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在恍惚间醒来,眼神有些迷惘,气若游丝的自嘲道:“哀家是真的老了,这次竟会病得如此严重……咳咳……可惜了哀家没能……”
“太医!”皇帝急忙喊道。
萧院正连忙走了过去为太后把脉,过了一会儿后,便摇摇头道:“太后娘娘的情况越来越差了,只能下猛药了。”
皇帝握紧拳头道:“尔等尽力一试。”
“是。”萧院正立即应道,旋即赶紧去将准备好的汤药让人端过来给太后喂下,最后再以针法为辅。
可是一套针法行完之后,也没见太后有好转的迹象。
一直等到戌时,元忠匆匆走进来,禀报道:“皇上,钦天监为太后娘娘求了一副吉卦,高监正正在外面候着。”
“让他进来!”皇帝立刻说道。
“是。”元忠快步出去将高监正给带了进来。
高监正年纪甚高,头发已经花白,走进来后,便慢吞吞的行礼道:“微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行了,高爱卿不必多礼,快些起来吧。”皇帝将人虚扶了起来,赶紧询问道:“爱卿给太后卜的卦象如何?”
高监正慢悠悠的拱手道:“回皇上的话,微臣卜的是险中化吉的卦象,今日夜里无星辰现身,此乃是被煞气遮挡,太后娘娘本该只是小病小灾,可惜现在被煞气冲撞,导致煞气入身,才会遭此横祸啊!”
皇后一听,觉得这话里有些不对劲,但她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毕竟如今的夜幕上确实是一片漆黑,别说是星辰了,就连明月都看不见。
可是……
“这里皇宫,有龙气庇佑,应当是万邪不侵,怎么会有煞气呢?”皇后不解道。
高监正不紧不慢的向皇后作揖道:“微臣听闻苏庶人的尸身还停在宫中,苏庶人生前戾气太重,又是自戕而亡,死气过重,又恰逢这两日天象不佳,从而形成了煞气。”
“煞气这种东西最喜欢的就是体弱病虚之人,而且太后娘娘年事已高,被这一冲撞,就小病化大病了。”
“如若再不将这煞气处理掉,那恐怕宫中还会有其他人遭罪的。”
皇后闻言脸色一白,大皇子也符合体弱病虚这点。
“死者为大,微臣以为还是尽快将苏庶人下葬才是。”
“等煞气没了源头,那太后娘娘自然会好转。”
但这话说得过于绝对了,完全与钦天监平日里推拉磨蹭的风格不同,这让皇后稳住了心神,不禁起了疑心。
她的视线忍不住看向皇帝。
但先开口的却是苏溪。
“此话当真?”苏溪着急的询问道:“只要让苏庶人下葬,太后的病情就能好转?”
高监正怔了一下,又恢复了官场的老毛病,犹豫道:“此乃天象和卦象所言,微臣只是将卦象的内容如实说出来而已。”
听听这话,这和那些在坊间招摇撞骗的神棍又什么区别?
苏溪在心中念叨了一句,但她还是谨记着自己要做的事情,便立即转头看向皇帝,说道:“陛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不如就让人连夜将苏庶人的下土为安吧。”
她又回身看向高监正,迟疑道:“高大人,按照祖训,苏庶人是自戕而亡,要处横尸荒野之重罚的……”
高监正连忙打断道:“不可,苏庶人本身就是怨气过大了,若是再处横尸荒野之罚,那宫内的煞气恐怕会更加浓重!”
皇后见皇帝正在沉思,便开口询问道:“苏庶人本身就是带罪自戕而亡,这怨气从何而来?”
看着这三人的反应,皇后脑子中浮现出了一个荒谬的想法——难不成他们在作戏?!
可是作戏的目的呢?
只是为了给苏庶人能够下葬的恩典?
不会……不可能的,皇后微微摇头,将这个心中这个荒谬的念头按捺下去。
高监正抬眼道:“皇后娘娘,心中有怨是人之常情,而苏庶人本就左性,怨气只会比常人更大。”
“卦象如此,如何定夺则是由皇上抉择。”他对着皇帝躬身行礼道。
皇帝闻言叹了一口气,道:“罢了,让苏家的人将苏庶人的尸身接回去立即安葬,不论是否有成效,就当是朕为太后积福了。”
“元忠,你现在就去苏家,让他们立刻将苏庶人接回去下葬!”
“是。”元忠低头应道,然后转身快速离开了。
皇后张了张嘴,想要劝阻,但此事好像也不损她的利益,所以还是默认皇帝这个决定。
高监正抬头看了看,便拱手告辞道:“皇上,那微臣也先退下了。”
“嗯。”皇帝点头应了一声,然后目光就一直盯着太后寝宫的方向。
苏溪低头眉眼一笑,这事总算是定下了。
“安嫔,你可要回去歇着?”皇后看了一眼苏溪,忽然说道:“这里有本宫和陛下就行了。”
苏溪眼神一暗,抬眼应道:“臣妾还不累,说不定等到后半夜里,太后娘娘的情况就能好转了,而且您和陛下都还在呢,臣妾这个侍疾之人,怎能先离开呢。”
皇帝回身吩咐道:“既然如此,安嫔你便进去守着太后吧。”
苏溪闻言先是惊讶,随即脸上又露出了难过的神情,不甘心的应道:“是,臣妾遵旨!”
皇后见状倒是忍不住得意起来了,宠妃终究是宠妃,如何能够与她相提并论?
在陛下心目中,她这个皇后的地位自当是要贵重过所有人的。
总算能够看到苏溪吃瘪了,皇后也不急着了,赶紧命人给皇帝换上热茶,至于苏溪就留在寝宫里伺候太后吧!
“安嫔,你快些进去吧。”皇后见苏溪还站着不动,不禁催促道。
苏溪闻言不情愿的向皇后和皇帝行礼,然后再佯装磨磨蹭蹭的往太后寝宫走去。
寝宫内里外都是太后的人,太后便靠在床榻上,她一手推开宫女手里的汤药,另一只手捂着鼻子,说道:“放一边去,这味道也太重了。”
忽然她一抬头就看到了柳嬷嬷带着苏溪走了进来,脸色立即变得尴尬了起来,“咳咳……哀家只是觉得汤药太热了,不好入口,所以要放凉了再喝。”
其实这萧院正开的这个汤药就是下火清热的,也就是闻着味道重了一点,但其实里面放了足量的甘草,苦味并不是很重。
苏溪走过去屈膝行礼道:“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她抬头看着那碗黑漆漆的汤药,笑道:“是药三分毒,您要不然索性就倒了吧。”
都没病,喝什么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