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躁”号就像射出的箭一样冲向数百米之外的日本巡洋舰编队——纵队,不是横队,而且日本人还没有改变队形的意图,似乎乐于保持目前的状态。?八一?中?文网??w?w?w?.当然,并不奇怪,他们占据着t字横头,射击位置十分理想,不会有哪位舰队指挥官愿意放弃这个优势。
“我们就像是在冲向地狱的大门。”副舰长咕哝到。
高尔察克用力瞪了他一眼,用眼神向他出警告。“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不是不愿意,是没有时间:还有更重要的话要说。
他冲着炮手叫到,“把日本人的探照灯给我轰掉!”
被迫向两艘处于有利位置、正在射炮火的巡洋舰动冲锋已经够糟糕了,它们的探照灯还把“急躁”号变成了舞台上的万众瞩目的明星——被十几门火炮瞄准的靶子。高尔察克只是很大胆,虽然看似有些鲁莽,但是他不是傻瓜。
“动作快!”他催促到。
炮手们手忙脚乱的行动起来,调整炮口,把炮弹射向他们的舰长希望它们去的地方。
然而这些炮手全部打偏了。高尔察克有了一种用棍子敲打他们的脑袋的冲动。“你们这些蠢货在干什么?瞄准了再开火!”
“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副舰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高尔察克将一副愤怒的面容对准了他的副手,但是副舰长却用手指了指他的另一边。他愣了一下,转过身,刚被困惑取代的愤怒立即回到了他的脸上。
他的舵手,就像一棵木头那样站着,呼吸急促,脸色苍白,虽然双手还抓着舵轮,但是却没有任何动作——显然,这个可怜的家伙被自己从没有遇到过的情形吓坏了。
两艘日本巡洋舰正在用猛烈的炮火款待“急躁”号。所有炮位都在向外喷射火焰,带着尖啸,各种口径的炮弹接连不断的从驱逐舰的舰体两侧和上空掠过,最后沉重的砸在海面上。它们制造的致密弹幕让“急躁”号东摇西晃。仿佛随时都会被一颗炮弹击中,然后在雷鸣般的轰鸣声里变成绽放的焰火。
他的脑子里面一定被这些念头充满了,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日本人还没有打中“急躁”号,这可真是一个奇迹。
该死的胆小鬼!高尔察克怒不可遏,手抬起来。准备给舵手一个响亮的耳光。
不过,还没等他这么做,航海长已经采取了行动——他一把拉开舵手,自己接管了舵轮。
没有说一个字,高尔察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后拿出绘图工具和笔,在海图上比划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停止动作,从牙缝里挤出一个词:“见鬼!”
“怎么了,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副舰长问。
“没什么。”高尔察克摇摇头。他不想提起他的错误:最开始。他计划在“急躁”号穿过两艘巡洋舰的航线的那个瞬间释放水雷,然而这是一个愚蠢的想法,就算日本人始终没有改变航线,第二艘巡洋舰碰上水雷的概率也只有万分之一。再仔细想想,日本人怎么可能始终保持一条固定不变的航线?
太愚蠢了。即使那是一个仓促之间做出的、没有经过仔细思考的主意,并不代表他的真实能力,高尔察克仍然不愿意提起它。
接着思考了几秒,他叫了副舰长的名字。“弗拉基米尔.康斯坦丁诺维奇。”
副舰长知道他有任务要给自己。“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亲自操纵鱼雷射管。”高尔察克说,“瞄准第二艘日本巡洋舰,等待我的信号。一旦你看到它。立即射鱼雷。”再考虑了一下,他补充到:“两枚一起。”
一盏探照灯突然熄灭了。
副舰长向日本人的巡洋舰投去关注的一瞥,然后迅把目光收回原来的位置。“你打算在我们切入日本人的航线的时候射鱼雷?”
“不,在那之前……”高尔察克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一颗可能有六英寸的炮弹差一点击中了“急躁”号。航海长不得不进行大幅度的机动,避免它被下一修正了弹道的炮弹击中。然而这条小船的度已接近它的最大航,急剧改变航向让它的摇晃幅度加大了,没有人还能保持稳定。
“抓紧!”一名军官喊到,“任何人都不要被晃进海里。”
副舰长伸出右手,抓住舷墙。而且用上了大部分力量。然后他对高尔察克说:“摇晃太剧烈了,瞄准日本人的巡洋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它们改变航向,难度还会增加。而且射的时机也是必须注意问题,要是太晚,鱼雷只会从船体下方穿过。”
“你负责瞄准和射鱼雷。”高尔察克厉声说,“我来决定时机。”
副舰长知道不能再说什么了。他向高尔察克敬了一礼,转身走向船体后方。而高尔察克则把目光重新投向了两艘日本巡洋舰。
距离已经缩短了一半。凭借微弱的月光,他可以辨认出正在跑来跑去的日本水兵,还有他们的一些动作:有些人在为火炮搬运炮弹和射药包,还有些人围在几座看起来像是机枪的武器旁边,以军人的效率忙碌着,然后把它们对准的“急躁”号。
“找掩护!”高尔察克喊到,迅蹲了下去。
他的动作十分迅,但其他人却没有这么迅,许多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而驱逐舰的外壳已被敲响了,密集,响亮,让人心惊胆战——“急躁”号冲进了一场子弹组成的暴雨。日本水兵似乎已经察觉这艘就像了疯的、不顾一切的冲向自己的驱逐舰的意图。他们高声喊叫着,带着日本武士的狂热,向它倾泻火力,以此弥补炮手的无所作为。
驱逐舰的前甲板传来水兵的悲鸣,接着是一次爆炸,以及轻微的震动。巡洋舰的炮手总算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我们中弹了,舰长!”航海长惊慌起来。
“保持镇定,只是小口径的炮弹。”高尔察克说,语气平静,虽然爆炸生的那个瞬间。他的心也像其他人那样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
他的头抬起一点,让眼睛从舷墙后面伸出,扫视着驾驶台前方的炮位。“还有人活着吗?”
“是的,舰长。”一个声音回答。
“那就站起来继续战斗!”高尔察克提高了音量。“士兵,把另外一盏探照灯干掉!”
他听到了吸气声,还有抱怨,但是炮手们还是执行了他的命令。
高尔察克的头立即缩了回去。巡洋舰的机枪还在射击,而且那些热情高涨的日本水兵把步枪和手枪也拿了出来——他已经听见这些武器的响声。到处都是横飞的子弹。不管驱逐舰上的军官和水兵是否愿意,他们只能小心翼翼的缩在掩蔽物后面,同时竭尽所能回敬对手一点火力。
几乎没什么用处,不止一个人这么认为。他们的脸上都已是一片惨白,而驱逐舰连续生的几次震动进一步加强了他们的担忧。不过舰员们依然坚守岗位——还有最后一个希望。
一个受伤的水兵爬上驾驶台。“舰长,副舰长命令我向您报告,他已经准备就绪,正在等待您的信号。”
今天的第一个好消息。高尔察克重新抬起头,谨慎的观察着他的目标,计算着。等着需要的那个时刻。
第二盏探照灯的灯光突然消失了。
又过了一秒,日本人的大口径火炮停止了射击:“急躁”号已经进入它们的射击死角。
警钟被敲响了。直到这时,两艘巡洋舰的指挥官才意识到对手的运气有多好,而自己又是多么大意。它们开始改变航和航向,但是这些笨重的大型军舰——相对于一艘驱逐舰来说——不可能对如此紧急的情况作出足够快的反应。其中一艘巡洋舰开始缓慢的向左侧转向,另一艘则转向右侧。然而不幸的是,“急躁”号已经到达高尔察克认为最好的位置。
“射鱼雷!”他喊到,用了最大的音量。
驱逐舰后方传来物体落入水中的声音。高尔察克看向右侧,两条白色的航迹立即进入他的视线。它们近乎笔直的向前延伸,不断靠近那个不情愿的、想要摆脱它们的终点。高尔察克感到自己的心脏猛的收缩了一下。呼吸也暂时停止了。
然后他看到了他想看到的画面。
伴随着两次巨响,混杂着舰体的碎片,火球从摇晃着的巡洋舰的水线部位喷射出来,快膨胀着。扩散着,冲向天空。然后这艘军舰开始向左侧倾斜。
“我们成功了,上帝啊,我们成功了!”舰员们欢呼起来。航海长不是喊得最响亮的一个,但他是距离高尔察克最近的一个。
笑容也在高尔察克的脸上浮现出来,不过转瞬即逝。他绷起一副凶狠面孔。冲着兴高采烈的军官和水兵吼到:“你们在干什么?现在不是庆祝的时候,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装填鱼雷,所有火炮继续向日本人的巡洋舰开火!”
还有只有他自己和航海长可以听到的嘀咕。“动作一定要快。”
“这不容易,舰长。”航海长小声说。兴奋过去以后,现实又让他变得缺乏信心了。“我们损失了不少水兵,那些日本人又像疯子一样对着我们开火……”
“闭嘴。”高尔察克瞪了他一眼。
但是情况的确是那样,日本人很生气,很狂暴,把更多子弹倾洒到了驱逐舰头上。重新装填鱼雷成了一件困难重重的工作,谁也不敢站直身体,否则他就会带着满身单孔躺下去。
这不是某个人可以解决的问题,高尔察克知道自己只能看着形势自然展,即使那绝不是他愿意看到的。“急躁”号继续享受着来自左右两侧的交叉火力,唯一幸运的是,炮火停止了,因为它处在两艘巡洋舰中间的射击盲区——不过只是暂时的。第一艘巡洋舰正在加转向,而且驱逐舰已经穿过它的航线,从接近变成了远离。
要不了一会儿,炮火就会重新降临。
高尔察克盯着他的第二个目标,感到心里的焦虑在一点一点聚集起来,然后他看到了火焰。
“急躁”号又开始左右摇晃了。
“上帝啊!”航海长叫起来。叽叽咕咕的开始祈求上帝保佑。高尔察克没有制止他,虽然他的眉毛不自觉的拧在了一起——不过几秒钟以后他就想亲吻航海长了。
因为他突然提高了音量:“快看,舰长,日本巡洋舰的船尾!”
纯粹只是条件反射。高尔察克看了过去。一群水兵聚集在第一艘巡洋舰的尾部,但他们没有向“急躁”号射击,而是忙着把什么东西推进大海……
水雷!
高尔察克差一点站了起来。尽管对日本人的巡洋舰为什么会携带水雷感到困惑,然而在他的脑子里,更多的是一个出于本能想出来的主意。
“向那艘巡洋舰的舰尾射击!”
虽然没有认出日本水兵推下军舰的是什么东西。事实上他们可能根本没有注意到,但是操纵舰尾的七十五毫米火炮的水兵还是照办了。
近失弹,偏左。
近失弹,还是偏左。
又是近失弹,依旧偏左!
仍然是近失弹,没有任何意外,偏左。
高尔察克的眼睛快要喷出火了,他甚至有一种冲动,那就是冲到炮位上,把炮手一脚踢开。自己操纵火炮。只是在他屈从于这种心理压力、把想法变成现实之前,他看到一团火光出现在了巡洋舰的尾部。
开始只是微小的一团,但是立刻,它就扩散了。猛烈的连环爆炸席卷了整块甲板,产生出一道令人烟花缭乱的爆炸彩虹。
高尔察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拉开距离,装填好鱼雷再回来彻底解决它们。”他命令到,语气轻飘飘的,就像之前已经耗尽自己的全部力气,而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现在。
“所以,这就是真实的战斗情况?”
“是的。将军。”站得笔直的海军中校用刻板的语调回答到,继续扬着他的下巴。“我全部写在我的战斗报告里。”
“没错,都在你的报告里面,我已经看过了。”马卡洛夫顺手拿起高尔察克的战斗报告。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然后打开抽屉拿出另一份报告。“这是你的副舰长的报告。按照他的叙述,在那场战斗中,你凭借机智、勇敢,以及俄国海军的大无畏的战斗精神,将日本巡洋舰编队引入了我们的雷区……”
“这是胡扯。与事实不符,将军。”高尔察克说。
“的确如此。”马卡洛夫点了点头,放下两份报告,将两只手交叉起来,托住自己的下巴。“让我猜一猜,这就是你不高兴的原因?”
“是的,将军。其中之一。”
“剩下的就是你对海军部和你的同僚怀疑你的战绩感到厌恶,我说得对吗,中校?”马卡洛夫笑了起来,随即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宣布:“但是我觉得你的副舰长的报告比你的报告更好。”
“因为您已经把他的报告传达给了圣彼得堡,而且你不希望更改报告,以此避免加重海军部的猜疑?”
“因为我把他的报告传达给了圣彼得堡,而且我不希望更改报告以此避免加重海军部的猜疑,是的,中校。”马卡洛夫并不否认高尔察克的说法——即使其中隐含着是对他的指责。马卡洛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毕竟“急躁”号的副舰长返回旅顺之后立即交上了战斗报告,而且,虽然他的报告的某些部分不符合事实,但它的确比高尔察克的报告出色。
它更有宣传价值。
“在我看来,一位凭借机智、勇敢和大无畏战斗精神击败敌人的舰长,比一位凭借一点运气击败敌人的舰长,更能够鼓舞军队的士气——我不是说,你的报告没有显示出你的机智、勇敢和大无畏的战斗精神,高尔察克中校,我只是说,你的副舰长的报告更能够体现这些高贵品质。”马卡洛夫制止了高尔察克插话的企图,“宣传和现实总是存在很大的差异。”
海军中将把两份报告叠起来,放进抽屉,最后说到:“而且,你的副舰长的报告可以让我忘记一件事情,有人违反我的命令,自作主张指挥他的战舰去了敌人控制的海域。”
一个警告。高尔察克终于把他的下巴放低了,一点。“所以我应该接受这个事实?”
“你必须接受这个事实。按照我的看法,接受它对你没有不好的影响。”马卡洛夫说,“你是一名出色的军官和舰长,也是一名出色的探险家,但是在军事和探险以外的领域,你还有很多要学习。”
“我明白了,将军。”
然而,高尔察克的表情告诉马卡洛夫,其实他还没有明白。海军中将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然后向高尔察克挥了一下手。“我们的谈话到此结束,中校,解散。”
靠腿,敬礼,高尔察克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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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非常悲剧,写这一段的时候我把自己坑进去了,用了很多时间才想出情节——最初的构思,就是让高尔察克布设水雷炸日本巡洋舰,但是被易水否决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