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四这日早上,许久未下雪的京城,竟然又飘下了小雪,而这雪下了整整一日,直到夜里戌时才停了下来。
可这雪是停了,在半夜里却刮起了风来。
顾氏在睡梦之中忽然觉得有些凉意,她还以为是火盆灭了,便打算起身去添炭,结果勉强睁开眼睛后,她却看到放在床榻旁的火盆里的木炭还是烧着的。
她不由得怔了一下,但醒都醒了,她还是下床榻去点亮了桌上烛台,往火盆添了一些木炭进去。
等添完木炭后,她便上了床榻,准备躺下继续睡觉,可她伸手去揽住大皇子时,却发现大皇子的手上的温度有些烫人。
她急忙撑起身上去探大皇子的额头,结果发现大皇子额头上的温度比手上的温度还要烫!
这不用想,一定是发热了!
“寿儿?”顾氏拍着大皇子的小脸,唤了一声,可大皇子还是闭着眼睛一点反应都没有。
顾氏瞬间就慌了,这大半夜的,她哪里能找得到人去太医院请太医啊?
可这要是不去的话,大皇子就危险了!
她咬咬牙下床榻去取了一条帕子打湿放在大皇子的额头上,随即披上一件披风,她提着宫灯,连忙出了静心居,往太医院赶去。
太医院每日夜里都是有太医当值的,不过夜里只要没有什么意外,都清闲得很。
当值的医侍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殿内取暖,却突然看到有个人影闯了进来。
“大皇子病了,今日是哪个太医当值的,快将他唤出来,随本宫去静心居!”顾氏步履匆匆的走进殿内,看见人后,她就立即喊道。
医侍看清来人是顾氏后,不由得愣了一下,道:“顾庶人,您怎么过来了?”
“本宫说了,大皇子病了!”顾氏焦急万分的说道:“快让太医随本宫去静心居!”
医侍这才反应了过来,他急忙说道:“您稍等一下,微臣这就去请方太医出来。”
说罢,他立即转身跑了进去。
没过一会儿,方太医便提着药箱快步走了出来。
“顾庶人,咱们赶紧过去吧。”
顾氏也不好耽误,便带着方太医往静心居赶回去。
等到了静心居后,方太医立刻就走过去,一只手给大皇子探脉,另一只手去摸大皇子的额头。
感受到掌心下的温度后,他心中立即咯噔了一下。
他回头询问道:“顾庶人,大殿下今日可有着凉迹象?”
“没有,这白日的时候还好好的,结果这会儿就忽然发热了。”来回跑了这一趟,顾氏双腿都软了,这才刚喘了一口气后,她就隐隐觉得有些头疼。
方太医闻言脸色一变,也没有说什么,快速说道:“先退热吧。”
他收回手,赶忙去写了一张方子递给医侍,嘱咐道:“按照这个方子抓药,快些将药熬出来。”
“是。”医侍见他脸色不好,赶紧就接过方子去抓药。
顾氏看了一眼大皇子,担心道:“方太医,大皇子的情况如何?”
“看起来不像是寻常的风寒,不过微臣现在只能将大皇子的热给降下去,不然再这样烧下去的话,会出事的。”方太医没抬眼去看顾氏,而是从药箱中翻找出银针来。
大皇子急需退热,他得先用退烧的针法试一试了。
顾氏不傻,听完方太医的话后,她就明白了大皇子的情况不太好。
可明明白日的时候,大皇子还是生龙活虎的,怎么就忽然病了呢?
“嘶……”顾氏心中越发的担忧,而脑袋也越来越疼,疼得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方太医听到声响后,便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他回头询问道:“顾庶人,您这是?”
“无碍,只是有些头疼罢了。”顾氏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抬手不停揉着眉心。
方太医见她脸色微白,嘴唇泛青,关心道:“您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微臣还是给您探一下脉吧。”
“好。”顾氏实在是头疼得很,就没拒绝。
方太医先帮大皇子行针后,才抽出手来去帮顾氏把脉。
可这一探脉,他心中就更不安了。
“顾庶人,您是否觉得头疼难耐,浑身发冷,嗓子还发干发痒?”
顾氏点头道:“没错,本宫是觉得有点冷,但嗓子并未发痒。”
“微臣失礼了。”方太医闻言便松开手,去探顾氏得额头。
果不其然,顾氏的额头也有些发热。
“顾庶人,您已有着凉的迹象,微臣也给您开一副药吧。”
顾氏没多想,应道:“好,劳烦方太医了。”
方太医立即下笔又写了一张方子,随后他拿着方子走了出去找熬药的医侍,吩咐道:“此处有我看着,你去御前走一趟,就说大皇子的情况有些不对,我自己一人拿不定主意,让皇上传召其他太医进宫会诊。”
“可皇上若是问起大皇子的病情……”医侍迟疑道,他并不清楚大皇子的病情,皇上那边要是问起了这个,他不好回答啊。
方太医神色沉重道:“那你就说大皇子现在发热的迹象与萧院正传信回来中,描述的凉州瘟疫有些相似。”
医侍一听,立即就瞪大了眼睛,他结巴道:“瘟……瘟疫?”
“快去!”方太医蹙眉呵斥道。
“是。”医侍吓了一跳,旋即他连忙转身跑了出去,往养心殿去。
等找到元忠后,他便颤抖着手指说道:“元公公,大殿下夜里发热,方太医说是大殿下有可能是染上了瘟疫,特意让我来禀明皇上。”
“什么?!”元忠当即脸色大变,他不禁后退了两步,离这个医侍远了一些,道:“大殿下怎么好端端的染上了瘟疫?”
医侍缓了缓神道:“方太医只是怀疑而已,所以他想让皇上传召其他太医进宫一起给大殿下会诊。”
元忠闻言后,脸色也好到哪里去,既然方太医有这个怀疑,那就是有这个可能。
他转头吩咐道:“你们将他送回静心居后,将静心居暂时封锁起来,不许任何人出入。”
“是。”旁边的太监赶紧应道。
元忠不敢进殿内,只能让人找了一个没接触医侍的太监,让其进去殿内向皇帝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