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内灯火通明，跪了一大片人。
太后守在床前，一脸忧愁。
褚长恒跪在床边，握着文渊帝的手，眼圈通红。
透过纱帐，苏豆蔻看见面色青白、双目无神的文渊帝，被子上还有不少血迹。
这才过了多久？原本好端端的人就变成了这模样，仿佛苍老了十几岁，又像是一棵即将枯萎的草，整个人死气沉沉。
“咳咳……”
文渊帝声音虚浮道：“长恒，朕死后杀了那个毒妇，废了长柯的四肢，幽禁至死。”
褚长恒哽咽道：“父皇……”
看着不知何时已经长这么大的儿子，文渊帝闭了闭眼，想起了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子。
他最看重的大儿死后，对二子的要求堪称苛刻。
每次看到二子，他都不由记起那个孝顺又聪颖的大儿。
也不知从何时起，喜欢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总是闯祸的二子变成了现在沉着冷静的模样，像极了他一母同胞的大哥。
文渊帝轻叹一句：“长恒，终归是我对不起你。”
褚长恒一愣，眼中的泪水滑落，“父皇，是儿子错了。身为哥哥，我却总是羡慕弟弟能得到您的宠爱。作为太子，却不能让您放心。”
文渊帝艰难的扯了下唇角，声音愈发小了，“你，很好。”
这一句肯定的话，他等了那么久。
好不容易等来，却是要阴阳相隔。
听着这些话，苏豆蔻心里很不是滋味。
如果文渊帝就这么死了，作为太子的褚长恒就能顺利继位，对于他们来说，这个结果更好。
可是……
苏豆蔻犹豫的看向褚云暄。
而褚云暄对她微微一笑，上前说：“殿下，我新得了一个解毒方子。”
这话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个新的希望，褚长恒立马抓住他的胳膊说：“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开口。”
事到如今，他们也没别的办法，太医根本不敢开药，用他们的话来说，已经是回天乏力。
如今有一点点的希望，褚长恒不想就这么放弃。
“那药我费尽心思也只凑齐了一副，已经命人熬好，殿下请稍等。”
说罢，褚云暄让人端来了一大碗黑乎乎的汤药。
褚长恒擦擦眼泪，一勺接一勺的将汤药喂给意识不太清醒的文渊帝。
苏豆蔻想起之前褚云暄说要让文渊帝慢慢好起来，拿了一大壶灵泉水走。
这给的时机也太好了吧？
在所有人都没办法的时候，才站出来把汤药送上，还说只有一副药，这就杜绝了那些太医想检查的心。
现在的文渊帝就算不喝药也会死，喝了药还有一线生机，所以没人会怀疑这药是毒，因为没必要。
一大碗药见底，文渊帝身上开始浮现一层黑色且臭不可闻的污垢。
“父皇？！”
见褚长恒傻不愣登的，苏豆蔻赶紧说：“毒排出来了，让人洗干净就好。”
“好。”
虽然褚长恒不懂什么药能见效这么快，但还是让人帮着把自家父皇擦洗干净。
苏豆蔻一行人在寝宫外等着，底下还有一群跪着的文武官员。
丞相洛安明看了眼淡然的褚云暄，总觉得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寒风刺骨，感觉自己穿的已经够多的苏豆蔻冻的脚发麻，看着底下只穿了朝服还跪在冷冰冰的地板上的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看来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一股暖意从褚云暄的掌心传来，然后慢慢游遍全身，怕冷的苏豆蔻惊讶的看过去。
这也太神奇了吧？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功？
褚云暄挠了下她的手心，苏豆蔻偷笑着挠了回去。
俩人你来我往，瞧着很无聊，却玩的不亦乐乎。
跪在最前面一排，不小心看到的洛安明简直想自戳双目。
等了大概两刻钟，里面来人请苏豆蔻和褚云暄进去。
之前病歪歪的文渊帝看上去精神了许多，脸色也红润了些，没有那种随时要断气的感觉，只是眉眼间稍显疲惫。
见他们进来，褚长恒欣喜道：“哥、嫂嫂，父皇好起来了。”
褚云暄看着他，褚长恒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平常的称呼喊了出来，顿时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文渊帝。
文渊帝知道他们的关系好，却没想到这么亲密。
苏豆蔻倒是没觉得不对，还笑着问：“太医怎么说？”
想到这，褚长恒便忍不住开心，“太医说父皇的毒解了，只是先前吐了不少血，需要休养一段时日，之后便能恢复健康，那解毒药方真是神了。”
苏豆蔻稍微有点不自在，“好起来就行。”
褚云暄倒是很淡定，“重金买回来的药方，我也只是碰碰运气。所幸圣上洪福齐天，承蒙上天眷顾，才得以痊愈。”
这话说的一套一套的，苏豆蔻还有些感慨。
文渊帝重病刚愈，是从鬼门关回来的，也没想刨根问底，听他这么说就没多问。
该惩罚的惩罚，该奖赏的奖赏。
只是发出去的遗诏有些麻烦，若文渊帝就这么死了，那还好办，可如今好好活着，通过那个遗诏，可能有不少人心里犯嘀咕。
回去之前，苏豆蔻才见到四皇子褚长清姗姗来迟，还对她笑的很荡漾。
“几日不见，夫人又漂亮许多。”
这轻浮的语气让苏豆蔻犯恶心，又想到了那天这家伙做的事。
不过，对于这种人，你越搭理他就越来劲，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
没得到回应，褚长清也不在意，笑了笑就进去了。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苏豆蔻跟着褚云暄从宫门出去，剩下的事不用他们理会，那些跪了半宿的官员，只留下了几个人，剩下的人，相熟的话便互相搀扶回去。
下了很久的雪，地面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纯白，掩盖了那些血腥的痕迹。
大早上的街道很冷清，马蹄声听的特外清晰。
这还是苏豆蔻第一次看到这么早的街道，还有点小兴奋，就是冷了点。
回到家，一块洗了个热水澡，身体一沾床，苏豆蔻便困得睁不开眼，不论褚云暄如何努力也没反应，最后只好无奈的吻了吻那红润的唇，抱着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