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堂就是那个书生。
长相斯文秀气,一直在高太妃身边伺候着,只不过不经常见人,一直躲在暗处罢了。
但高太妃宫里头的嬷嬷们都知道他的存在,更知道他和高太妃的暧昧关系,只是主子们的事情,她们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才能活的长久。
高太妃看目光躲闪的嬷嬷,有些不悦的道:“怎么,连他也不见了?也不想见我不成?去找找,他肯定还在宫里没出去。”
“奴婢这就去。”嬷嬷端着装着汤药的碗筷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房间只剩下高太妃,没了人气,显得空荡荡的。
高太妃伸出手,盖在自己的眼睛上,嘴角竟然有些苦涩,人这一辈子究竟在忙什么,她怎么死到临头竟然觉得什么都没得到。
明明以前那般享受的。
“娘娘找我?”明堂从外边进来,嬷嬷贴心的将大门关上,隔绝了一切。
高太妃睁开眼,放下了苍老的手,她转身睨着明堂那张清秀的脸,突然招了招手:“你过来点,我想好好看看你。”
明堂走了过去,在高太妃的身边蹲下来。
说句实在话,高太妃对他真的很好,没有强迫更没有那种腌臜事,平日里召见他也只不过是看看他的脸发呆罢了。
两人之间倒是形成了一种默契,那种氛围很诡异,却没有人拆穿。
高太妃伸出手摸了摸明堂的脸颊:“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将你留在身边么?”
明堂从没想过这件事,他道:“难道不是太妃想要找个解闷的玩意?我正好符合这个要求,所以便留了下来。”
高太妃摇了摇头道:“因为你长得和我一个故人很相似,真的太像了,这眉眼和嘴唇,以及说话的方式,简直一模一样。”
“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是我想不到的。”
高太妃犹豫了会,又道:“明堂,我啊真的挺想念我这个故人的,可是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是我的错,我不该逼他的。”
明堂皱眉,问道:“这个故人是公子生父?”
“嗯。”高太妃放下手,又盯着墙上一幅画发起呆来,那幅画里的人物是高太妃年轻的时候,已经不是很清晰了。
看的出来高太妃很喜欢,时不时地拿出来抚摸。
明堂嘴角扯了扯:“那我能活到现在还真是得益于长得像公子的生父,不然恐怕尸骨无存,娘娘,属下感谢你。”
高太妃闭上眼道:“你不需要这么讽刺我,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也不是我想的,要是重来一次我肯定不会让瑜儿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明堂莞尔道:“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娘娘不必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
高太妃凛然道:“你还真是不愿意给我幻想的机会,明堂,帮我办最后一件事吧。”
“什么事?”明堂问。
高太妃咳嗽几声,淡淡的道:“想办法让皇上来见我,我总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了,不想再和皇上心存芥蒂,要走也得清清白白的走。”
明堂道:“你不会死的,好好吃药还是能长命百岁。”
高太妃呼吸急迫:“长命百岁有什么好,世上已经没了我喜欢之人,他们一个个都离我而去,我还活在这个世上做什么,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皇上呢?”明堂不死心的追问一句。
高太妃扭过头道:“是我不称职,对不起他,可我就是没办法像对瑜儿那样对他,我也不知道这问题出在哪里,恐怕是我对先帝没有爱只有恐惧。”
“是以,连带着他也不喜欢。”
明堂没再说话,只是认真的盯着高太妃,目光之中含着紧迫。
看的高太妃都有些不自在。
她翻了翻身,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喝的药起了效果,已经有了些精神:“你就说你帮不帮我去找皇上?”
明堂颔首道:“娘娘这般想见他,我自然是会帮你想个办法的。”
高太妃又道:“之前你说的蛊虫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明堂不想再提这件事,免得自己控制不住的想杀了这些人,“太妃,在我对你还有几分恭敬时,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瑜儿给过我一盒药……”
高太妃指了指床头的柜子,轻声的道:“你看看那些药对你身体的蛊虫有没有用处,若是有,就拿去吧,我不喜欢将人拘束在自己的身边。”
“你已经陪了我这么久,是该还你自由了。”高太妃头疼万分,“以前的事,是我这个老婆子没有做好,还请你原谅。”
明堂半信半疑的去找高太妃说的东西。
等翻开盒子,确定是解自己身体的解药时,他愣住了,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天知道他找高瑜求了多久都没求来,没想到这些药是放在高太妃这,而现在,他轻而易举就得到了,这是不是在做梦?
那他以后岂不是恢复自由了。
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过活!
明堂几乎不敢相信,他手指都还是发颤:“太妃,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
高太妃只觉得讽刺,嘲笑道:“谢我?要不是我,你也不至于被拘束在这,我代替瑜儿和你道歉,对不起,是我没教好自己的儿子。”
明堂语气不见一丝恼怒。
“太妃知道就好。”
即便如此平静,高太妃也能听出来他压抑在心口处的滔天恨意。
这些年来,明堂一直陪伴她左右,竟然没有动想要杀了她的心思,高太妃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觉得讽刺。
“太妃,若你没事,就好好休息,属下就先行告退了。”
高太妃目光紧紧地盯着明堂那张脸,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在花园之中,她养花弄草,而男子就坐在旁边给她勾勒。
砰——
大门关上又合上,将高太妃的思绪拉了回来,片刻后,房间里传来她叹息的声音。
明堂拿到药并没有直接吃,而是研究了一会才放进嘴里。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他都要试试。
“太妃找你说了什么?”嬷嬷看向他,目光深处带着鄙夷,不过很快又消失不见,“她精神可好些了?”
明堂就像是没看见嬷嬷眸子里的那抹厌恶,笑着道:“好些了,太妃想让我去将皇上请过来,她说有话想找皇上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