶啧啧有声的笑话道:“你们家不抓紧点时间,煮熟的鸭子可就飞远喽,人大队长家的儿子就是二婚也比你家金凤二婚的好找伴啊。”
毛蛋奶奶这话一出,一旁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妇女就嘲讽道:“还能干啥啊?金凤她娘嫌金凤在家吃粮食了给她张罗了门亲事,怕是已经送远咯。”
两人一唱一和,孙老婆子的脸瞬间就黑了起来,她撸起袖子,像是被激怒的母狮子一样:“赵达他娘你嘴贱个啥!老娘家的事要你瞎叨叨!只会嚼舌根的烂货,天天扒墙头偷听也不怕烂了耳朵!”
“俺嘴贱?”
身材壮硕的赵达娘站起身,晒到微黄看起来圆润的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到底是谁不要脸的犯贱三天两头的使唤嫁了人的姑娘硬是往娘家里扒拉东西?好好的一门亲事你自个不稀罕,非得把你家金凤嫁给个死了婆子的老鳏夫!要论不要脸皮谁有你孙老婆子不要脸!”
乡下人最看不上的就是这样的行径,谁家的日子好过?
彩礼啥的都一次性给全了,逢年过节也不缺礼,还天天教嫁了人的闺女往家里扒拉东西帮衬几个烂泥一样的兄弟。
这不是吸血虫是啥?
而且,孙家人上工总磨洋工偷懒,孙家屯大队里的社员都不喜欢凑近他们家,更不想跟这样的人家结亲。
也是因此,赵达娘说起话来根本没有半点客气。
赵达娘就是个泼辣不怕事的性子,她家住在孙家边上大大小小吵了不少次,还动过手。后来孙金凤嫁给了个大队长家的儿子,孙老婆子气势傲的恨不得天天拿出来吹嘘,看的她心烦。
再后来两家谁也不理谁。
现在,孙金凤和清河大队的大队长家断了亲,她还能顾忌这个老虔婆?
呸!骂不死她!
孙老婆子被赵达娘的话气的一个倒仰,差点摔倒再地上她身后的儿子们都没一个扶她的,还是她自个站住了脚。
孙老婆子缓过了劲正准备骂什么,就见孙老头子拽了拽孙老婆子的袖子低声说了句什么话。
孙老婆子听了之后两眼放光,扭头就要往刚回来的方向走。
赵达娘也是个人精,她立马看出来了,于是卖力的扯着嗓子嘲讽道:“大家伙还不来恭喜金凤她娘,闺女离婚没俩月呢就跟个死了老婆子的鳏夫二婚喽!别是听到了清河大队发达了又后悔了吧?那可来不及了!指不定你家金凤都已经跟老鳏夫滚上一个被窝喽,你个当娘的去搅合喜事可不好!”
孙家这样的腌臜玩意再攀上好亲家,她还能有清闲的好日子过?孙老婆子那样张扬的性子还不得天天到她面前炫耀摆谱!
傻子才给贱人这个机会呢!
“你、你这个贱人!还不闭嘴!”孙老婆子气的黄脸泛红,额头青筋直冒,向来会骂人的嘴这会也哆嗦着跟钝住的刀似的。
主要是她心里害怕那老鳏夫色迷心窍,人刚送去就给睡了,上了炕滚了床可就没办法再送去清河大队了。她着急啊!
赵达娘冷笑一声,语气不轻不重:“孙老婆子你试试呗,你今个敢把金凤送去,明儿老娘就敢去清河大队把这事捅出去,老娘看你到时候咋做人!”
孙老婆子正欲骂人,孙家的几个儿子就被周围人嘲笑的火辣视线给看的抬不起头了,“行了娘,赶紧回家去!”
孙老婆子瞪大眼不愿意,可他儿子低声说了句,要是不听话就不给她养老了。
孙老婆子这才熄了火,临走之前她还愤愤不平的呸了一句:“发达个屁!前头八九年都没发达,咋可能一离婚就发达了。”
这句碎碎念在风中消逝。
恶人自有恶人磨,省得让他们有闲空去折腾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