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沨回来后听说这事,当然是赞同:“这样也好,强行训练反而可能耽误比赛。”
楚亚示意,想接过他手里碗:“还挺为我着想,路队之前还说日子过了吗?”
周围的目光瞬间全聚过来,弄得路沨暗暗压低了声音:“楚神放过我行行。”
看两个年轻人悄声打打闹闹,教练组人也识趣地嘱咐两句,相继离开房间,然而一轮晚饭过后,楚亚却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今天还没死吧?
熟悉尾号让楚亚直接锁了手机,路沨察觉到什么:“……是谢廷?”
“他脑子里水这么多年了就没干过。”楚亚有点紧张地握了握路沨手腕,但路沨却反而轻拍他手背,回答道:“放心,我会再为这种人吃醋了。”
“真?”楚亚假装警觉,问,“路队誓?”
“……没看出来楚神这么幼稚。”路沨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乖乖举手,说,“我誓。然以后10枪描边8枪被关岑吊起来打。”
对方总算忍住笑,路沨看在眼里,似乎已经学会更直白地告诉楚亚自己想法他拢了拢楚亚后颈,认真地看着对方继续道:“醋可以吃,但我偶尔还是会想……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闹翻。”
当年各式传闻沸沸扬扬,从来没有个定论,路沨对其中一个猜测印象最深:“……战队里真有人博.彩?”
到现在这个地步,楚亚也准备隐瞒任何事了,他蹭了蹭路沨的手,回答:“嗯……路队猜得没错。”
路沨没有惊讶,像是早就做好了心准备:“是他?”
楚亚也有打算和路沨把所有一切都说清楚,所以眸光还算冷静:“当然是他。否则像我这么儒雅文明的人,也可能在世界总决赛上砸键盘当面艹他全家”
那是楚亚加入kn战队之前故事。
当时他过是个十多岁少年,就已然折戟赛场两次,于是心灰意冷走出了聚光灯下。
两次和战队闹翻退出游戏后,他跟很多前辈一样,回到了属于自己网吧最大的消遣,就是在lxyy频道里准时和对方互赠亲切问候。
两人因为一次排位抢五杀误会相识,一来而去,楚亚熟悉了那个yy频道帐号,也熟悉了老谢的声音,对方每天都会说,来我们战队,爹保证你吃香喝辣。
“你他妈有病?”眼下这把五排楚亚辅助他,听他又在那bb,直接挂机不玩,“首先,老子是chuy,其次,老子要真是chuy,绝对马上加入你们战队搞死你们。”
他像在嘲讽自己,还狠狠添了句:“你是他妈看上chuy哪点了?缺他帮你喷人还是缺他帮你拆队?”
老谢那边甘示弱,说:“还能哪点,当然是自带热度,难道还他妈能是游戏技术?真论技术细腻,他还如你爹我。”
“你”楚亚怕自己忍住,咬牙拍了一下键盘,就起身去解越来越严重烟瘾,“我抽个烟,你牛逼你1打5。”
夏末的夜晚已经开始凉,网吧充斥着炒饭和烟草混合味道。
楚亚去窗边透了会气,抽完最后一根烟,才深思熟虑,找网管买了两天以来的第一餐。
他吃完蛋炒饭回到座位,游戏已经进行到最关键的中期团战,他把耳麦戴上,觉频道里果然已经骂了他好几轮了。
毕竟是五排,他分数很高,疑导致匹配到的对手平均水平也差,但他自己却挂机不打,全靠谢廷一个人带,想赢很难。
没人察觉到他已经回来了,上路的哥们儿明显看他顺眼已久:“傻逼东西装他妈呢,我们打我们的,为什么每次都要拉他一起?”
抢了楚亚中路那个人也耐烦:“忙着挂机献祭亲妈艹,你们怎么就没人补视野??”
队伍里最后一个人走出河道遇到对面埋伏,马上就被秒,看来也想玩了:“我打你妈b打……!退了,想陪孤儿玩。”
作为那个挂机的孤儿,楚亚本来带他们赢了一整天,要是谢廷惹他,也会有这档子事。
所以他丝毫没有对不起他们的感觉,反而心好得想放一首好日子与民同乐,但就在楚亚欣赏他们的内讧时,老谢居然发号施令:“骂人的时候能他妈注意点分寸?”
耳麦里有廉价的电流声,楚亚愣了一下,又听到老谢继续说:“这哥们儿好像真没爹没娘,孤儿这种词你们就别拿出来bb了,否则要怪我翻脸不认兄弟。”
这让楚亚困意全散,由攥紧了手心,麦里其他人都在抱怨:“有没有搞错,多备几个妈也配来玩游戏?”
“说句孤儿也算事儿?”
“老大你到底什么况,就为了你那个什么战队,帮着外人说?”
老谢看样子也很烦:“你们以为老子想?我这是看上次把他弄哭了吗,他年龄又小”
“……”楚亚咬咬牙,听到这儿没忍住,出声道,“我他妈没哭,谢谢你了傻逼。”
他一说话,麦里顿时一片死寂,老谢也愣了一下,好像想补救什么:“儿子没哭那最好,老子只是想招你进战队炒个热度,别误会谁怕你哭。”
“……我tm看你们才像孤儿。”楚亚听到战队这个词就转移话题,故意嘲讽老谢道,“就少个辅助4打5都打过,你这个carry位怎么带的?废物卸载游戏会会?”
他们又吵起来,老谢带头帮兄弟们出气和他激battle了起码两轮双押最终楚亚1喷n全面获胜,两人刚缓和关系又炸了。
老谢虽然跟他一样也是素质教育漏网之鱼,但论喷人多少比他差点,只能假装在乎:“算了,爹不跟你计较,爹的名字你记一下就行,谢廷毕竟我儿子这么多就你一个人孝顺了,愿意天天来yy频道陪爹练习电竞圈祖传技术。”
楚亚哼笑:“用记,你这名字就是爹取的吗?”
说着楚亚累了,管不顾扔了耳机就下线睡觉,大概也因为那几个一起游戏的人毕竟是谢廷兄弟,所以接下来的整整一周里,楚亚都再没等到谢廷邀请自己游戏。
重新一个人开始排位,楚亚觉得清净很多。
某个下午,楚亚买了一罐啤酒照常小酌,按说他有千杯不醉天赋,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太阳穴胀,到网吧厕所吐了一会儿,他才回来点开了那款射击游戏某种意义上,他也清楚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
直至半夜某一次系统随机组队界面展开,他才微微愣了愣,又看到了lx这个id。
目前他俩的分都很高了,lx在别的游戏是carry位,操作细腻,所以狙击技术也十分精湛同样2000多分,他俩随时可能在人员稀少高分局里碰上。
谢廷肯定也看到他了,却选择了视,嘴里只有普通战术交流:“这局跳哪?”
楚亚同样当认识:“跳学校清人头。”
在他俩的技术加持下,小队很快占了圈中心开始打靶,这局赢面很大。
全队都放松下来,谢廷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系统刷屏提示,咂嘴:“……可以啊,都学会手.雷三杀了。”
楚亚总算又听到他熟悉语气但意识到自己居然一直在等谢廷来找自己时,楚亚立刻皱了皱眉,拿起手.雷往楼上扔:“滚nm,爹认识你?”
这份亲切关怀让谢廷有点懵逼,禁问:“你tm又干嘛?三天不跟你对喷你皮痒是吧?”
楚亚紧闭嘴唇,二说就想上楼杀队友,谢廷本来拿着狙.击枪盘踞二楼,这时也换了冲.锋枪,跳楼下来:“行啊肖子,老子刚死你。”
在楚亚这样的全能选手面前,近距离作战谢廷可以说毫优势,落地的脚步声一响起,结局就可以预见楚亚还算跟他客气,没在他跳楼法控制路线的时候直接爆头秒他,他找好掩体,双方才开始互拼火力和枪法。
谢廷说:“父慈子孝是传统美德,要要我让让你,儿子?”
楚亚一听到他声音,胸腔里就有股闷气:“你tm脑子里进你妈了?老子没空你。”
圈中心周围暂时没人,击倒队友其实也可以救起,两个队友看他俩骂得起劲,都瑟瑟抖敢插嘴,这波互相残杀已经很难避免。
楚亚ak压得稳,一枪头打得谢廷直接残血,客气地说,正面刚火力他打谢廷确实像爸爸打儿子,然而就在他打算再一枪干到谢廷跪下时,网吧里光线却兀地一暗他觉暗是灯光,而是自己视觉,一切已经来不及。
眼前一阵发黑,楚亚抽了口气,本能地抓住扶手,胃部撕裂般的痛觉突然像洪水一样汹涌上来,搞得他整个人都伏到了桌面上,开始大口喘气。
游戏画面停了,他只能看到一片虚影,lx好像从掩体后走了出来,但却没有开枪打人。
“儿子,人呢?”对方看来很疑惑,“又来?就说了你两句你又挂机?你这玻璃心是真tm七彩发光传奇稀世品质”
楚亚捂着疼痛腹部,心听谢廷在骂什么,只知道自己仅没买药,一般的药还能吃,所以只能将额头抵在桌子边缘,它自己缓和。
他本以为,谢廷会趁他在先一枪把他击倒出出气,但在他仅存半抹视觉范围里,谢廷身影却站到他身前,甚至还在有人过来时守着他,让任何人接近,更不让任何人对他人头有什么想法。
楚亚微愣了愣,心底空落的地方像被刺了一下。
腹部绞裂痛觉还是如他所料,变得越来越严重细密汗珠爬上他鬓边,他心再看屏幕,疼痛感逐渐占据了他所有感官,以至于他手肘意间碰到了键盘,旁边座位黄毛一下皱起眉,把键盘推回来,骂道:“你干嘛?”
楚亚咬牙,脑子已经法思考,只觉得肩膀被推搡了一把。
对方说:“艹你妈,有病就治,别耽误老子刷野。”
能在上海这种城市摸进黑网吧上网,通常都不是什么善茬。
楚亚键盘只是被横推了一点,根本还没碰到对方,当然不可能影响什么刷野,但对方显然是输多了屏幕老变黑白、有气没地方出,找了个由头就动手推他。
对此楚亚当然不可能罢休,这次真把键盘狠狠推过去,干扰了对方操作。
“艹你妈b。”对方的声音瞬间拔高,楚亚瞪回去,嘴角也有一丝嘲讽:“菜逼带崩三路别玩了。”
打野玩家是出了名普遍脾气暴躁,眼前这位看来也例外对方马上掀了他键盘,直接站了起来:“你他妈有病?”
楚亚冷笑一声,说:“还是你妈传染给我。”
衣领瞬间传来勒紧的感觉,楚亚知道对方攥住了自己,他浑身冒虚汗,几乎拿不出什么力气,打架肯定吃亏,但要他咽这口气,他就不是chuy。
这时耳麦里传来谢廷的声音:“怎么了??”
楚亚疼得手心全是汗,根本没空回答谢廷,他只是意识模糊地攥紧了拳头,忘了自己有没有动手,也忘了谢廷是如何出现在网吧、让周围的声音变得更加混乱。
路沨一边听着,一边轻轻握住楚亚手腕,隐约猜到在这场冲突里,谢廷会出现在网吧。
就和如今is战队一样,谢廷也曾是楚亚绝望时抓住的救命稻草,否则后来,两人也可能绝交得如此轰轰烈烈。
楚亚含含糊糊地讲了一阵后,问路沨:“……路队会觉得我以前很没有素质吗?”
路沨愣了愣,随后假装思考,回答:“楚神确定只是以前?”
他心疼都在眼里,本来只是想用玩让楚亚放松,没想到对方一个“你”字没说完,立刻轻握拳头太用力地凿了过来,这让路沨紧张得赶紧稳住对方的输液管,然后才一边喊着“好痛好痛咏春第10代传人也过如此”,一边伸手揽对方靠在自己肩头,换了认真语气:“乖,我当然不会觉得你有任何好,下次再问这种毫无意义问题,罚款500起步。”
楚亚支支吾吾说着“我当然知道你会觉得我好”,又问:“所以路队就不好奇,后来谢廷来网吧后怎么样了?”
路沨轻笑着摸摸他后脑勺,一字动地问:“那……后来谢廷来网吧后怎么样了?”
楚亚整个人都趴在路沨身上,看起来的确放松了许多:“勉强算他救了我。否则后来那两年也做了兄弟。”
既然要说从前事,他自然会告诉路沨他能告诉,只不过用词之间他还是担心路沨误会他和谢廷之间的关系,可他没想到,路沨却更关心那些他根本没有讲得太清楚细枝末节对方问:“但……楚神那时候也是明知自己胃好,还喝什么酒?”
这让楚亚一怔,难免犯怂,很快将脸埋在了对方颈边,嘟嘟囔囔道:“我千杯不醉,偶尔一小罐啤酒,也碍事……”
路沨抬手抵住他胸腹的位置,问:“胃疼到站起来也叫不碍事?”
楚亚敢吭声,路沨自然越说越怀疑,逐渐眉头打结道:“老实交代,楚神还干过什么自我摧残事?”
“……”楚亚扭过脑袋试图蒙混过关,路沨却并放过:“chuy选手是想逃避现实和队长说实?”
“……队长有什么了起的。”楚亚反抗道,“又是我爹。”
路沨手温柔地抚摸着他后颈,嘴上却凶凶的:“看来是为夫平时太纵容楚神了?”
“什、什么为夫??”楚亚被气得仰起脖子,“我俩都是男人,这、这是不合法,懂吗?”
路沨却侧过脑袋轻轻吻了一下他脸颊,说:“我懂,合法就不刺激了。”
楚亚一时无法反抗,只好再次钻回对方臂弯老实待着,片刻后,对方才低头继续说:“我猜,楚神当年不光爱喝酒,还饮食规律抽烟吃辣各种刺激性食物有一个招呼一个,就差直接灌自己强酸强碱,从来没考虑过自己身体健康,是吗?”
楚亚挣扎一下,像在用最后一口气反驳:“我明明这么强壮,起码还是有六块腹肌……”
路沨逗他似的拨了拨他衣服下摆,说:“腹肌?也就只能骗骗懂小姑娘了谁知道这玩意儿只要够瘦就能有?”
确,哪怕是偶尔健身人,也明白真正需要练是胸肌背肌之类的部位,为此楚亚气势渐弱,还悻悻地自己摸了摸肚子,嘀咕道:“可是这是我唯一拿得出手地方了……路队是不是不喜欢?”
路沨轻轻嗤笑一声,回答:“怎么可能不喜欢?没给你摸平都算我克制。”
但顿了片刻后,路沨还是揉揉他头发,心中不由有些酸疼:“过在喜欢的前提下,我还是希望楚神变得更强壮一点,别的说,破个吉尼斯长寿记录过分吧?”
“……不过分,也就是吃一口唐僧肉就能达到的水平。”楚亚一边嘟哝,一边暗暗抓住路沨袖子,用小得跟蚊子似的声音说,“然……就只能让路队好好照顾我了……”
“会。”路沨回答来得毫不犹豫,“会让楚神长命百岁、以后还得推着轮椅带我出去晒太阳的。”
楚亚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越退步,只为路沨毫不犹豫就脸色烧红,急忙掩饰:“我、我就算用轮椅推路队出去,也是让路队看我和其他好看小老头下棋……!”
路沨臂弯里总算又有了脸红心跳的生气,为此他忍住笑,故意压低声音道:“楚神别想这种好事了,我就算老了,也是整个小区最高最帅老爷爷,每年荣获浦东区关爱老年人协会会草那种。”
楚亚说不过他,只好嘀咕“那我还是会草老公呢”,路沨声地笑着拍了一会儿他背,他急促呼吸平静下来,才继续问:“那后来呢?谢廷找到网吧帮你打了那个黄毛,你们就算正式认识了?”
楚亚像刚才那样紧张了,反而放松地倚靠着他,回答:“是的,谢廷知道怎么就找上网吧来,跟我邻座打了一架,还强行把我拉去了附近一家诊所。”
诊所是什么好诊所,灯光昏暗,楚亚一时没从第一次和谢廷线下见面这事儿中回过神来,但他还记得要命为此他虽然嘴上继续和谢廷骂骂咧咧,但还是不忘告诉医生,自己对一些药物成分过敏。
这引起了医生警觉,楚亚说完过敏源,对方果然有些为难:“这就有点麻烦了,很多药都不能用,但是你疼得比较严重,我只能给你找找止疼的。”
当然,旁边谢廷凶狠外形和眼神连医生都忌惮,为免事后扯皮,医生先打招呼:“……我们这儿刚好有一种药可以用,就是贵了点,400多两盒一疗程,我给你们抹掉零头。”
说完似乎为求自保,他还补充:“这、这药你们要是去正规大医院拿,说不定更贵,没骗你们。”
谢廷坐在一旁,抖了抖二郎腿,一双神三白眼在灯光下看起来更吓人了:“怎么,你原来还想收我钱啊?”
医生一愣,张了张嘴根本不敢回谢廷见状嗤笑一声,掏出四张100红票子拍桌子上,说:“开玩笑,别当真,我得罪谁也敢得罪医生啊,我儿子还要靠你救呢。”
对方舔舔嘴唇点头,拿药去了,楚亚本来低头紧闭着嘴唇靠在椅子上,谢廷却提起他领子把他扔到一旁窄小的床上,说:“躺会儿吧儿子。”
楚亚像条岸上快死鱼,只有嘴唇还能动:“我两三天没洗澡了……”
“你怕弄脏他这地方?”谢廷,“这破诊所也就是电线杆上贴牛皮癣的水平,怕什么。”
楚亚想给医生添麻烦,但实在起来,只好勉强缩着动医生拿到药指导完用量后,说:“你最好还是输几瓶药,好得快。”
“夏天是各种肠胃病高期,你体温也在上升,现在不控制的会更麻烦。”
楚亚拒绝,谢廷先同意了:“可以,神医在世,靠你了医生。”
“输药多少钱?”
医生勉强相信他是真要医闹,回答:“平均一瓶30左右,连续三天,再加一针退烧针,算你们600块。”
谢廷掏口袋又拿出几张钱:“行,那明天还来你这。”
“随便医,要慌,治死了我带你一起给他出殡。”
医生点头准备东西去了,楚亚吃完药,很快就感觉到有针头刺入了自己手背,他倚靠在床边,支撑着意识回想了一下,这于他总共得花谢廷一千块,本身就不是个小数目,更何况,他俩根本就是陌生人。
所以恢复了一些意识,楚亚说:“过两天……我把钱还你。”
谢廷回答:“你废,儿子都这么大了,我还能白送你钱?”
楚亚没再说话,只是抬手把输液管速度调到最大,想赶紧输完了事。
“你疯了?”谢廷把速度调低,说,“找死也是你这么找的啊。”
楚亚反驳:“既然在能调范围内,就不会有问题。”
“我要你给我科普?”谢廷让他再动输液速度,随手又把刚拿出来的烟揣了回去,深夜诊所过于安静,兴许是因为无聊,谢廷换了个话题,“来,儿子,要咱俩唠个家常?爹想知道,你现在住哪儿?”
楚亚本不想理,却咽不下这口气:“网吧,偶尔周边找家五星级酒店睡两天。”
谢廷哼笑,说:“五星级酒店?我看是破烂旅馆吧?”
他嘲讽溢于言表:“我们chuy大神怎么都混到这个地步了?没钱了?”
楚亚重重吐了口气,只答:“……我钱有别的用处。”
谢廷掏出手机,看来是开了个手游:“要要我接济你?来我们战队,再过几个月新赛季开始,你就可以重新打正规比赛了。”
看起来,他对电竞圈弯弯绕绕很懂:“你在第一支战队时候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是吧?用虚,我们自己组战队自己做主,肯定会再出这种事。”
“然你真打算就这样放弃?”
“你才十几岁,高中都没读,能干嘛去?送外卖我都怕你路上胃病作上社会新闻。”
谢廷手机里响起三杀提示音,诊所光惨淡得白,那个系统女声追加到pentakill时,他声音里都没有兴奋,只有淡淡平静。
他说:“从头来过呗,有什么大不了。”
从头来过。
楚亚望着斑驳的天花板,一时忍住讪笑,什么也没说。
过了好一阵,谢廷站起来给他倒了杯水,也没逼他:“来儿子,多喝热水。”
楚亚接过水,勉强道了句谢,却在抿杯子过程中,逐渐察觉哪里对劲:“……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哪个网吧的?”
对方低头正大杀特杀,心在焉回答:“你那破网吧动不动就大喇叭在那放xxx网吧充值特惠、五杀有奖,老子都听烦了,按摩洗浴城都没它能。”
“……我开车过来的,网吧名字比较特殊,我有兄弟知道在哪。”
楚亚去的网吧就在杨浦和宝山交界处,看谢廷yy频道名称,他应该在杨浦,过来的确很近。
“儿子还有车?”楚亚嘲讽,谢廷回答:“摩托车也叫车啊,我还花了八千改装呢。”
管怎么说,这都勉强能算网友见面,谢廷也帮了楚亚忙,所以楚亚继续问:“行,那你把那个黄毛怎么样了?”
谢廷专注在游戏里,头都没抬:“怎么样,他进医院,我进派出所。”
他声音并在乎:“哦,当然,前提是那黄毛听完我还敢报警。”
“过我也没有太过分,他哪只手动了我儿子我就拆了他哪只手而已应该就是点外伤加手指骨折,少打两天游戏自己就好了。”
说完谢廷问:“你还睡觉跟爹这bb什么呢?”
楚亚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却只露出了懒得他表情,闭上眼睛很快睡了过去。
那一天楚亚梦里,一直有绚烂赛场光线,有嘈杂观众呼喊,有滋滋耳麦电流,有错落的多国语言解说,也有家乡小县城的天边,悬挂那轮月亮。
是他快意,也是他孤独。
明明是一个陌生人陪在自己身边,他却想起一次又一次的离别,对别人而言过是普普通通聚散,对他却是每一次都带走他光,让他重回深渊。
偏偏他是那么擅长表达的人,开了口,也留住。
夜晚逐渐深去,他能感觉到自己在哭,有人骂得很凶:“我艹……你哭nm呢,我都帮你揍回去了吗?”
楚亚没有完全醒来,只记得迷糊中有人影过来换了几次药,坐在他身旁那人也一直低着头,似乎是玩了一通宵的游戏没有走。
早上再醒来时,谢廷已经见了,楚亚看到枕边有两张钱,医生走过来说:“你在我诊所待两天吧,上楼我那儿可以洗澡。”
楚亚拿着钱想递过去,对方却回答:“用,他已经给了。”
这让楚亚疑惑:“那这钱……”
医生舀了一碗自己也在吃稀饭给他,说:“你哥说留给你,你自己看着花。”
“……”楚亚差点呛死,“那傻逼不是我哥……!”
医生“哦”了一声,说:“那你俩什么关系?”
楚亚咕咚咕咚把稀饭喝了,说:“网友,认识。”
说不认识是假,昨晚他全程意识涣散,可以说没看明白谢廷到底长什么样,只记得对方手臂和脖子上有大片文身。
诊所非常小,大白天根本没人来,医生估计也是闲的,坐到旁边的板凳上就开始打听:“那他还出钱帮你?”
楚亚拿着手里小药瓶反复看了看,隐约想起昨晚这医生报的价格,突然回过味来,抬头盯住了对方:“……这药两盒一个疗程要400?”
谢廷知道价格,楚亚是知道,毕竟以前也是完全没买过。
面前这“医生”差点噎住,说:“你……听到了?”
楚亚皱起眉来,表情其实也挺吓人的:“富贵险中求?”
对方咳了几声,赶紧放下碗:“……差价我退你。”
楚亚看了看垃圾桶里玻璃药瓶:“一起退。”
对方怂了赶紧点头,于是楚亚在这待了三天,仅一分钱没花,还拿走了几百块,第一件事就是回到网吧,又充了一周网费。
然而这次网吧老板主动送来的两盒炒饭,却让他反应过来谢廷跟老板也打了招呼,于是他忍住又进了对方的yy频道,让对方不要再多管闲事。
楚亚说:“我需要这些。”
谢廷却笑:“我管你需需要?我需要你进队就行了。”
“怎么样,有没有被父爱的温暖感动?”
楚亚气得想杀人:“你现在在哪,孙子?”
既然已经从线上对喷接触到线下,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当面找谢廷打一架。
耳麦里谢廷啧了一声,说:“回头,爹在你后面大概两排位置。”
楚亚一愣,回身果然看见谢廷从屏幕后歪出脑袋,露出一张狠劲十足的脸,冲他吹了声口哨。
这是楚亚第一次看清对方的样子谢廷剔着寸头,眉毛上挑,眼睛神,文身耳洞一缺少,按很一般世俗标准,这是十分典型良青年的样子。
楚亚噌地站起来,走过去说:“打一架?”
对方仰头看看他,回答:“了,我这个人一直都是慈父型。”
楚亚忍住踹了一下他椅子:“你到底想干嘛?”
对方看看周围也没什么人,叹口气一副开口婆心样子:“你怎么非要跟钱过去?我就想让你入队而已chuy,你要真愿意继续打比赛,一开始就把游戏好友删掉就行了,上海这么大,我还真能找到你?”
楚亚微微怔住,沉默了下来。
谢廷见状递过来一根烟,继续道:“你就让我试试,行行?行也会碍着你什么。”
楚亚压住嘴角,没法反驳,接着,他接了谢廷烟还是在旁边位置坐下,说:“……这局玩什么?带你这个菜逼上分,就当我还钱了。”
谢廷看他两秒,一脸忍辱负重:“你这代练费贵了点吧,楚神?”
两人点开那个铁锈红的游戏logo,照常选了中路和carry位,整场都在抢人头现在好了,从线上喷到线下,整个网吧都是他俩在骂人,比玩舞团游戏的人敲键盘声音还响。
两人就这么在网吧里厮混了好多天,也算混出一个方圆五百里内人敢惹。
秋天快要到来的某个深夜,谢廷已经见证楚亚三次胃病作,逐渐从暴躁变成了奈:“艹,咱俩中午吃饭了吗?”
网吧里环境昏天黑地,良少年们作息也日夜颠倒,游戏全屏一开,经常注意不到时间,楚亚自己也忘了吃没吃,整个人都趴在桌子上动不了,谢廷只能掏出手机生可恋地定闹钟随后谢廷不仅得买药给他,还得帮他把热水都准备好,否则,只能换来他一脸的乐意。
没过多久,两人便混得更熟了一些,楚亚也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认真和谢廷打起了双排,还盯上了天梯前二位置。
也是在某个连续上分深夜,对方突然开口说:“下午吃了药,你怎么还是一副随时猝死的脸色,要要再去吊个针?”
“老在外面吃也行,要你还是跟我回战队吧,队里虽然不是很有钱,但好歹是建起来了,起码煮饭阿姨手艺不错。”
楚亚听到战队这个词又安静下来,避开对方的视线摇了摇头,对方看他坚持,只能妥协:“……每天下午回去吃一顿晚饭,这总可以吧?”
“你这病到底是什么时候弄?”
楚亚沉默一会儿,知道该不该回答。
他想,大概是在他最初成为职业选手,一腔热血废寝忘食训练,战队冠冕堂皇管理其实也算很正规时候吧。
“……没事,自己就能好。”他抬起头来,冷漠地点击组队邀请,谢廷一看已经凌晨4点,当场拒绝:“醒醒兄弟,你想找死我还没钱给你买骨灰盒。”
随后谢廷在附近随便找了家旅馆安顿他休息,说:“睡一晚应该就好了。”
这家旅馆楚亚似曾来过,他看了看房间布局,现不是他住过最便宜那种。
淡淡涩味在他喉咙里打转,但他依然不忘嘲讽谢廷:“没想到儿子还挺关心父亲。”
“我关心你一族谱。”谢廷站远了点,在靠窗位置抽烟,“别tm想太多,我是怕自己前功尽弃,咱俩最多只能算商业利用。”
楚亚舔舔嘴唇,回了句“我知道”就开始睡觉,期间他迷迷糊糊总感觉有人在让他捏紧拳头,他醒来时,便发现手背上还是插了针管,旁边的烟灰缸里也多了四五根没抽完烟。
谢廷低头一手划手机,一手递过来一碗知道是粥还是汤东西:“喝了,待会饿了再吃点别的。”
楚亚接过来,正觉得烫嘴,对方就忽然抬头,问出一句直白而突兀:“你是gay?”
空气有一秒凝滞,楚亚喉咙滚了滚,差点把碗砸在谢廷脸上:“关你屁事。”
“又是这句话,儿子?”谢廷翻过手机屏幕,怼在他面前,“脾气比他妈排位里喷人还爆啊。”
楚亚被迫直视对方的手机屏幕,上面有一款gay专用的交友app,此刻正显示你与用户“cy001”距离,0米。
楚亚愣了愣,突然想起这是自己下载过众多app之一,大概是因为藏在桌面文件夹里,没有及时清除,此刻正在获取他位置。
谢廷看着他表情,这下确定了什么:“真是你啊?”
“老子这段时间总看到系统显示我跟这个cy001距离一米两米0米的,还他妈以为出故障了。”
说着谢廷挑起嘴角,满脸都是嘲笑:“完全没看出来钢铁直男chuy大神还有这爱好啊。”
周围安静下来,谢廷自顾自翻了会儿手机,说:“……不问问我手机里为什么有这个app?”
“……”楚亚脑海里这才一阵空白,但他表情依然是个冷酷小孩,“死gay别跟我说话。”
谢廷在旁边死皮赖脸:“绝了我艹,真没想到是你,你说我对你这么好,你会会爱上我啊?”
楚亚瞥了他一眼,回:“闭嘴行吗,我只喜欢长得帅。”
对方咂咂嘴,说:“巧了,我也一样。”
楚亚没想到,谢廷还真跟他聊起了男人:“lol那个上单你认识吗?我特别喜欢那种类型。”
楚亚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谁,lol里有个长相冷俊上单,是业界出名帅。
这么多年从没跟“同类”聊过这种题,楚亚觉自己竟然嘀嘀咕咕,真接了谢廷茬:“……帅是帅,但是好像有点太冷了。”
谢廷好奇:“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楚亚挠挠脸,头一次心平气和跟谢廷说话,“我喜欢那种……浪一点的长相,最好看起来坏坏的,还很会调戏人的。”
“懂了,就是骚攻嘛。”谢廷收起手机说,“下次约到这种类型,我介绍给你认识。”
楚亚这边捧着碗沉默:“这种app……我一开始以为真是交友……”
“你们……你们都是用来约吗?”
两人之间的距离忽然短了一截他毕竟才十几岁,知道有约.炮这种事存在,但没想到,能app上聊第一句话就被要求交换jb照片定酒店谢廷嗤笑,一脸成熟大人看幼稚小孩的表情:“没毛病啊,交的就是炮.友。”
看楚亚尚未完全脱去稚嫩的脸上全是欲言又止,谢廷继续说:“我也是经常去,偶尔有需求会试试,一般也做到最后,麻烦你别这么惊讶行吗?”
说着他又抽出根烟,说:“然你以为能找到什么真爱?谈了几年还是跟我说什么家里要他回去结婚,艹他妈,没意思,还是趁年轻该怎么玩怎么玩吧,老了骚动了再说。”
然而听完他形容,楚亚语气反而有点羡慕:“你、你有前男友?”
“我、我还没谈过恋爱呢……”
“……”谢廷一脸懵逼,只觉得眼前少年将来100要被骗。
楚亚心神有些游离,他时常在睡觉前构想一个理想中男朋友,高高瘦瘦的,十指修长好看,一双眼睛勾人心神,满脸是荡漾春光,说话声音有些冷,聪明又温柔,能听懂他口是心非每一句话。
那个人的轮廓在他脑海里隐约成型,虽然他自己都觉得,如果真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自己也能奢求什么。
因为性取向,这是他第一次在茫茫人海里遇到一个跟自己相同人,似乎从那以后,他和谢廷就再次熟络了半分。
谢廷也察觉到小朋友对于这种事好奇,经常跟他分享自己约人奇遇:今天哪个傻逼发网红假照当做是自己,明天又哪个傻逼自称是攻见了面bb半天不掏东西,后天再是另一个傻逼上完床想aa房费。
楚亚表面冷淡,但有时候玩游戏到深夜想休息几分钟,他都会认真听谢廷说这些故事。
他阻止别人约不约,他唯一底线只是,从来没有跟谢廷一样自己去约过人。
他总觉得未来有人在等着自己,所以经常在日志栏里抱怨:你再他妈出来,我真找人约去了。
抱怨完后又觉得有种和男朋友说话开心,从来没真正生气过,想着如果那个人不出现,他这辈子就这么混过去。
虽然遗憾,但也算没有牵挂,没有分离。
这些故事楚亚没有全部说出,更没有告诉路沨自己整天在日志栏瞎写,但也大致描述了少。
路沨听明白了一些,他强压下心疼,拿手背蹭了蹭楚亚脸:“你这个理想型……总觉得有点熟悉……”
楚亚含糊其辞,用力摇头:“、是你……”
看他打自招,路沨忍住抱住他:“楚神,幸好我运气还错,你看到了我直播。”
“我也从来没在乎过自己脸长得如何,上学的时候老被人表白,还觉得是个麻烦但现在看来,能长出一张楚神想中男朋友脸,我上辈子应该是女娲亲戚了。”
“谁、谁说你是我想中男朋友脸了??”楚亚在他怀中挣扎起来,道,“我又没有天天蹲你直播喊你老公还截图保存手机,就、就是浪花tv对is战队宣传太多,我偶尔在首页看到了会点一下,你、你要多想。”
路沨慌忙扶住输液管,脸颊有点发烫:“……天天蹲我直播喊我老公还截图保存?”
怀里人像被开水烫到了似的,一边乱动一边抓住他衣服,说:“你、你别想太多啊,我就是放在手机桌面,又、又他妈没拿你照片做过别的”
这让路沨喉咙堵塞,小心翼翼问:“你……还做过别的?”
他一时有点慌乱:“什么别的?”
“我没有……!”楚亚仰起头来,立刻咬住他嘴唇狠狠亲吻,粗糙地攻击到他呼吸困难说出话,楚亚才松开他,语气十分霸道,“、让你说话了,我、我爱听。”
路沨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吻弄得怔住好半天,他缓了缓呼吸,才看楚亚耸拉眼睛,接着忍住抬手捏了捏楚亚脸:“……楚神怎么跟条小狗一样?随随便便乱咬人?”
他没想到,暴躁楚神闻言后真一口咬在他手腕文身处,说:“想得狂犬病就听话点。”
温柔光照着楚亚泛红的脸,路沨看得失神,终是沉下目光,低头凑了过去:“……乖,再咬一下。”
眼前小动物看似满口血牙,其实却很听话,没两秒就犹犹豫豫红着耳朵,蹭到他嘴边又亲了半分钟那份凉丝丝触感让路沨心中颤动,忍住再次拢住他后颈,继续说:“……再再咬一下。”
他心神混乱,只知道自己像在引导什么都不懂小动物干坏事,“还要”,“我还要你,楚亚”温热的唇瓣占据他所有感官,几分钟后,他终于忍住托住楚亚后脑勺,狠狠反转了攻守关系。
怀里人抱紧他,就像耳朵尾巴都在摇。
壁灯下时间一字一字跳动,好不容易才让短促呼吸稍微变得平静。
路沨搂住怀里摇摇欲坠楚亚,让他继续在自己胸膛靠着,周围安静了好一会儿,对方才再次开口,问:“路沨……你还想知道我后来怎么去了kn战队吗?”
路沨拥着楚亚,柔声回答:“当然。”
楚亚缩在他臂弯,一边摸着他手腕上浅浅齿印,一边等脸上缱绻绯红消去,声音逐渐变轻,也知道自己到底想试探什么:“那……不管我过去是什么样的,你都会继续喜欢我、觉得我单纯可爱吗?”
路沨望天半秒,又忍住低头看他,脸上意几乎要溢出来:“哪有自己说自己单纯可爱的?”
楚亚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都说了什么,由耳朵通红想推开路沨,路沨却一阵慌乱,只记得叫他小心,这弄得他眼神一顿,忽然抓住了路沨把柄似的,一下逼视过去:“从刚才起路队起码慌得抓了三四次我输液管,怎么,就这么紧张我?”
说着楚亚看了看还剩下少药水,直摇头:“这、这么紧张还一直气我,路队是小学生吧?”
“……谁紧张了。”路沨起先承认,“我是怕待会儿孟医生看到了会宰了我做标本。”
但片刻后,他又奈地覆上楚亚手背,问:“……疼不疼?”
楚亚看看被调得挺慢的输液速度,回答:“又是什么特殊药剂,没听说过有多疼的,路队会还想帮我呼呼吧?”
路沨一脸委屈,说:“呼呼什么,楚神都说我小学生了,一个成熟小学生能干出这种幼儿园学生才干得出的事?”
“我错。”楚亚脸色还显得有点苍白,但已经有兴致故意摇头说,“我看路队就是三五岁幼儿园小朋友。”
路沨闻言放了句狠:“先好好吃药打针,有楚神知道我是小朋友时候。”
只要泰山崩于眼前,楚亚就并认怂,甚至还假装听不懂,转移题问路沨:“我饿了,小朋友能不能给叔叔一点吃?”
路沨有点舍得地放开他手,起身时依然进入角色:“嗯,我几分钟,楚、叔、叔。”
光线缱绻,楚亚望着路沨背影,本该调对方两句,却不知为何顿住目光,只是鼻腔涩。
路沨回来,他才一边低头吃着对方喂过来的东西,一边说:“路队想不想知道……我后来为什么还是去了kn战队?”
路沨迟疑半秒点了点头,他便回答:“……因为,那时候我也没什么地方能去。”
后来的日子,楚亚看到过一两次谢廷屏幕上跳出的信息,对方着急收回去,但楚亚还是知道了,那是kn战队出于大局考虑,让谢廷不要再在chuy身上浪费过多时间。
某个半夜,他们在天桥上喝酒。
谢廷自己拿了货真价实酒,塞给楚亚却是3酒精含量的饮料楚亚握着手里铝罐,倚在天桥边,看着这座国际大都市穿行车流,依然无比清醒地知道,这里没有自己容身之所。
虽然他现在依然梗着脖子跟谢廷杠,但他心里却无比清楚,如果是遇到谢廷,况可能只会更糟。
在这之前,也是没有粉丝找过他,说愿意接受他褪去光环,想要和他在线下认识,甚至打算给他钱,但他一一回绝,知道自己和粉丝该是这样的关系。
跟做代练一样,又是所谓职业选手底线,他觉得自己可笑,却无法说服自己去逾越那道线。
两人聊得多了,楚亚也第一次和谢廷提起从前故事,关于他钱都花在哪儿了,关于辍学离开学校时留在校园里印记,也关于他在第一支战队受到的威胁,在第二支战队领教孤立和歧视。
“我在学校的石凳下面刻了几个字,真没素质。”楚亚看着周围林立、闪烁霓虹的高楼,说,“写了我想考大学。”
“我看凭我聪明才智好好读高中,考个z大应该绰绰有余吧世界又损失一个大数学家,可惜了。”
谢廷喝完一罐酒,捏扁了铝罐:“就你他妈还z大数学家?z大丢起这个脸。”
几秒后,谢廷问:“……不是有各种资助吗,你想读书,就没捞到一个?”
楚亚看着视野尽头那段着光立交桥,了:“挺麻烦的,一定能申请到,何况我身份特殊,都是被人放在最后考虑。”
“我们班主任对我很好,所以我想麻烦他再得罪人了。”
谢廷得停下来:“咋你还能有什么特殊身份?”
楚亚声音沉静,回答:“我父母是罪犯。”
谢廷根本不吃惊,说:“巧了,我确实是,三天两头被派出所找去喝茶,我就揍个人么?”
楚亚没理会自己被占便宜,只低头说:“是打架斗殴。”
谢廷仰头又扔给他一罐饮料:“那是什么?”
楚亚握着冰冷的罐子,低低说了两个字。
这一次连谢廷都张了张嘴,可置信的同时,没说出什么来。
楚亚继续喝着自己饮料,说:“当时我还挺想上学……我数学成绩很好的。”
谢廷他:“很好是指可以及格?”
他难得没杠,谢廷沉默一会儿,站起来拍了拍他后背:“看在咱俩志趣相投还这么有缘份上,你要实在想读书……现在回去其实也晚。”
谢廷说:“要爹接济你?学费还是出得起的算你贷款吧,以后给我30利息就行。”
楚亚抬眼瞪他:“贷你妈。”
他当然不可能、也想再回到学校了,谢廷同样早早出来接触社会,心里明白这种可能,所以同样缄默言。
那夜数霓虹在两人眼前闪烁,那或许也是楚亚离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或许还能找到归属地方。
日子一天天过去,楚亚没法控制,还是开始留意起kn战队信息,脑子里甚至时不时冒出一些念头,比如自己再迟点注册成为选手,还来不来得及上比赛。
新赛季版本已经在游戏里实装,谢廷还是没有放弃,时不时在楚亚周围出没。
两人手痒先在网吧参加了两次网吧赛,楚亚却不幸在其中一次比赛中发烧手抖,只能一声不吭把比赛打完。
赛后谢廷注意到他表情,当场炸了:“……平时b是挺多吗,刚才为什么说话?”
楚亚伏在桌子上说话,谢廷拉他又去找了庸医,满脸看傻逼的表情。
谢廷说:“打个这种价值500块破比赛你都这样,还跟我说不想再做电竞选手了?”
楚亚咬牙说话,直接拔了针管就走,搞得谢廷只能把他拉回来:“老子服了你了,你牛逼,我该bb,行了吧?”
“艹,你这脾气是真他妈随你爹我。”
楚亚对别人从不会如此暴躁,好像只有对谢廷,他没什么底线。
归根结底,他是认为谢廷会限纵容自己,而是认为他俩之间真有什么,骂一顿打一架也能解决问题。
很快谢廷就回网吧领这次比赛奖金去了,诊所医生早已暴露上次开药多收费事,现在完全不敢怠慢,谢廷前脚一走,“医生”就过来一边给他换只手扎针,一边唠嗑套近乎:“刚才他说奖金?什么网吧还有奖金可以拿?”
楚亚低下眼眸,回答:“……游戏比赛。”
“游戏比赛?”对方看起来不是太懂,“什么游戏?”
楚亚回答完后,沉默一阵,似乎想要得到某种特定回答:“专门打游戏的人叫职业选手,扯淡吧?”
他恨不得眼前这个完全不懂电竞外行,能马上就把那一套外界嘲讽电竞圈说辞全怼他脸上,好让他早点打消回去的念头,但对方却一懵,完全没这个意思:“我觉得还行啊,这就是竞技比赛?”
楚亚微愣,听见对方说:“你是职业选手?看那意思一场比赛奖金才500块?”
“……我是职业选手。”楚亚说完瘪瘪嘴,又补充,“……500块还够在你这儿输三天药是吧?”
医生怂了,给他挂好药瓶:“……别,小兄弟,我现在不是都不找你们收费了。”
说着他知道是奉承还是真心,继续道:“你们不是经常在网吧打游戏吗,那能做你说的那个职业选手也错啊,就是五百少了点,要是我,五千我就干。”
“……五千?”楚亚看看他,依旧浑身是杠,“你会是被谢廷收买了吧?”
医生看来确实没听懂他这,楚亚也再次沉默下来,闭目一边听他唠叨,一边等药输完。
那时候,楚亚也知道为什么一个陌生人说,就能如此轻易地动摇他。
对方说:“能把自己喜欢的事当作职业,是人这一辈子最幸运、最值得高兴的事?我觉得你完全可以试试。”
空调风轻轻吹过,楚亚心中微动,虽然他也没想到,“医生”接下来的嘀咕是:做人就得有想,比如你看看我,就是从小立志学医,考过医师证进了医院,也自己弄了个假证出来单干了吗?
网吧这一战,终归让楚亚很难再回避自己内心。
但就在他动摇之时,谢廷手机也传来越来越多震动,有一次,他眼角余光扫到屏幕上字:谢大队长,行就换人,好好回来准备,别磨了。
楚亚微愣,而后一脸不屑:“你们战队那条件,除了来忽悠我,还能买到别人?”
谢廷看看他,沉默一会儿,继续摆弄鼠标补兵,只说:“……你放心儿子,本慈父肯定尽全力争取,会真要你。”
楚亚屏幕前鼠标指针停了停,骂道:“我他妈需要。”
两人在游戏里2打4赢完一波团战,谢廷抬手拍了拍他肩膀,重复道:“放心。”
楚亚握紧鼠标,没心思再打下去,很快便打字喊队友中推,强行结束了这局游戏。
“玩了。”楚亚双手离开键盘,“你们爱找谁找谁,结账。”
他起身离开网吧,打算再和这支战队产生什么牵连,说到底,他本来也只想自生自灭。
谢廷却追上来拽他:“你这驴脾气能不能改改?”
“真是艹了,你这样比我还没男人要你知道吗?”
楚亚甩下他,说:“我、我有没有男人要关你屁事,我从来就没想过去你们战队!”
谢廷上前刚想拦住他去路,就在看到他表情时顿住了脚步。
“……别这样兄弟。”
楚亚擦了擦眼眶,胡乱说:“用你管,我、我回去了。”
谢廷伸手臂拦他,骂道:“梦游还他妈没醒?你能回哪儿去??”
弄堂里风声一阵阵的,楚亚眼睛里全是慌乱,暮色下沉时,谢廷走上来,抓住了他手臂。
“先说好,哥跟你熟,我投那点钱也只是意思意思,战队归我管,我能保证你去了战队,一定有多高工资,多好的待遇。”
“我唯一能保证是,既然你是我一手带去战队,那我一定会罩着你,以前那些事,绝对不可能再生。”
“如果战队打压你,我手里有队里一万个把柄可以用,如果队友因为你是gay就孤立你,我第一个把他们全都搞一遍,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他妈真正的gay。”
“咱俩勾结一下,算上兄弟,也能算商业合作了。”
那一天的夕阳下,楚亚睫毛颤动着听谢廷说了很多,没有拒绝,但也没有接受。
唯独谢廷知道,这是因为口是心非、从不愿意说真chuy已经彻底妥协。
天幕暗下,谢廷把自己那辆摩托弄了过来,说:“上来吧儿子,过两年爹换成宾利带你。”
楚亚磨蹭半天,终于还是在又一阵风吹过后坐上去,说:“……第一场比赛什么时候打?我签完约就能上训练赛吗?”
两人穿梭在夕阳树影下小道,谢廷回答:“肯定是签完约就打训练过我忘了啥时候比赛了,回去查查,反正冠军奖金35多万,也他妈知道教练组要分多少。”
或许那时,楚亚就应该从谢廷只提到钱的回答里知道,他们终究有一天,还是无法躲过分道扬镳的结局。
“再后来我进了队,战队基本就成型,赢了少比赛,拿了少奖金,我俩也成了关系最好的队友你应该还记得,我和他都不喜欢出门,也没什么机会回家,连过年都待在一块打游戏。”
楚亚告诉路沨:“但是……当时我知道为什么在最重要总决赛上,他会突然说,想让我跟他一起博.彩拿钱。”
“明明是他告诉我,要证明给所有人看,kn战队输给任何世界级豪门,就是最强的。”
“但现在想想……或许我该意外。”
对楚亚来说,离开kn战队感觉,可能无异于让此刻的他,再和is战队决裂一次。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说:“我知道自己算算欠了谢廷很多,但我也是真没脸继续待在职业圈,面对其他队友、面对教练组、面对观众。”
楚亚对谢廷,除了所谓年少轻狂,还有很多能为力。
“谢廷……大概至今都认为,他是把所有东西都看得重要,只对我好,只对我一个人义气。”
楚亚几乎把所有事都告诉了路沨,唯独关于自己父母、学业,他还是因为最后一点自尊,选择了隐瞒。
路沨听完覆着他手,眸色有些黯淡,回答:“……对起,没在你身边。”
“当时我……在国外看到了你退役的消息,却不敢想办法找你,就怕自己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个局外人。”
楚亚抬头,反倒一针见血:“什么叫可能?本来就是局外人,咱俩那时候撑死就是个jb照都没交换过网友吧?”
路沨冷不丁被逗,只好奈地揉了揉楚亚头发,但他没想到,楚亚眼神一顿,忽然追问:“……我当年突然宣布退役,对你治疗没什么负面影响吧?”
仓促之间路沨有些哑然,没想出来说辞,被楚亚一下拆穿:“……是有?”
路沨赶紧拦住他视线,重新摁他到自己怀里,说:“别瞎想,我在大学里正好碰到了很好的医生,帮了我很多,你事和我治疗关。”
路沨法和楚亚提及,他退役是他治疗过程中最大的变故,如果是在医生劝导下继续吃那些副作用巨大的药,还知道能不能控制住。
可他谎言也没什么技术含量,楚亚果然抓住他手腕,说:“差点把自己媳妇儿的病弄得更严重,下次我必须自罚三杯。”
“咱俩简直互相折磨,有空让欧总投资拍个偶像剧好了。”
路沨摸着他脑袋,回答:“也怪我当年包袱太重,正好叛逆期,心里死也认其实……要是能早点和你表白就好了。”
楚亚多少有些惊异,问:“……啥意思?”
“你是说你当时就已经喜欢上我了?”
路沨舔舔嘴唇,脸色有点红:“……这、是很明显吗,我又是没提过。”
他手机里祖传和chuy聊天截图,其实早在他十几岁时就已经存在。
楚亚用的好歹还是他直播间的截图,他却看个聊天界面就能满足,没出息,说不出口。
可是楚亚却张大了嘴,可置信:“艹,你也太早熟了吧。”
接着楚亚突然来劲,一再追问“那你第一次是不是梦到我??”,“妈我有那么多公开照片,说实我慌了”,“这多好意思,肯定假对不对?”
他精神一下好了少,甚至还有点骄傲,路沨则被问得慌乱,死不承认:“没梦到过……!楚、楚神能不能不要这么追求细节?”
可路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话说重了,楚亚听完瘪瘪嘴,低下了头:“噢……可、可是我就只梦到过你,还……”
对方委屈得耳朵发红,路沨一时无措,赶紧把人抱住,接着,他眼睛一闭就只剩视死如归表情:“乖,有过,当然有过,第一次是你,后来是你,一直都是你,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楚亚低低起来,拍了拍他胸膛:“可以,为了补偿当年某个早上醒来后爆炸惊慌害羞、还得自己去洗裤子小路沨,我就给你洗一辈子内裤当作赎罪好了。”
路沨想回忆那个对所有男孩来说都刻骨铭心清晨,只好满脸生所恋地点了点头,说:“……就该早点找到楚神对我负责。”
灯光下,楚亚摸摸路沨发红脸后,提起精神了,心里知道路沨仍在自责,所以回答:“没关系,我们大学生肯定得先把学业忙完再回来找我再说你当时要是在,早被我脾气吓死了。”
可路沨的目光却落在他微笑眼睛上,回答:“那只不过是你退队以后逼自己才有脾气。”
“是我对楚神还够好。”
楚亚抬头看路沨,对方唇角紧闭,知道又在想什么事想得出神,楚亚隐约猜到他正自己生自己气,于是很快拢了拢他脖子,说:“别乱想啊小兄弟,更别把我和谢廷那些破事联系到你自己身上,我要是能接受那种好,就不会跟他闹成现在这样。”
“而且我也认为……你身为队长,考虑了所有人,是对我够特殊,够好。”
楚亚认真看着他:“如果你也能做出一样的事,拉着我独吞所谓奖金,别说管战队其他人和观众了,连羽琛和小飞扬都不顾,那……我一定会喜欢你。”
虽然,楚亚多少还是有点犹豫:“真,就、就算再帅我也喜欢……!”
路沨回过神来,终于唇角微动,奈了出来。
他捏捏楚亚脸:“楚神这怎么说得一点底气都没有?”
楚亚嘀咕了几句“谁让你长这么好看”,“还眼瞎看上我”,“这搁谁谁舍得”路沨揽过他脑袋靠在自己肩膀边,说:“乖,我知道。”
“你欠谁什么,你加入kn战队,对当时的所有人来说都好,也为战队做了很多chuy四个字本身就是谁都想要巨大价值,全部行为都是自愿,没什么欠欠。”
路沨心里也已经彻底明白了谢廷是怎么想的。
和他先前猜测半斤八两,非偏执,非甘“我把你当最好的兄弟,你却不领,还想退得干干净净过更好日子,哪有这么容易事”。
但这一次,路沨并非和自己生气,而是更想让楚亚明白,他未来将再与谢廷这个名字挂钩,他还有更多场地要去,有更多比赛要打,他在自己怀里时,是只属于自己楚亚,但当他踏上赛场时,他就是属于世界chuy。
“我觉得……他可能不会放弃。”楚亚垂眼看着连在自己手背上输液管,说,“就像你说的……他就是想让我在is战队重蹈覆辙,那样,我可能只能回去找他。”
楚亚讪笑着,知是不是自言自语:“还是怪我自己傻逼,也他妈知道哪来的这么优柔寡断磨磨唧唧,没有第一时间删他号码有些事想不通,除了去想,别的什么也做了。”
路沨轻抚他脊背,安慰道:“我知道……不是你错。”
“以后有我们在,观众那边一定会有个交代,他也会看明白,真正知道你们之间的问题所在。”
楚亚静静靠着他,轻点了点头后,便往他怀里又钻了钻,没再说什么。
“累了?”路沨低下头,小心地避开输液管,让他在自己怀里睡得更舒服一些,“今天不该让你说这么多。”
楚亚摇摇头,看来是被困意席卷,很快就没了多少动静,只是模模糊糊地问:“小沨,我在is战队……是不是不会再跟以前一样了?”
长夜异常地安静,路沨亲吻楚亚额头,声音轻且温柔他知道未来还会生什么,但至少,他一直笃定自己心。
“嗯,小沨向你保证,绝对不会了。”
对方的声音逐渐变轻,明显安心下来,只在睡过去之前,迷迷糊糊回了他最后一句话:“笨死你算了……下次想网恋,记得先你具体尺寸和带脸的照片,知道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改了一点内容,主线是差不多的
关于本章主写的很多内容不是主cp互动的问题,解释一下,主要是想表现清楚主线里楚神为什么一直对于复出打比赛很抗拒,算是从前的经历也是后文铺垫吧,可能很多小天使更想看主cp互动,抱歉以后会多多注意,这类的内容确实也写完了所以才放在一章发了结束otl,俺错了之后就都是主cp之间的感情和比赛了,这章评论掉落红包twt
剧情不好断,就今天一起更完吧,明天有事出去估计摸不到电脑,请假一天
另外之前本来打算以后写写反派穿书啥的,但是现在反派题材好像不太可以写,可能要谨慎啥的吧……所以计划推后,改写校园文啦,小天使们可以戳专栏先收藏昂3,十分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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